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人正专注对付郁明,没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冯十一顺势借着冲势,双脚在黑甲人背上一踩,身体凌空翻到黑甲人面前瞬间,她袖中短刃同出,直刺黑甲人的头盔间露出的双眼。
“嗤”的一声,短刀刺入黑甲人双眼,黑甲人动作骤然一顿,举着的重刀停在半空。冯十一趁机抽刀后退,郁明也抓住机会,在她后退之时,上前一步,抬手一剑挑开黑甲人的心口的甲片,剑尖穿透甲胄缝隙,没入大半。
就在剑尖去黑甲人心口瞬间,黑甲人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随即仰身重重倒在地上,再没了动静。
不过眨眼间,他们便携手放倒了一个黑甲人。冯十一来不及欣喜,快步走到他身边,捧着他渗血的手臂:“你怎么样?”
郁明摇摇头,手臂还流着血,脸上却还带着笑:“没事,躲得快,只是划了一下。”
话落,他看向呆立在廊柱上的吴玄恩,眼神沉了沉。
“娘子打算如何处置他!他见过我们,不能放他离开此处。”
冯十一扶着他坐下后,持着短刀向廊下走近。走近后,看着被她丢下的长刀依旧还在原地,而吴玄恩面对近在咫尺的双刀,也丝毫没有要捡起的意思,她不由挑眉。
而眼看着冯十一到眼前,吴玄恩扯扯嘴角:“十一,我没想杀你。我都让你别动手了。”
面对吴玄恩的辩解,冯十一没有搭理。将吴玄恩结结实实捆在庭院中的树上,冯十一转身离开往楼阁中走去。
而就在郁明脸上沾着血,扫视着四周紧戒之时,被捆在树上的吴
玄恩对他一笑。
“郁少将军……初次见面,不想在如此情境下。我叫吴玄恩,你随十一叫我吴六也行!”
看着眼前的嬉笑面容,一向清冷又淡然的郁明,露出怪异之色。
这人,莫不是脑子有问题。
再转头想想,他随着他娘子遇到的这些青衣阁的人,似乎没几个正常。
面对眼前的人,再想起洞穴里的孩子,郁明只觉着肩头担子极重。
还是得给那些孩子多请些先生,不然,长大了也得和青衣阁如今这些人一般,神思不正常。到时,再做下错事,就来不及了。
庭院中,郁明思绪飘远,他身侧的吴玄恩见他不回应,凑近与他继续道:“郁少将军,你说的话,十一会听。你与她说说呗,我没想杀她。与她成婚这么久……你该知道她性情的,她会杀了我的……你瞧,我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束手就擒了吗?可不能让她就这么杀了我啊!”
吴玄恩喋喋不休,郁明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撸起袖子倒在受伤的手臂上。
吃痛同时他咬紧牙……
别说等他娘子了,他眼下都想杀人了。
听着喋喋不休的声音,郁明忍着杀人的冲动。许久,楼阁里冯十一迈步而出。迈步而出后,她无视被捆的吴玄恩。看着安然坐在庭院中的他,她扬唇一笑。随后,她噙着笑向他走近。
“走吧……”
一手牵着他,一手揪着吴玄恩的衣领。冯十一迈步踏出庭院,就在她踏出庭院瞬间,矗立在庭院之中的楼阁中腾起火光。火光从小变大,很快便吞噬了整座楼阁。
走出一半,看着身后燃起的浓浓黑烟,再看她一路走一路纵火,吴玄恩面露诧异:“你什么时候藏的火?”
郑九娘的人带着那么多人,制造了半夜混乱。也只留下了一点焦痕。而她,踏进楼阁中,不过片刻,就造成那么大火势。再看她一路走,一路掏东西纵火,显然是早有预备。
冯十一:“早就想烧了这破地方了。”
做好一人单挑青衣阁的高层打算时,她就做好了预备。若不小心失手,她就一把火与他们同归于尽。
只是她运道好,身手也好,一年多前没用上,如今却是用上了。
顶着浓浓黑烟和火光踏出大门,冯十一只觉心情舒畅。保持着舒畅心情,走到山脚。冯十一将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吴玄恩一把推到了树干上,随之刀刃又对向了他的颈间。
“交代吧!”
吴玄恩苦着脸:“交代什么啊!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啊。阁中的杀手突然间都叛逃了,我只是得了令,赶回来收拾残局的。”
冯十一拧眉:“那些围杀的人,是你派出去的?”
吴玄恩:“十一,你比我更清楚阁中的规矩。叛逃之人该如何处置,你也清楚。”
叛逃之人照规矩确实该杀,若按规矩,吴玄恩做的也没错。
冯十一凝思时,吴玄恩继续道:“我也是在那夜郑九娘的人夜袭后才察觉到不对的?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怎么回事?”
冯十一侧眸审视他:“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吴玄恩急眼:“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冯十一:“你不知道褚十三实则上不是褚十三,而是楚家嫡子楚伯棠?你不知道褚十三杀了郑九娘,又派黑甲人试图杀我?”
简单两语,内含的信息却又重又让人震惊。吴玄恩张张嘴,闭上又张开。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吴玄恩的震惊反应不似作伪,冯十一看着他,皱眉:“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你身边怎么会跟着黑甲人,你又怎么会知道我要来?”
吴玄恩愣神:“黑甲人,褚……他给我的啊。也是他说了你会来,让我带你去见他。”
冯十一还没来得及细思吴玄恩的话,腰间一紧,随后她便被人扑到地上。
扑到地上瞬间,一个旋身,扑倒她的人垫在了她身上,承受着她的重量同时狠狠砸在地上。
只听闷哼一声,冯十一还没来得及低头看他,便被他摁着头滚了一圈,滚动同时,数道箭矢向他们的方向凌空射来。
还趴在他身上的冯十一,反应极快,下意识抬手格开了射来的箭矢同时,直身拉着他往粗壮的树干后避。
箭矢破空声刺耳,箭矢入木的震感清晰传来。冯十一瞥见他手臂渗出的血迹,眉头一蹙,当即撕开衣裙下摆,垂眸替他缠绕包扎。
刚缠到半截,一声惨叫突然响起。冯十一猛地回头,只见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吴玄恩正往树干后蹦。他腿上插着支明晃晃的箭矢,疼得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好不容易躲到树后,吴玄恩看着满心思都在夫君身上的冯十一,气不打一处来:“冯十一,多年交情,你就这么对我?”
前不久还对吴玄恩动过杀心,可此刻见他中箭,冯十一心底生出几分心虚之余嘴上却不饶人:“要不是我夫君护着,我也早成筛子了,哪顾得上你?”
听见她唤自己“夫君”,手臂流着血的郁明嘴角泛起浅淡笑意,只是那笑意转瞬即逝,他神色很快便沉了下来。他从腰间抽出短刃,掷给躲在另一侧的吴玄恩,目光随即落回她身上,声调冷静且沉稳:“要杀,还是要走?”
冯十一皱眉看向他流血的手臂,又扫过正用刀割绳索、龇牙咧嘴掰断箭杆的吴玄恩,眸色一沉:“走!”
既然知道她会来,那这埋伏必然提前设好的。既是冲她来的,必定早有预备。
不宜恋战!
撂下字,冯十一转头看向吴玄恩:“能不能走?”
吴玄恩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哪敢说半个“不”字。他要是说走不动,这位姑奶奶肯定不会管他。他低声抱怨:“我这辈子是倒了八辈子霉,没享过几天清福,还净摊上你们这些疯子。”
吴玄恩低声抱怨,冯十一却没空搭理他。她正在侧耳听着渐行渐近的沉重脚步声。
“黑甲人……还不止一个!”
同样听出声音的还有郁明。方才已经与黑甲人交过手,他也知道为何她怎么会伤的那般重了。那黑甲人属实棘手……
虽棘手,但也不是不能敌。要战要走,他都随她。他陪她一道便是。
而冯十一打好结后,没有犹豫,拉着他便掠空而出。
走得虽快,但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吴玄恩回头,隐隐看到追来的几道黑甲身影,呲了呲牙。
“真是邪性了。这些黑甲人穿着黑甲,怎么还这么灵活。”
走在吴玄恩前头的冯十一闻言扭头嘲笑他:“你不是知道黑甲人的厉害。怎么还震惊上了。”
郑九娘手下的人来夜袭,那黑甲人确实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但那夜只是混战,他虽见到黑甲人动手,但又没见过黑甲人飞。
对冯十一吐露出的真相还震惊中的吴玄恩,眼下对于冯十一说的“褚十三”派黑甲人杀她的事多了几分相信。
疯子……
都是疯子……
拖着伤腿本就行动慢的吴玄恩,陷入沉思之余动作更难。待他回过神,黑甲人离他不过咫尺距离。自知走不脱,吴玄恩咬牙抽出一直藏在袖中的刀,顿住脚步:“走,我给你们断后。”
冯十一本一直没有回头,也没留神吴玄恩。冷不丁听到一声冷喝,她扭头。见吴玄恩坚定立在原地,摆出一副迎敌姿态,她沉脸,骂了句“神经病”后,便打算反身折回。
可她刚顿住身型,还没动。立在原地的吴玄恩便被突然出现的身影一脚踹飞。
就在吴玄恩腾空飞来瞬间,凌空出现的两道身影稳稳当当立在半空。
“走!”
看着凌空出现的两道身影,冯十一下意识看看身侧的人。而她身侧同样顿住身型的郁明见到那两道身影刚打算折回,一道身影又飘落在他们身侧。
“走吧。别打扰他们的兴致……”
兴致?
郁明一时没反应过来,身为江湖人的冯十一却懂。
这是难逢对手的好兴致。
他说了,三位师叔非生死关头不会现身。眼下还不算生死关头,他的师叔们却现了身。自是不是为了救他们,而是为了自己的好兴致。
对于夫妇俩而言,称得上棘手的黑甲人。在多年困在山中的师叔们而言,却是难得的趣敌。
看着与黑甲人缠
斗在一处的两道身影,立在夫妇俩身侧的身影露出向往且遗憾的神色。
本欲转身的郁明,也确信了,他若转身,只怕真会打扰师叔们的乐趣。但郁明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走,他持着剑对着冯十一道:“娘子,那两柄短刀可否先借师叔们一用。”
冯十一没有犹豫,抽出刀就递给他。接过刀的郁明,折身而去。
而此时,吴玄恩也落了地。
倒在地上的他,看着腾在半空的身影还有踩在枝杈上的冯十一,露出茫然之色。还没等他回神,腾在半空的身影居高临下扫了他一眼,随后淡然撂下一句“他身上有迷蝶香”后又闪身消失了。
郁明交接完刀剑,折身又回来。回来后,他那神出鬼没的师叔不见了,他本踩在树上的娘子也不见了。郁明心头慌乱,腾空扫视一圈后,突然听到下头传来动静。
他慌忙低头,然后就看到他娘子手中拿着一根细长,还挂着叶子的树枝。树枝哗哗哗往地上的吴玄恩身上抽。而他娘子不仅抽,口中还叫嚷着:“把衣裳给我脱了,全脱了,裤衩都不许剩!”
看着他娘子的动作,再看他娘子口中吐出的虎狼之词,郁明一梗,随之他俯身掠下。刚落地,正滚着身子躲避着抽打的吴玄恩便想伸手碰他,手还没沾上他,树枝便又抽来。
“不许碰他,脱,快给我脱!”
绕是见识过他娘子不少粗暴行径,对于眼前情景,郁明还是有些傻眼。刚想问他娘子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叫他娘子转眸对他道:“他身上有迷蝶香。”
郁明闭嘴,随即低头看向地上的身影,冷声道:“脱吧!”
深夜,轻声的虫鸣间伴随着潺潺的水流声。水流声时不时又夹杂着微弱的波动声。
树枝晃动间,捕食归来的郁明看着泡在水中的身影露出诧异之色:“你怎么还泡在水里?”
浸在水中的吴玄恩顶着额间红肿,呲牙咧嘴。
“你问你的好娘子,她这么盯着,我怎么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