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追凶,他神色冷峻,忽地拉紧缰绳。
“停下!”
他身后四人连忙控马转向,下一刻,前方凭空落下了网。
差一点,他们就“全军覆没”。
“此人狡诈,你们千万小心些。”江珂玉提醒道。
“是。”
下属汤远先应了一声,后又摇头,“此人不仅诡计多端,还手段极其疯狂残忍,落他手里可不是一个惨字了得。”
“有这么夸张吗?”
四人中只有燕芝不知案件全貌,只因为身手好而跟来,对他们所说感到质疑。
汤远“啧”了一声,“此人妻子貌美,别人多看一眼,他就觉得别人在觊觎他的妻子,然后设法将人抓住,抽筋拔骨残忍虐杀。受害者十多个,其中不乏有身份地位的,被发现时皮没一块好的。这也就算了,后来他竟然丧心病狂到,把他妻子弄残,养在坛中,觉得这样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太变态了吧!”
“谁说不是呢。”
“别聊了。”江珂玉打断他们道,“等天黑就更不好抓了。”
属下们纷纷噤声。
*
琴声若潺潺流水,传出茶楼,令人驻足。
一曲终了,茶楼里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卿泽抱着琴悄悄从屏风后离开,进了偏屋,恭敬行礼。
“奴见过主人。”
屋内,写字的江承佑、磨墨的宋宝媛,玩七巧板的江岁穗,母子三人用一个略显痴呆的表情看向了他。
“咳。”宋宝媛眼皮跳了跳,“不必如此,你同大家一样,叫我宋娘子便好。”
“奴见过宋娘子。”
宋宝媛心生怪异,“上回见面,你是如何自称,以后便如何,不必如此拘谨。”
卿泽没应。
“坐吧。”
卿泽遵从。
他一坐下,江岁穗便凑了过来,看上了他的琴,指着问:“姐姐,这个可以借我玩吗?”
“岁穗!”
宋宝媛的制止声刚冒出来,卿泽已经顺从地将琴横放在江岁穗的面前。
“哇!”江岁穗胡乱地上手拨动,顿时琴声乱耳。
她兴奋地拍了拍手,“哥哥没骗我,这个东西真的有声音诶!”
江承佑闻言,得意地抬起了下巴。
宋宝媛无奈,“其实你不用这么纵着她的。我见你时常将此琴抱在怀里,想必是你心爱之物。小孩子下手没轻没重,弄坏了多可惜。”
卿泽只道:“主人的孩子,亦是主人。”
宋宝媛:“……”
听来没错,但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是因为他的姿态太低了吗?明明上回见面还不是这样的。
“娘!”江岁穗绕回她身边,摇晃她的胳膊,“我想玩这个,回家的时候,给岁穗买这个好不好?”
宋宝媛点了点她的眉心,“这个叫琴,你不会,就特别吵!”
“我、我可以好好学!”江岁穗瞥了一眼哥哥,“就像哥哥学写字一样,等学好了,就写的不丑了。我学好了,就不吵了。”
“学?”
“嗯!”江岁穗小鸡啄米般点头,“我回去就让爹爹教我!”
宋宝媛:“……”
她的爹爹……熟读四书,贯通五经,棋术了得,画艺精湛,书法自然、骑射具佳,但,唯独不通音律,甚至可以说,一塌糊涂。
“你爹爹不会。”
“不可能!”江岁穗不假思索地反驳,“爹爹最厉害了!”
宋宝媛沉默。
算了,还是不要打破小孩子的崇拜幻想。
所以她换种托词,“你爹爹很忙。”
“那……”
江岁穗灵机一动,指向对面,“让姐姐教我!”
她又跑回去,揪起卿泽的衣角,“姐姐好不好?”
江承佑在旁装大人道:“爹说了,跟人请教,要叫老师。”
江岁穗立马改口,“老师好不好?”
“奴不敢。”
宋宝媛若有所思,在女儿向她抛来求助目光时,佯装惋惜,“可是人家不愿意教你诶。”
江岁穗立刻委屈,湿漉漉的眼睛望向“姐姐”。
“奴并非不愿,是奴不配。”
“好不好嘛!”江岁穗根本听不懂,但一贯会撒娇,“姐姐!老师?你教我嘛,我很乖的!”
“才怪。”江承佑冷不丁在旁拆台道。
江岁穗不满地瞪他,回过头又恢复了可怜兮兮的模样,“姐姐老师!”
见惯了强迫和威逼利诱,卿泽还是第一次见这阵仗,有些手足无措。
“不教不教,你太笨啦!”江承佑开心地拱火道。
“呜!”江岁穗顿时哭得泪水涟涟。
卿泽惊得睁大半死不活的眼睛,“奴、奴……教?”
哭声戛然而止。
江岁穗低头拿他的袖子擦了擦脸,再抬头时已经眉开眼笑。
卿泽忽然生出一上当受骗的感觉。
“既然如此。”宋宝媛终于出声,“那你就学吧。”
“耶!”江岁穗举起了胜利的手。
卿泽略显呆滞。
宋宝媛看向他,缓声唤道,“卿泽公子。”
“奴在。”
“学费你就向她自己讨吧,如果她拿不出钱,你也可以叫她老师。让她教教你,怎么做一个,鲜活的人。”
卿泽怔然。
*
入夜,还在荒郊野岭的大理寺几人围坐在火堆旁。
在他们后边的木桩上,绑着一个面色阴郁的男人,是他们这次的目标。
“真能躲啊你。”燕芝走到他面前,粗暴给他灌了口水,还鄙夷地看着他,“这么磕碜,怎么找到漂亮夫人的。”
“完了,你提他夫人,他要以为你也觊觎他夫人了!”
在木桩旁加固绳结的汤远取笑道。
燕芝白了他一眼,用沙包重新把阴郁男人的嘴堵上,转身回到火堆,和汤远一左一右坐在江珂玉身旁。
“好饿。”燕芝摸了摸肚子,“这鬼地方也太偏了,活人没有,吃的也没有。”
他刚抱怨完,汤远便勾起一笑,神秘地往兜里掏去。
他的故弄玄虚让大家都看向了他。
“当当当当!”
他掏出了一堆大饼。
同伴们眼前一亮,不客气地伸手抢夺,“你哪来的?”
“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夫人给我备的。”汤远啃了一口饼,满脸享受,“以前跟老大外出任务的时候,我就老羡慕了。”
突然被提到的江珂玉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每回老大出门,嫂子都会准备得妥妥贴贴,什么吃的喝的全都给他备好。每回沾光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也要找个媳妇儿,最好是像嫂子这样细心温柔还漂亮的。”
他憨厚一笑,“现在找到了,果然很幸福。”
“咦!”
大家手里的饼突然变酸了。
汤远扭头,“老大,这回嫂子给你准备什么了?”
江珂玉:“……”
他淡定地捡起棍子,拨了拨火堆,“要让你失望了,我今早走得太急,忘记拿了。”
火焰的影子在他的脸上跳跃。
汤远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掰出一半饼子,“那这回老大你将就将就,吃我媳妇儿准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