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什么,还是不太放心,小声问虞绾音,“他可欺负你了?”
虞绾音没有正面回答青颂的问题,“他就是有点蛮横。”
要说欺负也欺负了,要说没欺负他也算有些良心。
有段婶在,她反正一直装病,就能不与他合房。
青颂努了努嘴,“他怕是在府里就对夫人不轨了,早知到那回上山我打死也不叫他。”
青颂说到一半自己也觉得哪里不太对,“但若是我们与他不相熟,眼下就是在胡人的帐子里。”
兴许他也不会救她们。
跟胡人相比,这匪寨好像还好一些。
胡人肯定不会让她躺七八日养病。
虞绾音跟她分食五红汤,冷不丁想起今日她看到的史书,“胡人还是算了。”
“在胡人的帐子里,那种事,跟去死也没什么区别。”
北蚩人和代州一脉相承。
女子被抓去,就是夜夜换夫郎。
青颂心里也清楚,何况戎肆到底是一寨之主。
没有虞绾音这层,那她也是受了他们救命之恩。
青颂便是幽怨他强娶主子,也不敢对他摆脸色。
她顶多就是窝囊地行礼的时候不喊主公。
不叫虞绾音女君叫她夫人,以示小发雷霆。
但是无人在意。
就是苦了他们夫人,相府刚养得好了些的身子,如今又开始易病。
想必是受了些委屈的。
戎肆临时选了些草花,只不过这个时节的草花开得并不算好。
他坐在石块上,咬着一根柠檬草。
先塞满了篮子。
他起身正要回去,一旁烧火的伙夫赶来,“主公,今日女君的补食用什么。”
戎肆一时没吭声,顺手把篮子拍在了伙夫的胸膛,“先拿去给女君。”
他自己上马,去了后山备食材的地方。
后山之处的山匪井然有序地处理着手头上的活计。
到底是一整个寨子里人的伙食,所有人都不敢马虎。
眼见戎肆过来,他们更为严肃。
戎肆走到给虞绾音备的那一个小灶台边,凝眉沉思。
一旁伙夫被他这张冷硬的面容弄得忐忑不安,在灶台和戎肆之间打了个来回。
这女君的灶台,他可万分仔细啊。
不能有什么差错啊。
而后,他眼睁睁地看着戎肆顺手拿起来一块鹿茸片。
虞绾音今日晚膳没吃到那奇怪的苦涩硬片。
今晚是玉米排骨粥。
有点好喝。
但是虞绾音食量不大,一碗到顶。
戎肆没吃,他靠在旁边。
虞绾音吃完看他闷不吭声地擦着手里的短刀。
戎肆手中布帛在危险的刀刃上缓慢地磨动。
指腹薄茧偶尔能蹭到那锋利尖锐的刀刃。
冷光映入眼底,但眸底却灼热。
虞绾音问了句,“你不吃吗?”
“不饿。”
戎肆垂着眼。
他今日帮她试了几口鹿茸磨粉后放进食材里的味道,才发现,他不能跟虞绾音一样进补。
鹿茸对于本就肝火旺盛而无处消解的男人,无异于催烈火势的炸药。
他最好别跟她吃一样的东西。
他不需要这些。
虞绾音一声极轻的,“好吧。”
“过两日,我们要去一趟陇安。”戎肆转移话题,分散注意力,“要不要跟我去?”
虞绾音斟酌片刻,“好。”
正好她也想去。
虞绾音有些自己的小算盘。
到陇安就能把给阿姊的信送出去了。
戎肆叫她晚上回去收拾收拾东西。
也不用带太多。
他们过几日就回来。
虞绾音让青颂在寨子里休息,人手越轻便越好。
这一次去陇安,他们也没打算出太多人。
不过百来个指点火力用度。
陇安郡守这次来得急,因此请他们去得也比较着急。
说是代州的兵马已经开始在城外安营扎寨,刻不容缓。
陇安距离江陵走得快一些也就一日的脚程。
虞绾音算不得累。
她睡了一觉就到了陇安。
下车时,陇安郡守在城门口接应。
四周兵马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侧,留下来的这群兵马看起来也都军规严整。
说到底,这个时候没有逃走的,多半都有些血性在,军规军纪比起寻常残兵还是好些。
虞绾音下车,跟随在郡守旁边的军卫看得愣了愣。
他侧身与郡守说着,“这位女公子便是那日与我送信之人。”
陇安郡守恍然,朝虞绾音行礼,“原是如此。”
“女公子与戎舵主……”
戎肆言简意赅,“我夫人。”
虞绾音微微哑然,算作默认。
她还是有点怕,有人认出她来。
知道她曾经是……
好在陇安地处离上安有一段距离,没有人认识她。
郡守觉得是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幸会幸会。”
他侧身,将两人请到了他的府邸。
穿过院落前去后院,“厢房已经给二位准备好了,二位先做休整。”
“倘若有什么不适应或者不合适的,尽管开口。”
陇安郡守府邸中,有几个脑袋探了出来。
偷偷在假山后面观望。
虞绾音有所察觉,一转头就看到几个小姑娘娇俏青涩面容,看见她立马又齐刷刷地躲回了假山后面。
虞绾音弯唇,也没太在意,继续前去厢房。
几个女孩子蹲在山石后面,等他们走了才开始嘀嘀咕咕,“好生漂亮的夫人。”
“阿父今日领来的不是个匪王吗,匪王有这么好看的夫人。”
年龄最小的那个思路清晰起来,“那我以后做匪王,能有好看的郎君吗?”
“那你多抢几个,也分我一个。”
郡守将他们送到厢房,支会了下人一声,先离开去看晚膳。
戎肆进屋放下东西,走到桌边倒了盏茶。
招呼虞绾音,“坐这。”
他说话极其直白,气沉就带了点不容置喙的威压。
一开始虞绾音不知道,总觉得他凶巴巴的。
但习惯了就知道他没有故意施压,往日在寨子里跟那群人说话越是粗暴直接越能高效传达自己的意思。
他说的“坐这”就是坐在这里歇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