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月巧银立马上前,用自己柔弱的身躯充当铜墙铁壁,挡在自家小姐面前。
盛夫人被吓得不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指着鼻子骂:“哪来的市井泼妇!”
“是!”宋宝媛毫不避讳,“纵我是市井无赖、是泼妇、是疯子、是上不了台面的商户女,也比不得你盛家、比不得你盛绮音下作!”
她不知为何,说这话时,总想起上一次,在无数目光下,软弱无辜、彷徨无助的自己。
“你是喜欢做男人跟别人的夫君称兄道弟也好,还是喜欢装无辜装体贴来博别人同情也罢,我都已经不在乎!但你若是再敢把歪主意打到我的孩子身上来,再敢对我的孩子有任何想法,那么你用的那些腌臜手段,我必定加倍奉还!”
四面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嘈杂且放肆。
仿佛被人踩脸冒犯,盛绮音脸色难看,难以自控,“你有什么脸说别人下作,你的孩子是怎么来的,还不是你挟恩持报攀高枝来的吗?”
“如何轮得到你来指责我?”
宋宝媛愈发恼火,“你若觉得我抢你姻缘,如今我已同他和离,你尽管让他娶你好了。退一万步,你冲我来啊!为何要针对无辜的孩子!”
“哪里来的泼妇,敢在我府上撒野!”
威远侯夫人姗姗来迟,侯府的家丁们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宋宝媛顿时变得势单力薄。
“又是你!”威远侯夫人一眼就认出了她,“把儿子教得那样捣鬼,果然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你不要以为有江少卿护着你,你就可以在这肆意妄为!”
“来人,把她给我捆起来,丢出去!”
侯府的家丁们手拿粗绳,朝宋宝媛逼近。
其他看热闹的纷纷退后,唯恐误伤。
马上要被围攻的宋宝媛,看起来却并不慌张。
“威远侯夫人这是何意?”
千钧一发之际,懒洋洋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几乎引起所有人注意,使得大家不约而同地望去。
“见过郡主。”
看清来人,众人纷纷行礼。
琉安信步走来,面生疑惑,怀里还抱着呆呆的江岁穗。
“要对本郡主带进来的人动手,威远侯夫人,不如将本郡主也绑了?”
“娘!”
看到娘亲,江岁穗立刻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宋宝媛闻言一颤,神色有所缓和,勉强勾起笑容,以回应女儿。
威远侯夫人怔愣许久,以为她是趁乱混进来的,没想到是郡主领进来的?
“郡主言重了。”
威远侯夫人脸上挂不住,“可此人,确实是在闹事。”
琉安幽幽叹气,摸了摸江岁穗的脑袋,“若是威远侯夫人也有个这样可爱的女儿,差点被坏人掳走,想必也难冷静吧。怜子之心,本郡主倒是能理解,不知威远侯夫人,能否体谅?”
“我没有!”盛绮音终于想起来反驳,“我没有!”
四面投向她的视线,仿佛是对她的审判。
琉安淡淡扫了盛绮音和威远侯夫人一眼,“那不若,本郡主给你们赔个不是?”
“不敢当。”威远侯夫人忙道。
她挥了挥手,侯府的家丁便退下了。
“既是本郡主带来的人,自然不能为难侯夫人你,我带走就是。”琉安瞥向人群中央的宋宝媛,不咸不淡道:“走吧。”
宋宝媛最后看了一眼盛绮音,没有言语,但眉眼中的冷漠,满是警告。
*
听到消息,江珂玉匆忙往威远侯府赶来,恰好在大门口,迎面撞见从里头走出来的宋宝媛。
“阿媛!”他急急上前,语中难掩担忧和关切,“你没事吧。”
宋宝媛却好似听不到他的声音,看不到他这个人一般,抱着女儿与他擦身而过。
江珂玉瞬间僵住。
好一会儿才转身,视线追随她的背影。
“爹爹!”
只有江岁穗扭头来喊他。
江珂玉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茫然,不明白阿媛为何对自己视而不见,且心底没由来的惴惴不安。
张开了嘴,却没再叫她一声的勇气。
宋宝媛的脚步在马车前停下,她将女儿放上马车,低声道:“等等娘亲。”
江岁穗眨着迷茫的眼睛,点了点头。
宋宝媛面无表情,且攥紧了拳头。
在马车旁停留片刻,她蓦然转身,快步折回,来到了江珂玉眼前。
“我对你已别无所求。”
霎时间,江珂玉的心跳加速。
四目相对,已无法从她的眼里,看到一丝情意。
“但,麻烦你处理好自己的破事,不要牵连我的孩子!”
话落,宋宝媛转身就走,似是不愿多看他一眼。
她的背影决绝,江珂玉怔怔凝望,仿佛被抽走了灵魂,暂停了心跳,面色惨白。
好像,什么东西断了,什么东西他彻底失去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怅然若失裹挟着他,令他失去头绪,如坠深渊。
第56章 算了
盛家两头忙。
盛老派人去请江珂玉,来的却只有六安。
“家中小小姐受了惊吓,缠着我家郎君不肯放手。郎君实在走不开,还望盛老见谅。”
只说了这么一句,六安便走了。
盛老叹气,满脸愁容。
没多久,又有自家小厮来禀告,“尤家派人来说,他家郎君和咱们小姐结亲的事,就不考虑了,还望老爷子见谅。。”
盛老闻言叹息,疲惫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另一边祠堂里,骂声不断。
跪在下首的盛绮音神色麻木。
“你干的什么蠢事!”盛夫人怒不可遏,“那尤家的郎君,本是配不上我盛家的姑娘,现在倒好,连他们都瞧不上你!生怕跟咱们扯上关系!”
她又急又恼,“被那个泼妇当众羞辱,现在人人都觉得你心肠毒辣,还有哪家的儿郎敢娶你!”
“那我就不嫁!”盛绮音忍无可忍。
“不嫁?你打算让盛家养你一辈子吗?”
盛夫人觉得她不可理喻,“如今江珂玉已经在给你兄长们施压,若是不处置你,你兄长的官途也算到头了!你不嫁?等你祖父没了,等你爹娘没了,你觉得被你牵累的哪个兄长愿意养你!”
“处置我?”盛绮音冷笑,“他想要兄长怎么处置我?杀了我吗?”
盛夫人被气得胸口憋闷,“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不觉得自己错了是吗?”
盛绮音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言语。
在前厅的盛老,独自坐了一刻钟,还是拄着拐杖,慢慢走来了祠堂。
盛绮音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起身奔去,扬声大喊:“祖父!”
盛老的脚步停在了祠堂门口,看着孙女祈盼的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
最终,还是难掩心痛道:“明日起,你便去郊外白云观,带发苦修。”
“苦修……”盛绮音愕然,“祖父!您不疼音儿了吗?您怎么舍得让音儿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吃那种苦!”
“我就是太疼你了,才让你变成现在这样!”盛老连连摇头。
盛绮音跟着摇晃脑袋,红了眼睛,跪地哭诉,“没有、音儿没有,音儿只是、只是一时做错了事情,音儿会改的!祖父、祖父!您别不要音儿!”
盛老眉目怅然,沉声道:“如今你哥哥们都遭了秧,祖父不能总是偏心你。你就过去,好好沉淀两年,磨磨心性。待风头过去,祖父再叫人接你回来。”
“不要!我不要!”
见祖父如此坚决,盛绮音感觉天塌了。
去白云观苦修?让她去荒郊野岭做尼姑吗?
往后要过什么日子,一眼看得到头。
她的眼中逐渐多了怨恨,“当初是你说他好!是你答应,让他娶我的!明明是你亲口说的呀!”
盛老闻言恍惚。
“盛绮音!”盛夫人厉声呵斥,“你怎么可以这么跟你祖父说话!”
“我说错了什么?”盛绮音站了起来,泪水涟涟,“你们都不为我考虑,你们根本就都不在乎我!我做的所有错事,都是你们逼的,你们根本没有资格指责我!”
“你、混账!”盛夫人怒斥。
盛老睁大了不可置信的眼睛,一瞬间,好像又老了十岁。
*
入夜,坐在床榻里侧的宋宝媛身着寝衣,静静看着一左一右两个孩子拿着枕头打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