谢执砚目光倾下来,灯烛他深邃的眼底投下无比冷冽的肃杀之气。
盛菩珠心头猛地一凛,对上他毫无温度的目光,瞬间明白了所有。
他并非不担忧,而是早已将各种可能算计分明,并做好最坏的打算。
难怪对于谢清姝的婚事,他叫她尽可能不要插手,一旦管得越多,那么陷得就越深。
盛菩珠双臂穿过他劲瘦的腰身,用力抱紧,脸颊贴着他宽阔充满安全感的胸膛:“之前郎君问我十三岁那年过得是不是很苦。”
“那么这些年。”
“郎君觉得苦吗?”
谢执砚整个人骤然一僵,平静的眸内情绪动荡。
不是柔软的甜言蜜语,却如同羽毛,猝不及防搔刮在他胸腔里最不设防的软肉上。
他自出生起,就被当作家族继承人教养,不光是家族的期待,更有来自宫里的压力。
从记事起就要学着克己复礼,沉稳持重,世人只见他谢氏三郎年纪轻轻,手段雷霆身居高位,何曾有人窥见过他绯色朝服下背负的是整个家族的荣耀。
“夫人想知道?”谢执砚喉咙滚了滚,温煦的眉眼,逐渐露出像狼王一样的贪婪。
下一瞬,盛菩珠只觉天旋地转,她已经被人拦腰抱起。
“苦不苦。”谢执砚手臂用力,薄唇轻轻咬在盛菩珠的耳垂上,气息灼人,“你亲自来体会。”
话音落下的同时,又凶又狠的吻压下来。
谢执砚紧紧盯着她,漆眸里翻涌着压抑已久,犹如实质般的暗流。
此刻他不想思考朝堂纷争,不想理会家族利益,他只想确认她的存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将她深深烙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能给予的,只有毫无保留的掠夺和占有。
仿佛只有通过身体上的纠缠,才能将他茕茕孑立这些年,所背负着的,难以倾诉的秘辛,尽数传递给她。
衣裳凌乱,发髻松散,伴着布料被撕裂的声音,空气变得黏稠滚烫。
盛菩珠一开始还能勉强应付,等到第二次,她感觉她连灵魂都要被他穿透了。
两人昨夜才亲近过,今日本该休息。
可谢执砚只咬着她的耳朵,低声控诉:“菩珠,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不行。”
“我都……吃饱了。”盛菩珠眼尾洇开薄红,气息不稳,明明是拒绝,可是他有本事让一点星火,变成燎原之势。
“晚膳用得少,点心只吃了一口。”
“这是夜宵,不能拒绝。”
谢执砚薄唇咬在那片格外敏感的雪白侧颈上,声调哑得不成样子。
“夫人不是想知道,我这些年过得如何吗?”
冰凉的掌心,压在那细腻柔滑的纤腰上,每一个字都是诱惑:“你想从哪里开始听?”
盛菩珠在失神的边缘徘徊,仍强撑着一丝清明:“从郎君记事起吧。”
她是贪心的女郎,是好奇,也是小心翼翼试探他的过往。
殊不知,这正合谢执砚的心意。
从记事开始,只是这漫漫长夜,光练字习武有多苦,他恐怕能连着跟她诉说两天两夜,也不一定能讲得完。
盛菩珠半张脸陷进云一样柔软的锦衾中,破碎的鼻息,眼角的绯色像是要漫出来。
两人气息交织,无处宣泄的情绪,像是从瓦檐上滴下来的露珠,越久越稠,越积越多。
等到后面,盛菩珠好似不住这样肆无忌惮的水声:“我不听了。”
“这都
第4回 了,你还在说五岁练字。”
谢执砚低声一笑,手臂揽过她的腰,从后面将她更紧地箍入怀中:“再忍忍,马上就到六岁了。”
“不行。”
“我膝盖痛。”
“明天要走不了路的。”
盛菩珠惊呼一声,脚背倏地绷直,险些哭出声来。
“走不了路,我背你。”
谢执砚从她身上看到了救赎,他固执地占有,一刻也不愿离开。
直到天色将明,帐幔内云收雨歇。
一片狼藉中,相拥而眠的两人,如连体婴一般,又好像本该如此。
第92章
大房归家,靖国公府气氛僵持。
不出几日,安王妃亲自登门下聘,让府中本就微妙的气氛更,加复杂几分。
纵然老夫人心中有诸多不满,到底还是打起精神,亲自接待了安王妃陆氏,这桩婚事终究是过了明路,定下婚期。
安王妃本人委实如外界传言那般,言谈举止雍容大度,又带着恰到好处的亲和,是个性子温婉好相处的美人。
谢清姝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瞧了许久,后来安王世子入府,两人又在水榭的荷花池边“偶遇”。
萧叙安锦衣华服,眉眼本就生得俊朗,加上特地装扮过,刻意收敛了平日纨绔做派,言笑晏晏,颇有风度。
谢清姝不过是个被娇养在深闺情窦初开的少女,曾经爱慕太子求而不得,眼下遇着一个无论长相还是身份地位,都不输于太子的郎君,一见之下,那点子对父亲专断定下亲事的抗拒,顿时化作憧憬和期待。
下聘礼成,谢清姝瞒着父母,欢欢喜喜快去了韫玉堂。
盛菩珠倚坐在窗下的软榻上,窗子洞开天光明亮,她正低头专注看着绣绷上的图案,墨绿的缎面上,一对鸳鸯已初具雏形,只不过她绣活算不上好,想要做得精致,就很费时间
。
“娘子,清姝娘子来了。”杜嬷嬷低声禀报。
盛菩珠捏着针线的手指微微一顿,眉心微不可察地轻轻一蹙。
她与谢清姝的关系,其实算不上很亲密,今日安王妃登门下聘,她还特意寻了借口避开,就是不想沾染大房的定亲这事。
“请她进来吧。”盛菩珠没了绣花的心思,将手里的绣绷搁在一旁的竹筐里,烦躁捏了捏眉心。
谢清姝是什么样的性子,她是清楚的。
因是家中幺女,自小被宠得有些过了,心思单纯喜怒皆形于色,说难听点就是一个没什么城府的女郎,两房闹成这样糟糕的情况,她还特地过来,怕是根本藏不住心事,想找人倾诉。
杜嬷嬷应声而去,很快,一道娇俏的身影带着一阵香风,绕过屏风走上前。
“嫂嫂,我听母亲说你病了,我此番过来没打扰到你吧?”
天热,谢清姝走得急,脸上红晕未散,连眼尾都袒露着羞涩。
盛菩珠只需一眼,就能猜到,也许起初谢清姝给她写信抱怨亲事,今日见过安王世子,想必是相当满意这桩婚事。
“成亲的日子,定下了?”盛菩珠笑了一下,只装作不知。
谢清姝闻言,脸上红晕更盛,轻轻点头:“嗯,还是按照之前说的,定在七月二十六,安王妃特地请了钦天监看过,是个吉日。”
盛菩珠缄默数息,抬眼细细打量她:“你自己也愿意,对吗?”
这番话得直接,神色平静却带着审视。
谢清姝被问得一愣,随即羞赧垂下头:“嗯。”
她悄悄抬眼,见盛菩珠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安王世子生得好,彬彬有礼,也不像传闻那样纨绔胡闹。”
果然。
盛菩珠在心底无声地叹口气,竟真被谢执砚一言说中。
谢清姝这丫头,果真是瞧上了安王世子的一副好皮囊。
这理由,倒也纯粹得令人失笑,毕竟,她当年相看,不也是在盛家准备的厚厚一册郎君名单里,选了最清俊的那一位。
心下一哂,自己似乎也没有立场去指摘什么。
但该提点的话,她今日若不说,那就是愧对谢清姝找她这一趟,良心也会不安。
盛菩珠沉吟片刻,温声喊她:“四妹妹。”
谢清姝拿起竹筐里放着的绣绷仔细看了许久,慢慢抬起头:“嫂嫂想和我说什么?”
盛菩珠神色如常,甚至唇边带着一点笑:“你要清楚,一个郎君生得俊朗,未必代表他性子温良。”
“安王世子身份尊贵又是独子,恐怕比不得你家中哥哥们对你的纵容,或许并非你所认为的那样容易相处。”
“人无完人,我并不是说这样的郎君必定不好,而是婚后所要面对的问题,你自己能接受吗?”
谢清姝却抬起头,眼中并无太多忧虑,反而有种近乎天真的清澈。
“嫂嫂,这些道理我都明白。”
“我不是没有犹豫过,但今日见了人,我恐怕是寻不到单论容貌和家世,能有比他更好的郎君。”
话已至此,盛菩珠终是点点头,不再多言,她朝侍立一旁的杜嬷嬷抬手示意。
杜嬷嬷会意,转身从里间捧出一个紫檀描金的匣子,当着谢清姝的面打开。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贺礼,你自己收好。”
匣子里装着一套纯金嵌红宝的掐丝头面,做工精巧大气,宝石足足有鸽子蛋大小,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这……?”
“这是从琳琅阁定制的?”
谢清姝眼睛发亮,惊喜看着杜嬷嬷手里捧着的华美头面,又笑着拉住盛菩珠的手:“好嫂嫂,我就知道你对我好。”
“这套头面我相中好久,后面好不容易让母亲松口给我置办,结果那日去问时,琳琅阁的订单都派到年底了,哪里轮得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