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卿卿”。
这次的油墨比上一回
更加新鲜,还透着油墨馨香。
虞绾音看着那个地方,像是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也像是有人将她的心绪挑了起来。
她将信件上的地址递给戎肆,“带我去。”
戎肆无声轻笑着接过来,“好,我们走。”
信件上的住处是更偏僻一点的城郊。
一处处宅院矗立,像是富贵人家才会居住的地方。
正值春日,宅院里花树郁郁葱葱,在街巷上就看到了横斜出来的花枝。
花影抖落在青白石墙上,偶尔有些下人从屋子里出来采买。
他们按照信件上的住处,找了矗立在街巷深处的一座宅院。
宅院恢弘阔大,看起来也非寻常人家能包揽居住。
宅院门口被清扫得很是干净,大门紧闭,四下无人。
宿方走上前敲门。
戎肆眼神示意秦鸢,“你见过,你带女君前去认亲。”
秦鸢答应着走上前,把虞绾音从车上带下来。
不远处,宅院大门“吱吖”一声打开。
从里面探出来个侍女,侍女见到这样多的人,明显吓了一跳,半掩着门不肯打开,“你们是……”
虞绾音走上前,将自己的玉坠递过去,“郢州虞氏,前来相迎。”
侍女一听郢州虞氏,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她将虞绾音手中的玉坠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了。
侍女也很是激动欣喜,回头朝着院子里喊了一句什么。
言语陌生,想来当是鄯善语。
她转过头来,与虞绾音说着,“我们在此地等了女公子已久,女公子总算来了。”
侍女侧过身子,“女公子请,我们主子就在里面。”
虞绾音与秦鸢一前一后进门。
周围将士刚要上前,被侍女拦下,“你们人太多了,再进来两个。”
“不然会扰到主家。”
戎肆示意周围人退下,带着宿方上前,“你们在外面守着。”
其他兵将齐齐应声,“是。”
宅院里面被收拾得很是干净漂亮,侍女在前面领路。
周围分排站着宅院守卫。
“女公子这一路可是辛苦了,我们主子日日都盼着呢。”
虞绾音跟上,“阿姊近来可好?”
侍女笑着领她们穿过层层院落,走到了中庭,“除了想你,没什么不好的。”
话音刚落,突然间一道高昂的女声扬起,“杳杳!”
虞绾音循声看了过去,径直看到那身形高挑,衣着干练的女子。
秦鸢辨认了一下,手肘轻轻碰了碰虞绾音的手臂,“当是你阿姊,鄯沉隽。”
她眉目清朗,快步朝着虞绾音走了过去。
“阿……”虞绾音话还没说完,被快步走过来的女子迎面抱住!
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虞绾音被动地被她抱住,是无比陌生又熟悉的亲昵之感,“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虞绾音动了动唇,还没等开口。
鄯沉隽就看向了虞绾音身后那个男人,“他是谁?”
戎肆挑眉,自报家门,“贤婿,戎肆。”
其实他有点不满这个人上来就对虞绾音又摸又抱。
但又能怎么样呢,这是家姐。
虞绾音听着他自称那声“贤婿”眼皮跳了跳。
鄯沉隽对戎肆似乎有些敌意,拉过虞绾音,“一会儿再说你贤婿的事,快来,我阿母在房里等你呢。”
虞绾音记得自己来之前打了许久的腹稿,但如今当真见到她们,却只能说出,“姨娘她还好吗?”
“好着呢。”鄯沉隽带着虞绾音往里走。
秦鸢跟着。
一旁侍女大抵是想要拦,但还是犹豫着停了下来。
她转头拦住戎肆和宿方,示意他们在花厅休息,“二位就在这等一下吧。”
“毕竟里面是女子住所,不便二位进去。”
到底是虞绾音娘家人,戎肆难得听话,在中庭等候。
侍女给他们沏茶,呈到了戎肆面前。
戎肆随口问着,“先前我听说鄯善与北蚩有些纠葛。”
侍女沏茶的手抖了一下,在茶盏之上漾开了一层水纹,戎肆原本不在意的眸光忽然定住。
侍女嗓音平和,听不出来什么异样,“是有些纠葛,但都解决了。”
“嗯。”戎肆粗粗应了一声,“因为北蚩如今势大,近乎切断了鄯善与中原所有的联系,你们是如何穿过正在征战的北蚩,一路前来的?”
虞绾音被拉着穿过一道道院门,内宅的护卫更多了。
她偶尔看见周围值守的护卫。
不知怎么的,总觉得那些护卫严整冷肃,不像是寻常家卫,“咱们家,如今在鄯善可有官职?”
他们的视线都会在她身上停留,直到她走后,才会离开。
很微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
在看猎物。
虞绾音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脚步忽然顿住。
前面的人还在说着,“咱们家的情况还和原来一样,没什么变化。”
很模棱两可的回答。
鄯沉隽走到一半,没听到脚步声,便回头看过去,“怎么了杳杳。”
虞绾音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这可是她来往了数年信件的阿姊。
文书笔墨,性情习惯都一样。
这么多年,怎么会有错。
近几次的信件与往日也并无差别。
笔墨字迹、语气、内容都一模一样。
每一封她都会捧着看数遍。
但不知为何虞绾音心跳快得有些难受。
她看向秦鸢,“大概是昨晚没睡好,我这会儿心口有些难受。你去前院问戎肆拿我每日都吃的药来给我。”
秦鸢答应着,“哦,好。”
虞绾音看着她提醒,“快些来拿给我。”
秦鸢隐约听出来异常,她多看了一眼虞绾音身后的鄯沉隽,转身折返回去,“知道了。”
她怎么不记得,虞绾音这阵子有吃药。
虞绾音已经很久没吃过药了。
虞绾音看着秦鸢回去叫戎肆,鄯沉隽已经走到了她身后,“杳杳身子还不好?”
“不太好,”虞绾音捧住心口,“我有点走不动了,能在这里坐一会儿吗?”
鄯沉隽顿了顿,“还有两步的功夫,进去我给你找个地方休息。”
她说着伸手拉住虞绾音。
虞绾音曾记得,阿姊从小就是个活泼好动,大胆张扬的性子。
十几年前来接她的时候,右手手臂上有个很长的疤。
说是爬树从树上摔下来,被地上的树枝划开的口子。
一提起这事,姨娘便要骂她胡闹没轻重。
而这个人右手手臂之上,干干净净!
第66章
虞绾音心底掀起滔天巨浪,但面上未显出一星半点。
唯有眼底瞳孔颤动,漾开一片清润水纹,久久无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