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他实在不忍,妥协道,“爹爹可以陪你蹴鞠。”
“真的?”江承佑蓦然抬头,睁大了不敢相信的眼睛。
他这般反应,江珂玉霎时心生愧疚,压低了声音,“但、今天不行,得等你娘亲出门,而且,不能告诉你娘。”
江承佑眨巴眨巴眼睛,趴上爹爹大腿,伸长脖子,也非常小声问:“为什么不能让娘知道?”
“因为、爹也不能贪玩。”江珂玉一本正经道。
江承佑听了“咯咯”笑,“爹爹你怕娘吗?”
“怎么会!”江珂玉顿时拔高了音调,似乎在以此彰显底气,“你娘有什么好怕的。”
江承佑睁大眼睛,卯足力气大喊:“娘!”
“诶?”
江珂玉莫名慌张,下意识捂住了儿子的嘴。
江承佑的笑容愈发灿烂,扒开爹的手,像是发现天底下最有意思的事情,“爹爹怕娘!”
“瞎说!”江珂玉气急,“才没有!”
话虽如此,但江承佑只要有一点放声喊“娘”的苗头,江珂玉就立刻捂上他的嘴。
还威胁,“你还想不想玩蹴鞠了?”
江承佑小鸡啄米一样砸吧脑袋。
江珂玉转而掐起他的脸,严肃道:“那不许跟你娘说。”
“好吧。”江承佑被迫嘟着嘴,“那这是我和爹爹的秘密。”
“嗯。”
“那爹和妹妹有秘密吗?”
江珂玉松了掐他小脸的手,转而搂着他,方便他借力爬到自己腿上,“没有。”
江承佑一听更开心了。
江珂玉哭笑不得,“还要跟妹妹比,这般小心眼,是我亲生的吗?”
江承佑拱了拱鼻子,停顿片刻,仰天大喊:“娘!爹说我唔唔!”
猝不及防,江珂玉心一惊,手忙脚乱之下将他摁在了自己胸口。
牵着女儿回来的宋宝媛满脸诧异,“你们在干嘛?”
“没干嘛。”
江珂玉面不改色,低头和江承佑对视。
宋宝媛不确定地问:“承承刚刚是不是叫我了。”
“没有。”江珂玉说着,试探性松手,微挑眼尾。
江承佑咧嘴一笑,坐在爹爹腿上乖乖道:“我没有叫娘呀。”
江珂玉松了口气。
“承承。”宋宝媛一边抱着女儿落座,一边提醒道:“不要靠爹爹那么近,爹爹身上有伤的。”
“伤?”江承佑想了想,大眼睛里求知若渴,“那爹爹要死了吗?”
江珂玉:“……”
听着还挺期待啊
“嗯!”
被揪住耳朵的江承佑扁了扁嘴。
江珂玉气笑了,“你再说一遍?”
“呜!”
一旁的江岁穗毫无预兆地放声大哭,“我不要爹爹死!”
江承佑吓得缩起了脖子,江珂玉更是错愕,宋宝媛扶额无奈。
“没有的岁穗,爹爹不会死的。”
“岁穗不哭,爹爹不是在这里吗?”
“你别哭啦!”
爹娘哄完哥哥哄,可江岁穗还是哭成了泪人。
*
入夜,孩子已经安抚睡下,江珂玉独自坐在屋里,手指灵活地转着半片玉珏。
六安敲门而入,“郎君。”
“怎么样了?”
“平远侯知道有您在,自然是不敢再来打搅的。”
江珂玉点了点头,隔了一会儿,又问:“小姐睡下了吗?”
“属下刚刚路过的时候,瞧见小姐还在院子里,喂猫。”
“喂猫?哪来的猫?”
“还能哪来的,就隔壁那只啊。”
江珂玉将玉珏随手丢在桌上,发出“砰”的脆响,“她怎么也喜欢那玩意儿,有什么稀罕的。”
六安不以为然,“那狸奴确实漂亮,少见得很、呢。”
忽感后背发凉,察觉到冷漠的视线,他抿了抿嘴,不敢再多言。
江珂玉扫视屋内,若有所思。
他最终望向桌上纸笔,“去,再替我走一趟。”
……
院子里,已经沐浴过后的宋宝媛半散青丝,裹着披风。
她用帕子垫着手,托起了还在墙角徘徊的福宝。
低声询问:“吃饱了没?”
“喵。”
“你也该回家睡觉了。”宋宝媛摸了摸福宝的脑袋,心道手感真好。
她蹲下身,捡了块石头,用力往墙的另一头扔去。
没多久,一双文秀的手攀上墙头。很快,谢予朝探出脑袋。
宋宝媛失笑,满是不解,“干嘛不走大门?”
“太远了。”谢予朝趴在墙上,未束的长发垂落,“我怕你等不及。”
宋宝媛将手里的福宝递给了他,还饶有兴致地问:“谢公子知道经常翻墙的都是什么人吗?”
谢予朝捧着福宝,还将下巴抵在了它的脑袋上,眨眨眼睛,认真思考。
“是、书生?”
宋宝媛蹙眉,佯装困惑,“谢公子听说过谁家书生,喜欢翻墙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咯。”
谢予朝语调松快,眉眼微弯。
“哦!”宋宝媛状似恍然大悟,“差点忘了,谢公子不仅喜欢翻墙,还会爬树呢。”
她一字一顿,轻声调侃,“真、厉、害。”
“咳咳。”
谢予朝特意调整了姿势,摁着福宝同自己一起谦逊地垂首,卖乖道:“多谢宋娘子夸奖。”
再抬头,恰好撞入宋宝媛含笑的眼中。
“小姐!”
突然的呼唤令两人一怔,纷纷侧目。
巧月跑了过来,“小姐,刚刚六安来问,您有没有休息。他说郎君有封重要密函要今日送出,但郎君现下受伤不方便,只有小姐您能代笔。”
“喵。”福宝不满地叫唤了一声。
只因把它攥在手里的谢予朝不仅眯起了质疑的眼,还发泄般用力地揉弄着它。
宋宝媛回过头,“那我先走了,谢公子早些休息。”
“嗯。”谢予朝勉强挤出笑容,“你也是。”
宋宝媛颔首,转身离去。
在屋里等了不到半刻钟的江珂玉感觉已经过去了一整年。
终于,听到门口的动静,他直起腰,坐得正经些。
宋宝媛进来时,只见他坐于案前,衣衫松散。
“抱歉。”江珂玉叹了口气,“这么晚还打扰你。”
“无妨。”
宋宝媛快步走来,“既是要紧事,就不要耽搁了。”
她瞥了一眼在门口止步的人,“六安,进来研墨。”
“啊?”
正打算无声无息消失身影的六安冷不丁被叫住,一时想不出理由拒绝,左右为难。
他在慌乱中瞄向江珂玉,见其颔首,才小心踏入屋内。
他老老实实研磨,不敢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