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郡主有没有见过这个。”
琉安扫了一眼,“金元宝?我好歹也是个郡主,能没见过金元宝吗?”
“虽然可能不起眼,但很多铺子里都有这个标记,比如今日挡住卿泽公子的那副谜题上,比如千仟阁所售酡颜醉的瓶底。”
琉安愣了愣,脑海里闪过一丝灵感。
“元宝,宝媛?”
“嗯。”
琉安眸光微滞,忽感荒谬。
“你有这身家,你有什么好惆怅的?”
宋宝媛:“?”
“砰!”琉安猛地给了桌子一巴掌,“你有这么多钱,你畏畏缩缩个什么劲啊?”
宋宝媛:“……”
有这么夸张吗?
没怎么出过门,不知道啊。
*
从琉安郡主那离开后,宋宝媛缓缓穿过二楼走廊。
她看到许评笙在与客人谈笑风生,无论是谁都应对自如。
她看到张烙和岑舟忙忙碌碌,但丝毫没有出错。
她听到文人雅士在赞叹琴声,希望可以结交一番。
……
似乎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那她呢?
巧月朝她跑来,在她耳边小声道:“郎君来了,在最里边的雅间。”
宋宝媛点了点头,穿过人群,走向最里面。
敲门后,宋宝媛推门而入,只见父子三人正在玩七巧板和九连环,极为和睦。
“娘!”
宋宝媛有些意外,关上门后,抱起朝自己扑来的女儿,“你们怎么来了?”
“他们闹着要见你。”江珂玉语气平平地解释道,“我正好无事,就带他们过来了。”
“哦。”
宋宝媛应了一声后,不知再该说什么。
在这房间里,尴尬无所遁形。
“咳。”江珂玉清了清嗓子,看着女儿手里九连环,问:“你何时,认识了琉安郡主?”
宋宝媛想了想,如实道:“之前在曲水山庄,她见我无事,邀我与她下棋。”
江珂玉眉头轻蹙,“可那日你不是说,跟你下棋的,是个相貌普通又爱笑的男子吗?”
“我这么说的吗?”宋宝媛没有看他,只道:“我不记得了。”
江珂玉不明所以。
江岁穗突然钻到桌子底下,抱出一个盒子,“娘!爹爹给你的礼物!”
江珂玉还没做好送出的准备,被女儿毫无预兆地说出,顿时感到不自在。
江岁穗甚至已经替娘亲打开来,是一件小巧精致的瓷瓶。
“岭丘那边有了新的制瓷方式,已经能让成品用肉眼看不出杂质。前日进宫得了一件,正好送来,就当,祝贺你茶楼新开业。”
“多谢、江少卿。”
江珂玉的心跳骤然一停。
他倏忽抬眼,死死盯着对面的人。
“你叫我什么?”
第34章 无关
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后,宋宝媛低头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娘亲和爹爹有事要说,你们先去找巧银姐姐玩好不好?”
江承佑眨巴眨巴迷茫的大眼睛,在娘亲温柔的注视下,牵起了呆头呆脑的妹妹,慢腾腾地往门外走去。
孩子一走,屋内的氛围更是说不清道不明。
宋宝媛无声关上了装着瓷瓶的盒子,缓缓道:“琉安郡主跟我说,千仟阁不只是京城最大的酒楼,还是至关重要的情报收集处,是真的吗?”
完全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江珂玉愣了半晌后,蹙起眉头,“是,人多的地方信息就多,尤其是千仟阁这种上到皇亲国戚,下到平民百姓都喜欢去的地方。”
“为何我从来都不知道?”
“你有何知道的必要?”
他说得太过理所当然,宋宝媛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江珂玉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又复杂又危险。爹在世时就叮嘱过我,不希望你掺和。”
宋宝媛放在双膝上手默默收紧,“可我想知道。”
她要知道这个做什么,江珂玉难免心生怀疑,“是琉安郡主让你来问我的?”
“不是。”
“琉安郡主深得恩宠,是因为在当年宫乱的关键时候帮了陛下。那场宫乱牵扯甚广,死伤无数,她却能及时审时度势,保全自身,足见不是简单之人。她看似随和,实则心有城府,精于算计,并不是你这种心性适合来往之人。”
宋宝媛没由来的心中憋闷,“我说了不是她,跟她无关,是我自己想知道!”
“若和她无关,你凶我做什么?”
宋宝媛愣住。
江珂玉别过脸,不自觉握起拳头,“这才离家多久,旁的不说,脾气倒是见长。”
像是抱怨又像是责怪,宋宝媛不明白,他怎么还生起气来了?
“明明是你妄加揣测!”
“我只是不想你被她利用!”
宋宝媛感到可笑,“我在你眼里就这般愚蠢吗?”
江珂玉愕然,微微睁大了眼睛。
片刻后垂首,似是无奈至极,“你总是要误解我。”
见她情绪不佳,江珂玉不得不缓和语气,“你可还是在为承承的事,还有……那晚我说的话,生我的气?”
宋宝媛轻咬嘴唇,不予回应。
“阿媛。”江珂玉蓦地严肃,尽可能心平气和同她讲道理,“我确实不喜欢你像现在这样抛头露面,怕你辛苦、怕你惹来非议,更怕你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我不能及时赶到。可你若觉得这是件好玩的事情,可以让你打发时间、让你感到开心,那也罢了,你想如此便如此。可是……你身边的人,什么乐师、跑堂、甚至厨娘,能不能重新筛一筛?”
他眉目忧愁,“江承佑的事情,你觉得我做的不好,那我之后定会多加上心。所以你可不可以,也不要让我那么操心?”
好像是在关心她,可宋宝媛却开心不起来。
自然给不出回应。
“砰砰。”
忽然传来敲门声。
宋宝媛侧目,“谁?”
江珂玉对外头之人的打断很不满,但也只能将怨怼埋在心里。
房门被推开一条缝,巧月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卿泽公子想见您。”
宋宝媛微微讶异,“让他稍等,我马上就过去。”
“何必麻烦。”江珂玉沉声道,“让他过来就是。”
巧月偷偷往里看,左右为难,只好继续等着宋宝媛的命令。
“难道他想见你,我不可以在场吗?”
宋宝媛抬眸,望向对面似乎有些埋怨的人。
江珂玉迎上她的目光,“难道你和他要说什么,我不可以知道吗?”
“不可以。”
江珂玉霎时僵住。
她的否定几乎没有犹豫,而且语气生硬又冷漠。
“为什么?”
像是质问,江珂玉开口前已经压抑着情绪,但话出口仍旧有些焦躁。
宋宝媛避开了对面投来的视线,“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江少卿。”
她站了起来,“即便是兄妹,天底下也没有哪个哥哥,连妹妹要见什么人,会说什么话,都要事无巨细地知道。”
她背过身去,努力地让自己语气寻常,“江少卿不觉得,自己管得有点太多了吗?”
这一瞬间,江珂玉神色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好一句“江少卿”,他从来没觉得这个称呼那么刺耳过,也第一次觉得,眼前之人如此陌生。
管得太多?她竟然觉得他在多管闲事?甚至语含责怪?
“我还有事。”宋宝媛打开了房门,“江少卿自便。”
她离开了,留江珂玉独自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