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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谢予朝捂着流血的胳膊进了暂时落脚的家。
小思正在水缸旁喂福宝,见着他回来的模样,大惊失色,“少爷你怎么弄成这样子!”
“去,替我找到杜渊。”谢予朝衣衫凌乱,还气息不匀,“要他去京兆府,帮我调队人马。”
“为什么呀?”
“哪有时间给你解释,你赶紧去!”
小思急得跺脚,“可是你这还受伤呢,我走了你……”
“我死不了,你赶紧的!”
小思脚步踌躇,“可、调人和捞人不同,杜公子帮忙调动京兆府的人手,肯定是要借杜大学士的光。他弄这么大动静,肯定会被杜大学士知道的。杜大学士知道了,家主肯定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我们!”
“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是……”
“难不成你要我现在这样亲自去吗?”谢予朝难掩恼怒。
“我去、我去!”小思吓得手忙脚乱,“我这就去找杜公子!”
谢予朝脸色发白,踉跄着进屋找干净的布,潦草地给自己包扎。
“砰!”
他越想越恼,越想越急,一拳砸在了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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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外红琮林,打斗的痕迹被大雪覆盖得差不多了。
能见到的,只有翻了的马车,和两具歹人的尸体。
江珂玉在马车里查看了一番,值钱的东西都还在,显然贼人不是为财而来。
燕芝带人验尸,先简单察看了一些细节。
“老大,这贼人的衣服虽然破破烂烂的,但从皮肤和手上茧的厚度来看,不像是山贼。”
江珂玉捡起了被人遗落在地的一把刀,还新,不像是经常用的,确实山贼的可能性很小。
他们只带走了阿媛一个,很有能,就是专门冲她来的。
“宋娘子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燕芝直白问,“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寻仇的可能性比较大。”
江珂玉在附近仔细查看了一番,再没找到别的线索。
阿媛那样心软的人,也就对他心狠一点,哪跟人结得起仇。
但这出事故,明显是奔她而来的。
有胆子对她下手,知道她今日的行踪,有本事安排那么多人埋伏,还有理由这么大费周章的……思来想去,只有那一个人。
“跟我走。”
江珂玉再度上马,赶回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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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宝媛感到脑袋很重,昏昏沉沉,睁眼看到的是陌生的床帘,还有眼生的婢女。
“姑娘您醒了,那起来沐浴更衣吧。”
宋宝媛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扫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四个婢女,心生警惕,“你们是谁?这是哪?”
“这是主人的私宅,专门为了迎接姑娘准备的呢。”黄衣婢女笑着道,“我们也是主人特意安排来照顾姑娘的。主人吩咐了,一定要妥帖安置姑娘。”
“你们主人是谁?”
“主人晚上会过来,姑娘见了就知道了。”
宋宝媛晃了晃脑袋,意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我不要见。”
她的脚一沾地,就往门的方向跑。
但她只有一个,婢女却有四个,牢牢把她拉住,让她连门都碰不着。
“姑娘可不能跑,你跑了,我们就完了!”黄衣婢女最是用力,“你还是乖乖让我们服侍您沐浴更衣吧!”
宋宝媛倔强地往外跑,不断地挣脱着她们,“松开我!我不要沐浴、也不要更衣,我又不脏!你们松开我!”
“摁住她!”
四个婢女齐上阵,强行扒掉她的衣服,将她摁进浴桶。
宋宝媛在里头扑腾着,水花四溅,四个婢女也都湿了衣衫。
“今夜毕竟是姑娘和主人相处的第一晚,还是应该重视一点。”黄衣婢女咬牙发狠,“姑娘你配合一点,还能少受的罪。”
“别碰我!”“咳!”
宋宝媛呛了水,满脸通红。
她的肌肤白皙,这几个婢女光是抓她,就在她胳膊、肩膀和腿上留下不浅的指印,可见用了多少蛮力。
不仅要沐浴,还要抹香膏、编发、化精致的妆、画牡丹花钿、再换一身水蓝纱制的衣裙。
衣裙是分开的,上衣裹胸,不遮锁骨也不遮腰肢,堪堪遮住春光。下裙倒是很长,能遮住脚,但是两边开叉到大腿。一走路,腿便露了出来。
“你们还要干嘛?”
两侧婢女蹲在,竟在她脚踝套了个铃铛。宋宝媛只要一动弹,就不停作响。
这样的声音愈发使人焦躁,但宋宝媛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冷静,她心平气和道:“你们要怎样才能放我走?只要你们说得出,我肯定能满足你们。”
“我们知道姑娘很有钱,但我们可不敢拿姑娘的钱财。”
给她打扮得差不多了,除黄衣婢女外的其他三人还是死死摁着她,前者则端了一碗粥到她面前。
“姑娘先吃点东西吧,免得晚上撑不住。”
“什么叫撑不住?”宋宝媛心中忐忑不安,“你们到底要干嘛,你们把我弄成这样到底要干嘛?”
黄衣婢女避而不答,“姑娘生得真好看,难怪让主人念念不忘。”
嘴里夸赞着,手里执着地给她喂粥。
宋宝媛扭头不吃,黄衣婢女并不强求,只是叹了口气。待到手里的粥彻底凉了,她也就不喂了,撤下粥碗以及屋里多余的一切,但铺上了地毯,送来了炭盆。
几个人的手一松开,宋宝媛趁机又跑。但她们堵在门口,将她往里推。把她推倒后,趁她爬起来的时候,几人配合着将房门关上,且上了锁。
“砰砰砰!”
宋宝媛拍打着门,无人再理会。
她扭头去想别的办法,砸窗,但窗户被封得严严实实。除此之外,整个屋里再没别的出口。
宋宝媛气恼地坐在地上,试图扯掉套在脚踝上扰人的铃铛。但无论她怎么用力,就是拉不断。她在屋里找遍了,也没有任何用得上的工具。
唯一能庆幸的,是屋里有炭火。不然她穿得这样单薄,得冻死在这屋里。
天色渐暗,屋里黑漆漆的,宋宝媛的不安感愈发浓烈,无助感愈发清晰。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有了突兀的光亮。
宋宝媛往门口走去,意识到这是一群人提着灯笼过来了,她又惶然地往后退。
开锁声窸窸簌簌,推门声却“震耳欲聋”,令宋宝媛心头一颤。
站在最前面的人抬起了提着灯盏的手,照亮了他自己的脸,瞧来斯文有礼,笑容平易近人。
“宋娘子,好久不见。”
“平远侯?”宋宝媛愕然。
平远侯身后的侍女们鱼贯而入,在屋里点灯。
宋宝媛试探地往外走,但平远侯一伸手就拦住了她。在后者的手离她裸露的腰只剩咫尺距离事,她急忙避开。
还是出不去。
平远侯将她打量,眉目中尽是满意,“今夜还很长,宋娘子不必着急。”
“你想干什么?”
“自然是和宋娘子共度、春宵之乐。”
宋宝媛几番尝试从好不容易敞开的门跑出去,都被他拦住。
婢女们点了灯便从屋里退出,且带上了门。只剩下平远侯一人,缓慢地朝宋宝媛靠近。
“你、你……”宋宝媛被逼得只能往后退,“你要是敢碰我,你……”
在恰到好处的灯火下,她面容美丽,肤色白皙,且赤足着地,铃音环绕,每一处都令平远侯无比着迷。
哪怕对方的话里满是厌恶,他都觉得过分动听。
他一点也不着急,享受着逗弄美人的每分每刻。
“我为什么不敢呀。”他语调温柔,“郡主已经离开京城了,除了她,还有谁会介意我碰你?江少卿吗?我知道,你们已经闹掰了。还是那个普通的书生?若我许他一官半职,没准他会主动把你送到我身边。就像,你那个朋友的夫君一样。”
宋宝媛心中恶寒,与之同时,身后是床榻,已经退无可退。
于是她捡起枕头,狠狠朝对面砸去。
打中了,但平远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意更甚,“宋娘子啊,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郡主一走,我就立刻来找你了,我真是一刻都不愿意多等。而且,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很像在勾引啊。”
宋宝媛把手边能拿起的东西统统朝他砸去,枕头、被子、木匣、扇子……然后在其分神的时候往门口冲去。
平远侯眼疾手快,识破了她的想法,快步挡在房门。她再往前跑,就是直接奔入他怀里。
宋宝媛刹住脚步,往与床榻相反的另一边跑去。
因为那边还有一件她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且是整个屋里最有价值的一件——炭盆。
“你别过来。”
平远侯耐心十足,“宋娘子何必如此,我一定,比你那不解风情的江少卿,和那笨拙无趣的书生,更懂得如何让你享受。”
“禽兽!”
“真好听。”平远侯闭上了眼睛,似在回味,“宋娘子骂人,真好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