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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嫁疯骨_分节阅读_第106节
小说作者:贻珠   小说类别:历史架空   内容大小:480 KB   上传时间:2025-09-04 12:55:12

第70章 浮生梦爹不爱他,也不爱他娘。……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整个崖顶,压过了呼啸的山风,压过了远处士兵们粗重的呼吸和铠甲细微的碰撞声。

  时间仿佛在崔韫枝纵身跃入黑暗的那一刻彻底凝固。无数双眼睛,带着惊骇、茫然、难以置信,死死盯着那片吞噬了主母身影的、深不见底的虚空,又偷偷觑向僵在崖边的主子。

  沈照山维持着那个向前扑抓的姿势,像一尊被瞬间风化的石像。

  他伸出的手臂还悬在冰冷的空气中,五指保持着抓握的姿态,指尖残留着方才那素色衣料滑脱时转瞬即逝的冰凉触感。

  那是比刀锋更锐利的绝望。

  他脸上的泪痕未干,所有的表情都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剥离了,只剩下一种极致的、空洞的茫然。火光在他失焦的瞳孔里跳跃,却映不出一丝光亮,仿佛他整个人的灵魂都已被那深渊彻底抽走、吞噬。

  只有山风,还在不知疲倦地嘶吼,卷起他撕裂的披风,猎猎响。

  “沈照山!沈照山!你清醒一点儿!”

  明晏光的嘶吼如同惊雷,在死寂中炸开。

  他死死抱住沈照山的一条腿,用尽全身力气向后拖拽,指甲几乎要嵌进沈照山的皮肉里。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和用力而扭曲,带着前所未有的激烈,“你看看!你看看这周围!你想想!北境数万大军还在等着他们的主帅!帅帐里堆积如山的军报等着你裁决!府里!府里还有那个才满月的小娃娃!那是韫枝用命换来的孩子!”

  “沈照山!你给我清醒过来!你,现在回来,往回走,你听见没有——”

  大军……

  孩子……

  这几个破碎的词,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沈照山那一片混沌茫然的意识深处。

  仿佛溺水之人终于触碰到了水底的礁石,那麻木的身体猛地一震。

  原本还在下意识地、微弱地抗拒着身后拉扯的力量,突然间消失了。支撑着他扑向崖边的所有力量,如同被瞬间抽干的江河,轰然溃散。

  他不再挣扎,任由明晏光和几个扑上来的侍卫将他死死拖离崖边。高大的身躯踉跄着向后倒去,最终颓然跌坐在冰冷的岩石地上,离那吞噬了他一切的断崖,只有几步之遥。

  风依旧在嘶吼。

  他坐在那里,正是崔韫枝方才纵身跃下的地方。冰冷的岩石透过衣料传来寒意,却远不及他心底那片冻绝的荒芜。

  四周依旧死寂,只有明晏光粗重的喘息和士兵们压抑的抽气声。无数支火把在风中摇曳,将一张张惊恐、震撼、不知所措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等待着,恐惧着,不知道这位刚刚经历了剜心之痛的北境之主,会爆发出怎样的雷霆之怒,或是彻底崩溃。

  沈照山没有看任何人。

  他的目光越过身前晃动的人影,越过那些刺眼的火光,缓缓转回头去,固执地投向那片吞噬了崔韫枝的、浓稠如墨的深渊。

  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连一丝涟漪都没有留下。

  山风卷着潮湿的土腥气,越来越烈,天际传来沉闷的滚雷声,由远及近,响得人心脏跟着一起轻颤,如同天公沉重的叹息,也像是为这场惨烈诀别敲响的丧钟。

  雨快要来了。

  在这压抑的、风雨欲来的死寂中,在这无数目光的聚焦下,沈照山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起初很轻,带着气音,断断续续,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硬挤出来的。渐渐地,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充满了荒诞的、自嘲的、以及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

  他笑得肩膀都在抖动,笑得眼泪再次涌出,却不再是方才那种崩溃的悲恸,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洞悉了某种残酷真相后的绝望。

  笑声戛然而止。

  沈照山缓缓抬起手,用沾满泥土和草屑的、冰冷的手指,抹去眼角笑出的泪。

  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他终于开口。像是被生生拖拽到地狱后,又重新拉回没有好多少的人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也重重砸在明晏光的胸口:

  “哈……”一声短促的、毫无温度的气音。

  “这就是报应吧。”

  沈照山说。

  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冰冷的认命。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与他无关的事实。

  报应。

  为他母亲当年提着一把弯刀屠戮了沈府满门的仇怨。

  为他未能保护好崔韫枝的无能。

  为他让那个骄矜的公主陷入如此绝境的罪孽。

  为这无法逃脱的宿命轮回。

  明晏光心头剧震,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看着沈照山坐在那里,坐在崔韫枝消失的地方,脸上是死水般的平静,眼中是比深渊更深的空洞。

  这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明晏光感到恐惧。他知道,最深的伤口,往往连血都流不出来。

  沈照山微微动了动,支撑着身体,似乎想要站起来。

  明晏光立刻眼神示意环绕在四周的侍卫。

  侍卫们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地退开,但依旧紧张地围在几步之外,如果沈照山还有什么跟着跳下去的举动,随时准备再

  次扑上去。

  沈照山没有看他们。他撑着冰冷的地面,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跳跃的火光下投射出一片阴影。他转过身,面对着眼前黑压压的、屏息凝神的士兵们。

  摇曳的火光映照着他苍白的脸。

  那张脸只剩下一种置身事外的茫然。

  他扫视着众人,目光所及之处,士兵们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崖顶只剩下风声和越来越近的雷鸣。

  “明晏光。”沈照山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

  “你说。”明晏光立刻应声,心提到了嗓子眼。

  “带人下去。”沈照山的目光重新投向那片黑暗的深渊,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一寸一寸地找。活要见人,死……”

  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那两个字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味:

  “……要见尸。”

  “好。”明晏光沉声领命,立刻转身,对着身后待命的士兵吼道,“一队二队!跟我下崖!绳索!火把!快!”

  士兵们如梦初醒,迅速行动起来,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再次打破了崖顶的死寂。

  沈照山没有再说话。他依旧站在那里,如同扎根在断崖边的一尊黑色石碑,沉默地凝视着那片吞噬了他所有光明的黑暗。雨水终于开始零星地落下,冰冷的雨点打在他的脸上,混着未干的泪痕和尘土,蜿蜒而下。

  他连抬手去擦的力气都被抽干。

  报应已至,而他连选择陪着她一起去死的自由都没有。

  *

  七年后,长安百里外某处镇子。

  书斋内。

  檀香袅袅,气氛却有些凝滞。端坐在小书案后的男孩儿,约莫六七岁年纪,粉雕玉琢得如同画里走出的仙童。

  一身月白色云纹锦袍,银线绣着雅致的兰草,衬得他肌肤愈发莹白如玉,乌黑柔亮的头发用同色发带束起,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精致得无可挑剔的五官。

  尤其是那双眼睛,在窗外斜射进来的阳光下,瞳仁深处竟隐隐流转着一丝极淡、极幽邃的蓝芒,如同深潭中偶然掠过的寒星。

  此刻,他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小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他正与案前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夫子对峙。

  “……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①?’”老夫子捋着胡须,正色道,“小公子,你且说说,此句何解?重在何处?”

  沈驰羽抬起眼,那双漂亮的眸子直视着先生,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晰:“先生,学生以为,此句重在一个‘敬’字。夫子之意,赡养父母若只如饲养犬马般供其衣食,而无发自内心的尊敬与诚意,则与禽兽何异?孝之根本,在于心诚敬爱,非徒具形式。”

  “嗯,解得好!”老夫子眼中露出赞许,但随即话锋一转,“然则,父母之命,不可违逆,此亦为孝之大义。譬如……”

  “先生此言差矣。”

  沈驰羽不等他说完,便平静地打断,小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论语里仁》有云:‘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②。’夫子之意,侍奉父母,若觉其有过失,应委婉劝谏。即使父母不听从,也仍需保持恭敬,不违抗,辛劳而无怨言。”

  “可见,孝道并非愚忠愚顺,而是在恭敬的前提下,保有明辨是非之心。若父母之命有悖道义伦常,子女盲目遵从,岂非陷父母于不义?此非真孝,实为不智。”

  他的语速不快,条理分明,字字清晰,引经据典,直指核心。老夫子被他这番有理有据、逻辑严密的辩驳噎得一时语塞,指着沈驰羽“你…你…”了半天,老脸涨得通红,竟找不到半句可以反驳的话。

  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香炉里香灰落下的细微声响。

  半晌,老夫子长长叹了口气,眼中复杂的情绪交织着惊叹、挫败,最终化为一种无力感。

  他摇着头,缓缓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萧索:“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老朽才疏学浅,于《论语》一道,已教无可教。小公子天资卓绝,见解非凡,老朽……惭愧,告辞了。”

  说罢,竟真的背着手,带着满身的落寞与赞叹,一步步踱出了书斋。

  厚重的门扉在先生身后轻轻合拢。

  几乎就在门扉合拢的瞬间,书斋侧面那高高的院墙上,悄无声息地探出一个小脑袋。那是个梳着满头细辫、穿着火红骑装、约莫八九岁的女孩儿,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带着草原特有的野性与活泼。

  正是沈驰羽的堂姐,呼衍部的小主子——哈娜尔。

  她趴在墙头,朝书斋内板着小脸的沈驰羽使劲招了招手,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沈驰羽紧绷的小脸,在看到她笑容的一刹那,如同春雪初融,终于也露出了一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

  那笑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漂亮得过分的脸上漾开一圈微小的涟漪,瞬间点亮了那双幽邃的眸子,让他整个人都生动明媚起来。

  “看吧!我就说你应该多笑笑!”哈娜尔趴在墙头,声音清脆得像百灵鸟,“你笑起来才最好看了!整天板着个脸,活像我小叔那个冰坨子!”

  她嘟囔着,小嘴叭叭地根本停不下来,“不过,刚才那老学究被你气得胡子都翘起来的样子,可真好玩儿!哎,驰羽,你说……”

  哈娜尔是个十足的话痨,丝毫不在意沈驰羽没回应她,自顾自地开始絮叨起府里的新鲜事、新得的小马驹、厨房新做的点心……说着说着,她忽然歪着头,仔细打量着正从书案后站起身的沈驰羽,小声嘀咕了一句:“到底是谁说你不像我小叔的?刚才板着脸教训人的样子,简直和他一模一样好不好!”

  她心里却忍不住补充道:平心而论,沈驰羽的样貌确实与沈照山不甚相似。沈照山是北境风雪雕琢出的冷硬轮廓,深邃如刀刻。

  而沈驰羽的漂亮,是一种更精致、更剔透、带着某种易碎感的好看。

  若非阳光下那双偶尔会泛起幽蓝光泽的眼睛,昭示着来自昆戈王族的血脉,几乎无人能看出他与昆戈的关联——他太好看了,是哈娜尔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孩子,那份惊心动魄的美丽,想必是承袭自那位素未谋面、传说中拥有倾国之色的娘亲。

  曾经那位名动天下的陈朝公主,崔韫枝。

  然而,“娘亲”这两个字,连同关于她的一切,在沈府、尤其是在沈照山与沈驰羽父子之间,几乎是不可触碰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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