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也愈发详细。
楚御把控兵权,举兵负隅顽抗,血流成河,尸骸遍地。
他越境入新都,亲信随行,而他们不知楚御计划与谋路被半路劫走。
那的景象犹如人间炼狱。
聂氏午间睡醒便冷汗淋漓。
尤其是梦里虞绾音跟随楚御,走了楚御准备的秘密路线,苟且偷生,却不告诉他们。
他们却被她连累了。
就早说应该让荷月嫁过去。
聂氏一面叫了身边的下人前去相府询问虞荷月的境况。
一面努力思索着那条线路到底是如何走的。
虞荷月被催得心下不安。
到底是楚御多日不在府中,她无处下手。
几番纠结之下,虞荷月先去了一趟虞绾音那里。
虞绾音看她过来并不意外。
毕竟这段时间虞荷月时常过来陪她。
陪她不过是表面上的,实际上什么目的虞绾音心知肚明。
但是既然虞荷月愿意来伺候她,她也不拒绝。
直到虞荷月试探着询问,“阿姊,相爷近来怎么没与你一起。”
“他忙着呢,”虞绾音随口道,“没空与我一起。”
虞荷月凑近一些,“你们又吵架了吗?”
虞绾音抿唇,坦白道,“没吵,相爷与我平日里便是这样。”
虞荷月不问她还没感觉,一问虞绾音反倒觉得,似乎他们夫妻间,吵架与没吵架,都没太多区别。
客客气气的。
上次剿匪的事,他们谁也没再提,算是缓和了一些。
但也没见和之前相处有什么不同。
不止她对他客气,他也同样。
好似他有许多事不能让她知道。
虞绾音将这些理解为,疏离与防备,“可能我们本就没太多感情。 ”
虞绾音话说得直接又清醒。
但却字字句句扎在了门外男人的心头。
楚御站在门外,安静地听着。
外面被楚御拦着没进去禀报的青颂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两眼楚御。
楚御面上不显,神色淡然。
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顺便又叮嘱了青颂两句,照拂虞绾音的饮食起居。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离开。
虞荷月同样被虞绾音的坦白弄得有些讶异。
没想到她会直接说跟相爷没什么感情。
“相爷可能就是觉得到年纪该成婚了,把我娶回来放在家里。”虞绾音和楚御相处,称得上是平淡如水、相敬如宾,这也没什么不好。
“他对我也好,我知道。所以他想要我如何帮他,我也会答应。”
但总觉得那好,兴许是谁在他后院,他都会如此。
虞绾音很会宽慰自己,“倾重朝堂的人,通常不会太在意后院,好好过着就成了。”
“其实我也不爱在意后院,尤其是现在边关祸乱。”
虞荷月眉眼微动,默不作声地盘算着什么。
不成想虞绾音先开口,“你留在这里的心思我都知道。”
虞荷月心下一惊。
虞绾音慢吞吞地说着,“我今日与你说这些的意思是,眼下北蚩进犯在即,你我若是在后院争那些有的没的,还挺没意思的。”
“你自己考量着,是不是真的想要进相府,这对你是不是个好选择。”
“成婚前我便与你说过,想好了就去跟相爷提。如果不是或者相爷无意,你也别耽误自己。”
“如果是,相爷也喜欢你。你叫相爷与我说,我不会不答应。”
虞荷月要是进相府,她就可以走了。
虞绾音这会儿看的就是舆图。
上安去鄯善的路,她看了无数遍。
虞荷月从虞绾音的房里出来,还有些理解不了虞绾音的话。
回去的路上,虞荷月跟赖婆子重复了一遍虞绾音的话,“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你信她那话?”赖婆子嗤之以鼻道,“边关战事和家宅也没什么关系,边境与咱们这有多远啊。”
“再者就算边关战事,那不是还有层层兵甲吗,哪至于危及咱们上安。”
“不过是寻个借口,兴许是知道自己拢不住相爷的心,日后又不得子嗣,想要求你了。”
赖婆子劝着虞荷月,“说不争什么的都是哄你的,咱们谁不是在后院争脸面争活路。”
“估摸着是先拉拢你,利用你,等你真的得宠了,她又要嫉妒你。”
“说不好听的,日后你真的进府,你们姐妹亲近,你还帮她生了个子嗣,她就要下手了。”
虞荷月有些错愕,“真的吗?”
“后院里这样的事还少吗,你真的威胁到了她相爷夫人的位置,你看她还留不留你。”赖婆子拍了拍虞荷月,“不过她既然这么说了,那姑娘你就放心地去做,后面的事还有我老婆子呢。”
虞荷月沉默思索良久,想来也是。
哪里能不争呢。
不争不就什么都没有吗。
赖婆子进了虞荷月的屋子,与她仔细合计了一番,才得意洋洋地出了门。
秋融出来送她,两人走了一段,越聊越是畅快。
赖婆子叫秋融放心,“我了解咱们姑娘,别的不论,谁见了不疼她啊。”
秋融叹道,“是啊,我就是怕。大姑娘此番说辞,是绵里藏针、糖中砒霜。”
赖婆子不置可否,“那大姑娘总是装的云淡风轻,冰清玉洁,实际上什么都想要。”
“否则也不会在宫宴上招摇过市,招惹男人。”
赖婆子扇面掩唇,“估摸着,若非是老姜侯当晚暴毙,她都要自荐枕席入侯爷后院。”
秋融觉得也是,“这不是侯爷没攀上,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招数攀上了相爷,原本想要给相爷定的就是我们姑娘。”
赖婆子打着扇子盘算着,“不过她眼下既不得相爷欢心,那对咱们就是好的。叫二姑娘别管其他,反正那大姑娘时不时用药,日后的事难说。”
“何况,我老婆子也有的是办法让二姑娘做这正头的相爷夫人。”
秋融赶忙道谢,“幸亏有您在相府帮衬着。”
赖婆子摆摆手,“行了,送到这吧,我这就回去了。”
秋融与她支会一声先回了房。
赖婆子长舒一口气,慢慢悠悠地往回溜达。
走过后院山石间,身后忽而一阵冷风刮过,令人脊背泛寒。
赖婆子脚步微顿,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
发现并无异样,便继续往前走。
她刚刚走过拐角,刹那间狂风四起!
一枚短箭毫无预兆地破空而出,在风中带过凌冽呼啸,正中眉心!
赖婆子身体骤然僵硬,错愕的睁大眼睛。被那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往后一倒!
跌入一旁池水深渊之中。
碧绿乌青的池水浮上血丝,又很快被狂风吹散。
戎肆立于高处,堂而皇之地收箭,仿佛只是踩死了一只蝼蚁。
赖婆子失踪的消息甚至到了第二日还没有人发觉。
与她同住的人以为她又去虞府,谁也没有在意。
戎肆跟没事人一样,照旧做着手上的差事。
先发觉到赖婆子不见的是秋融。
秋融提着篮子回房,“今日我去后院找赖婆子准备食材,没想到她竟然不在,我就自己上街采买了些。”
虞荷月也没当回事,翻看着篮子里的食材,“许是她忙着别的吧。”
“我们也不要跟她来往太频了,免得落人口实。”
秋融摸出来赖婆子给的药材,“过了今晚,姑娘就是正经的相府人了,有来往也没事。”
这番话说得虞荷月浑身上下开始泛红,“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