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明:“当今的那位已年迈,众皇子都在争权夺利,拉拢朝臣。镇北侯府一事,背后不知道有多少暗手。不管那信里写的是什么,我希望舅舅都不要看,不要应。把人悄悄送走,保他们一命便是了。”
陈渡怎么都没想到,他那整日上蹿下跳的外甥,有朝一日能和他坐在一起如此冷静分析朝事。陈渡心情复杂,是又欣慰又心疼。
“我心中有数。如今淮王就在城内,皇城的那几位,生怕他是来拉拢我,也都派了眼线扎在城里。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到这来。那小鬼和岑成,我会保下的。至于镇北侯府明面的那些人,死局已定,我也无能为力。镇北侯府的事,我也不会管的。在镇北军手中连丢的三城,不过一月就被抚远军夺回来了。抚远军如今战功硕硕,更是得了西北民心。如今抚远军主将你可知是谁?”
郁明垂眸:“瑞王的妻弟:解通。”
陈渡满意点头。
他这外甥,说着想过平静日子,但对朝堂还是了如指掌。
“西北的军权诱惑太大,不是一个镇北侯府能捏的住的。这几年西北几个节度使因为军权之事和镇北侯府起来不少冲突。我很早就写过信,镇北军的兵权和辖制几道节度使军权的权利总得舍弃一个。只可惜,他不听我的。自己死便罢了,拖累了柔儿还有那小鬼。”
郁明:“舅舅,有时候不是不想放,而是放下也是死。”
陈渡微微一怔。
郁明:“时辰不早了,娘子还在等着我回去。过几日,我带她见见舅舅。然后我们就得回去了。”
陈渡:“都到了苏州,就多住些时日吧。”
郁明摇头:“苏州混乱是必然的。我带她先回去。过些日子,风浪平息了,我再带她来看舅舅。岑成他们已经知道我在竹溪镇了,我不会在那久留了。如果她喜欢苏州,那我也会留在苏州的。”
听到此,陈渡眼睛一亮。
“好,快回去吧,这几日带她好好逛逛苏州城。”
话别……
黑夜中,郁明悄无声息从民居所出,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
马车绕了一圈,在几处酒楼停了下,最后回了宅院。
大门打开,韩伯就守在门后。见到一前一后进来的身影,他笑了笑。
“先生回来啦?这是?买了宵夜?”
郁明:“嗯,娘子呢?”
韩伯:“娘子用了晚膳,说有些累,回屋歇着了。”
郁明递了一个食盒给韩伯,然后拎着剩下的往正屋走去。
韩伯和忠平坐在月光下,拿了一壶酒正准备用宵夜,就见郁明面色阴沉匆匆而来。
“娘子不在屋子里。今夜,宅子有何异动?”
韩伯慌了神:“没有啊。”
忠平起了身:“我这就去找。”
第23章
清冷月色下,郁明难掩面上阴沉。
他不该答应她来苏州的,他更不该留她一人在宅子的了。
而韩伯慌神之际也疑惑郁明为何这么大反应:“娘子许是醒了出院了。我今夜一直守着门,没人进出。娘子定在宅子里。”
暗中的事,韩伯不知。郁明也没有心思解释。
“找!”
正当主仆三人准备散开时,阿无路过。
“阿爷,怎么了?”
韩伯:“阿无,你有看到娘子吗?”
阿无点头:“娘子在池子旁的亭榭里呢。”
韩伯和忠平齐齐松了一口气,偏头看,他们主子的面色也缓和了下来。
伴着蝉鸣声,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拿着披风的郁明走进亭榭。他放下食盒,走到趴在栏杆处的纤细身影身侧,将披风盖在她的身上。
“夜深了,娘子怎穿的这么单薄就出来了。”
冯十一回头:“夫君回来了?白日睡多了,有些睡不着,便出来走走。”
郁明:“饿了么,回来的路上,恰好路过了几家酒楼,买了些酒楼的招牌菜色。娘子要不要用一些?”
听到有吃的,冯十一直了直身子。待郁明把菜都摆出来,她开口。
“有酒吗?”
从未见过自家娘子饮酒的郁明有些讶异。讶异之余他点了头。
“我让忠平取来。”
月光照映看,郁明眼看着自己娘子本白皙的面庞在饮了半壶酒后泛起了薄红,他摁住了她还想继续倒酒的手。
“娘子,天色不早了。我也有些累了,我们回屋吧。”
冯十一看着自己夫君在月色下显得更清冷的那张脸,点了点头。
她夫君那么好,哪容得褚十三说。
但褚十三也不算说错,她夫君确实不太行。
郁明牵着娘子回房,回到房,刚阖上门,郁明被他娘子从背后抱住。
“夫君……”
不过短短两字,被人唤得异常缠绵,感受着她在自己腰腹上流连的手,郁明僵着身子,缓缓转身。一转身,就对上一双极亮的眼眸。眼眸下,是越来越红的脸颊。
“娘子,你喝醉了。我扶你去睡下。”
喝醉?
冯十一千杯不醉,只是她喝酒容易上脸罢了。
但冯十一没有反驳,而是任由他牵着自己走到床榻旁。走到床榻旁,正当他准备扶着她躺下时,冯十一顺势扯过了他的衣襟,使得他和她一起倒在床榻上。
隐隐的酒气,灼热的气息,明艳的面庞。
郁明支起身子,坐起,起身,下榻。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
“娘子,时辰不早了。你先睡吧,我去沐浴。”
冯十一呆愣在床上,看着快步离去的背影眨了眨眼。没一会,冯十一默默坐起身子,把床上的被褥团成一团。然后她把头埋进了层层叠叠的被褥里,大叫了一声。
老赵的药,屁用没有。
他们成婚至今,满打满算就行了四回房事。今夜,她都假意醉酒的抛去矜持了,他却依旧不为所动。
冯十一很郁闷,躲进了浴室的郁明也很难受。
今夜回屋没见到她,误以为她出了事。时隔这么多年,他头一回再腾起想杀人的念头。后来虽然找到她,但他余惊未定。她又醉了酒,此时他若碰她,他怕自己收不住力。
清瘦的身影靠在浴室墙上,修长的手掌抬起,盖在眼上,遮住了那双幽深眼眸底下暗藏着的汹涌。
郁明再从浴室里出来,床榻上的人背对着他没有动静。郁明以为她睡了,脚步都轻了几分。
第二日一早,韩伯早早起了,里里外外忙碌了许久,采买了新鲜食材也备下了各式早膳。可他等啊等,等到日上三竿正屋里都不见动静。
正屋里,夫妇俩倒是已经醒了,但两人相拥在一处都懒懒散散不想起身。在竹溪镇时,郁明要早起去学馆,夫妇俩甚少这么慵懒赖过床。
摸着掌下的乌发,郁明:“娘子今日是想在宅院里呆着还是出门走走?”
冯十一:“出去走走吧。”
即将入秋,天气虽然凉爽了不少,但日头依然热烈。夫妇俩起的迟,再出门时已近正午。
“忠平,找间茶楼坐坐。”
忠平找了间位处运河旁的茶楼,窗外是商船往来繁忙的河道,窗内是喝茶听曲的闲散雅座。
茶楼中庭,一秀丽女子正唱着曲。曲调婉转,唱腔清丽。
听着曲,郁明抬手倒了茶,茶香飘逸。郁明将茶盏放在自家娘子面前:“娘子可喜欢苏州?”
冯十一托着腮,姿态悠闲。
“太繁华了些。”
偶尔散散心可以,长住还是太热闹了些。冯十一并不喜欢太热闹,不然她当初也不会让老赵把药铺开在竹溪镇了。
听到娘子的话,郁明了然。
他倒没什么,只是他那舅舅只怕又要生闷气了。
夫妇二人坐在茶楼里,听曲喝茶正消磨着时光,骤然听到了一声惊喜的呼唤。
“十一,姐夫。”
夫妇俩转眸,一眼就看到珠光宝气的小云还有她身后的褚清……
小云蹦着就朝他们走近,而褚清闲庭散步跟在小云身后。小云走到茶座旁就一屁股坐在冯十一身侧。
“十一,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吗?”
冯十一面上含笑,内心翻了个白眼。
不过才一夜,她和她夫君好不容易有独处时光,就连忠平都识趣出去了。这两不长眼的怎么就出现了。
当然冯十一并不怪小云,她睨眼扫向依旧一身白衣的褚清。
“闲来无事,带小云出来逛逛。没想到居然能碰到你们。真是巧。”
巧个屁。
冯十一是不信半个字,而郁明则笑了笑。
“既然碰到了,便一起吧。褚兄喜欢喝什么茶。”
褚清:“我这个人一向不识雅趣,十一喝什么我跟着喝便好。”
郁明:“娘子的茶也是我给她点的。既然如此,我替褚兄做一回主。既然来了苏州,褚兄尝尝洞庭茶吧。”
茶很快就上来,褚清浅酌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