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没明说,但宋宝媛知道她的意思,重来一次吗?
她摇了摇头,“我是不在意了,但重蹈覆辙,还是算了吧。何况我对他,早就没了从前的心思。”
巧银偷看她的神色,小声问:“若是没有遇见谢公子,小姐也这样觉得吗?”
宋宝媛怔然。
“奴婢瞧得出,小姐喜欢谢公子,就像从前闺阁时,小姐喜欢郎君一样。可谢公子,对我们而言,依然是个不明不白的人。忽然出现,悄然消失,总是令人不安心的。”
宋宝媛垂眸,“与他无关,我只是不想,走回头路。”
*
宋宝媛先去的户部,坐在乔粟的位置上看图纸,方遮突然凑了过来。
站在一旁的乔粟赶紧将他推开,“干嘛呀你,人家是姑娘,你靠那么近合适吗?”
“你靠那么近合适吗?”方遮龇牙咧嘴又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
乔粟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一个大男人,娇嗔得比她都像个姑娘!”
“你……”
乔粟抄起手边毛笔就朝他砸去。
宋宝媛生怕被误伤,赶紧侧身躲避。
只是两人绕着她打闹,她根本躲不掉,直到方遮硬生生接了用脑袋接了一巴掌才休战。
他又凑了过来,“宋娘子,帮我们个忙呗。”
“什么?”
“明日千仟阁十五年庆,美酒半价,歌舞升平,到了晚上还在江边大兴烟花表演呢。”
宋宝媛往后退了退,“所以呢。”
“你去常侍郎那,帮我们一起告个假呗。”
宋宝媛不解,“为何要我去?”
“当然是因为我们去没用啊!”方遮又激动又叹气,“估计还要被骂一顿。”
“那我说就有用了?”
“当然!”方遮挑眉,“你可是有江少卿罩着,只要一开口,老常头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
宋宝媛被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盯得不自在,“我、他、我们……就算、他们是平级吧。”
“那怎么能一样,你家那个实权在握,老常头的本事,也就管管我们这些小喽啰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宋宝媛哭笑不得。
方遮耸了耸肩,“反正,既然是江少卿亲自上门拜托他照顾你,那你的要求,他肯定是会答应的。”
他咬重了肯定两个字。
宋宝媛都不知道有这回事,无奈道:“你少道听途说了。”
“什么叫道听途说?”方遮倒竖大拇指指向不远处一人,“你真不知道啊,好些人不满你一个女的随意进出户部,跑到老常头那边去闹。老常头自己说的,江少卿亲自找过他,并且担保你不会给户部惹事,他们要是想闹就直接找江少卿闹去。”
宋宝媛肉眼看见的呆了片刻。
旁边乔粟嗤笑一声,“你又听常侍郎墙角。”
“怎样?”方遮丝毫不感到心虚,“我听到的可多了呢,我还知道是江少卿在陛下面前立了军令状,若是置业之事出了茬子,一切罪责由他承担,所以陛下才准宋娘子一介女流但此大任。”
乔粟诧异,“可我们忙到现在,江少卿根本没插手过,甚至没露过面啊。”
“说明信任呗。”方遮双手合十,毫不避讳地朝宋宝媛拜了拜,“八成是和我们一样,知道宋娘子有本事,肯定能办好。所以求求啦、求求你啦,帮帮我们吧!”
宋宝媛:“……”
她摇了摇头。
一时思绪万千。
“我给你带酒喝!”方遮仍不罢休,“带千仟阁最好的酒!”
宋宝媛别过脸,“我真帮不了你。”
“就一句话的事,你……”
“好了!”乔粟出言打断,“你自己要出去玩,为难人家作甚?”
方遮不满,“我又不是为我一个人求,啥事不带着你啊,你还说我!”
“我可不感兴趣。”
“得了吧,上次喝酒还是你喝得最欢?”
“你闭嘴!”
宋宝媛:“……”
两个人又围着她打闹了起来。
*
下午,宋宝媛骑马和刘郎中几人去了郊外。
村庄已经夷平,工人们正忙碌。
宋宝媛抬头,嘀咕道:“真不是动工的好时节。”
“是啊。”乔粟亦在旁感叹,“是冬天,随时都可能下雪,又马上年关,进度肯定要耽搁。”
站在两人身后的方遮感到面庞湿润,“下雨了?”
他伸出手,掌心朝上,接到的,竟是雪花。
“乔粟你个乌鸦嘴!”他急忙扭头,“老大,咱们赶紧回去吧。”
“才刚来呢。”刘郎中回头不满,语气里带着些许训斥,“怎么也得办完事再走。”
“可要是雪下大了,咱们就不好走了!老大!”
刘郎中压根不听,自顾自往前走去。
方遮叹了口气,只能跟上。
清点、核验、盘查过后,已经是两个时辰后,还要交待相关事宜,又是半个时辰。
得亏来得早,天还没彻底黑,但风雪交加。
“都回家吧。”刘郎中终于松口。
方遮骑马走在前头,“这不得比比速度?”
他回头挑衅,“我肯定比你先到家。”
“切。”乔粟轻嗤一声,“驾!”
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率先纵马。
“嘿!”方遮气笑了,“真不要脸。”
说着,加速追去。
刘郎中回头问:“记得路了吗?”
“嗯。”宋宝媛点头。
“那我就不等你了。”刘郎中拽起缰绳,最后叮嘱道:“看这样子,雪会越下越大,你赶紧的,路上积了雪就更不好走了。”
宋宝媛利落地翻身上马,“好。”
她应了一声后,刘郎中便策马而归,她紧跟其后。
宋宝媛想要不落下,但小腹隐疼,再加之风雪打在脸上,还是令她的速度降了下来。
天色渐暗,目光所及又无人烟,虽不至于害怕,但心情难免低落,牵扯出许多愁绪。
“驾!”
她不愿浪费时间在胡思乱想,只盼着尽早回家。
待穿过小路,眼前逐渐开阔,但雪也越下越大,寒意愈甚。
忽地,看不到尽头的路上,出现一点光亮。
暖黄色,在寒夜之中犹若幻觉。
孤身一人,宋宝媛不敢细看,也没打算停下,而是想加速越过。
但擦肩而过时,还是侧目瞧了一眼。
“吁!”她匆忙拉紧缰绳,回头看去。
是一辆马车停在路边,身若松柏的江珂玉身披裘衣,坐在外面,突兀的光亮是他手中持有的灯盏。
他的身上落了雪,令他周身多了几分萧瑟之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宋宝媛不解问。
江珂玉微微抬手,令灯盏的光落在他的脸上,“等你啊。”
话音刚落,在他身后,裘衣底下钻出两个毛茸茸的脑袋,一左一右贴着他。
“娘!”
“娘!我们来接你啦!”
小孩稚气又满含兴奋的声音在空旷又寂静的夜里尤为透亮。
宋宝媛只觉心口一颤,她当即翻身下马,快步走近马车。
见女儿伸手要抱,她一时为难,“娘亲身上凉。”
下一刻,江岁穗扑到她身上,“我暖和!我捂得可暖和了!”
宋宝媛连忙搂住她,灼热自胸口蔓延开来,消解她满身寒意。
“我也很暖和。”江承佑说着,也张开双臂往娘亲身上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