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箍在她腰间上的大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不是安抚更像是无声的占有。
“郎君怎知我在平康坊?”盛菩珠咬了咬唇,甜软的声调里透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谢执砚闭着眼睛,像是睡着,滚烫的鼻息落在她侧颈的肌肤上,仿若要把那片白瓷似的肌肤烫红。
就在盛菩珠以为他会回答的时候,谢执砚睁开了眼睛,粗粝的掌心轻轻落在她脸颊上,满是怜爱地摸了摸:“端阳长公主说的。”
“您去了姨母府邸?”
“嗯。”
“刚好下值,顺道接夫人回府。”
他并没有告诉她,他其实等了很久,她离开端阳长公主府后,苍官就已经暗中命人给他递了消息,说直白点,自从大兴善寺那次意外后,对她的行踪,他可以说是到了了如指掌的程度,至于她日日和端阳长公主忙碌,时常出府究竟做什么事。
谢执砚不打算查,他尚且能克制着不想让自己做得太过,否则她有一天若是知道,他无时无刻在监视她的举动,对于她这样骄傲的小娘子来说,恐怕不只是生气那样简单。
所以他给自己留了最后的退路。
盛菩珠一愣,觉得他平静的视线,忽然又变得很重。
端阳长公主府邸距离他当值的地方,也不止一星半点的距离,这也叫顺道?
那他应该也在琳琅阁前等了很久吧,幸好她首饰多,就算在琳琅阁里逛得久些,他应该不至于怀疑。
但到底是有事瞒着他的,盛菩珠觉得心虚,甚至不太敢和他对视,小声道谢:“有劳郎君挂念。”
“那夫人准备怎么谢我?”谢执砚似笑非笑,唇贴着她脸颊,哑声问。
盛菩珠差点一口气没喘得上来,低下头,盯着揽在她腰上的大手。
在长公主府的这月余,每当事前还是事后,他总喜欢这样抱着,有时两人都是一身湿汗,他力气又大,她受不住时求他,去掰他的手。
他只会抱得更紧,就像这样,只要一只手就能轻轻松松制服她,掌控她所有的情绪。
想起夜里的事,盛菩珠更想躲开。
她身体本就敏感,眼下被他抱着竟想到了那样羞人事,她竟像是有了感觉,身体不由自主颤了颤。
脑子里乱糟糟的,哪里还记得他之前问的话。
“郎君,要不你放我下来吧?”她怕被他发现异样。
得不到回答,谢执砚也不恼,反而静静看着她,眸光透着深意
问:“夫人不喜欢这样?我记得夫人夜里明明是喜欢的。”
盛菩珠大惊,他怎么总能顶着一张清冷斯文的脸,对她讲最孟浪的词。
张口正要反驳,没想到谢执砚靠在她肩膀上的脑袋,微微偏了偏,气息逼近,男人微抿的唇很是嚣张吻在她滑腻似酥的肌肤上。
突如其来的触碰。
柔软、湿润,比他掌心热很多。
“唔。”盛菩珠没忍住,喉咙里溢出一声婉转的轻哼声。
“你……”
谢执砚笑了,声音低低:“谢谢夫人的谢礼。”
谁要用这样的“礼物”谢他。
马车穿过热闹街道,外头人声鼎沸,车内却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直到马车在国公府前停下。
“郎君,到了。”
盛菩珠迫不及待想站起来,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腰。
谢执砚体温虽偏低,但两人这样如同连体婴一样抱着,马车里又有炭盆,她身前还裹着他的大氅,怎么可能不热。
大致是出汗了,小衣贴在肌肤上,只要稍稍动作就能感到薄薄的布料贴着肌肤,很是黏腻。
谢执砚嗯了声,像是很享受这样的亲密,依然坐着没动。
“夫人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他看着她,漆眸竟泛起几分很淡的笑,声音温润如常,连把她扶起来的力道都恰到好处。
说什么?
难不成真的发现琳琅阁的秘密了?
盛菩珠心口莫名一跳,总感觉他忽然变得这样体贴,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越想越慌,连呼吸都不禁滞住。
她不得不抬起头,犹豫了一下问:“那郎君想知道什么?”
妻子貌美会被人惦记,他早就有这样的准备。
但是这几日临近殿试,要入宫觐见的名单自然要查。
他本不应该多想的,但名单之首,洛阳裴氏裴叙之的宗卷里,由暗卫探查,裴氏五郎曾在贞德元年与盛家嫡长女定过亲。
寥寥几句,如一根针扎进他心口。
他本不该这样生气的,那是过去发生的事,盛菩珠已经是他的妻子,但就在半时辰前,琳琅阁对街书阁里,两人遥遥对望。
如今妻子这样的表情,惊慌、心虚,不安。
应该是不愿意说吧。
谢执砚眼底的戾气一点点漫上,虽然不太能控制得住情绪,但他还是面无表情道:“没什么。”
“夫人小心脚下。”
盛菩珠下了马车,谢执砚接过杜嬷嬷递来的披风为她系上,指节擦过她后颈,漆眸幽深道:“小厨房今日煨了百合羹,夫人记得吃。”
百合羹?
好像是昨夜她累极了,无意识咕哝想吃。
没想到他记在心里。
盛菩珠张张嘴:“郎君不回吗?”
“不了,我还有些公务没处理完,夫人夜里不必等我。”
盛菩珠觉得他情绪有些不对,但也没多想。
耐冬几人围上来,簇拥着她去给老夫人还有寿康长公主请安。
在盛菩珠转身的瞬间,她并没有注意到谢执砚,眼尾阴鸷,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
“备马。”
“去大理寺。”
“是。”苍官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菩珠回来了,端阳长公主府邸可好玩?”老夫人早就得了消息,等人进了颐寿堂就笑吟吟问。
“回祖母,孙媳觉得有趣。”
“婶娘在府里挖了一个鱼池,冬日春日天日好,我们时常搬到小偏厅,一边赏鱼一边用膳。”
“她还请了舞姬,给孙媳跳胡旋舞看。”
老太太大笑,眨了眨眼睛小声问:“我听闻胡人男子胡旋也跳得好,长公主府邸人多,她没舍得给你瞧?”
盛菩珠抿唇不说话了,脸颊红红的,她可不敢说,早就看了,还被谢执砚逮了个正着。
老夫人朝她身后看了看:“三郎呢?”
“他不是说去接你,然后和你一起陪我用晚膳?”
盛菩珠微怔。
谢执砚刚才不是说有公务没有处理完吗?
盛菩珠心底打了个突突,水灵灵的杏眸眨了眨,她勉强笑了一下:“妾身不知。”
老夫人叹气:“那不管三郎了,他一贯忙,这段时间也不知圣人给他安排了什么事。”
“白日见不到人就算了,夜里我听守门的婆子说,他也没回府。”
“你那韫玉堂若不是婢女们勤快日日打扫,我估摸着都快月余没住人了。”
“这事等他给我请安时,我得说说他。”老夫人加重了语气,“虽然谢氏的郎君向来洁身自好,但你们这还算新婚,他怎能如此不……”
话还没说完,老夫人声音卡了卡,视线落在盛菩珠领口前藏都藏不住的一小片红痕,她像是福至心灵,猜到了什么。
“三郎夜里寻你去了?”
盛菩珠臊得全身滚烫,她低垂着头,幅度很小地点了点。
“好孩子。”
“之前的话你就当主母没说。”
“只是他不免也太胡闹了些,夜里都宵禁了,公主府不太可能开门,他怎么进去的?”
“翻……翻墙。”
老夫人顿时哭笑不得,眼中目光慈爱,笑骂道:“你们这些孩子,当真荒唐。”
“端阳长公主可知道?”
盛菩珠声若蚊呐:“婶娘她知道的。”
老夫人闻言没再说话,她反倒是拍了拍盛菩珠的手,意有所指道:“好菩珠,真的辛苦你了。”
盛菩珠脑子一乱,连忙道:“不辛苦。”
等说完,她又觉得不太对劲,但是说“辛苦”的话,那不是更奇怪。
用过晚膳,盛菩珠早早沐浴上榻。
累了一天,本打算早早睡下,可模模糊糊总觉得不踏实,梦中浅眠,她更是惊醒数次。
“娘子,可是身子不适。”
杜嬷嬷带着人守夜,她听着盛菩珠来回翻身的动作,不禁点烛进了内室。
盛菩珠基本不失眠,这还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