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花说:“谢谢你。”
辞盈眼眶缓慢红了起来,她小心地用手抚摸上青年的脸,一点一点抚摸到了眼睛,温热的泪珠顺着她的手指滑落,她不敢想象谢怀瑾因为她一句话哭了。
她亲吻他的眼泪,他见她拥入怀中。
辞盈感受到两人湿润的心跳,自己的眼睛也红了。
爱和眼泪好像总是分不开。
晚膳的时候,大家坐成了一桌。
时至今日,谢然依旧觉得很奇妙,因为有一日她竟然可以和长公子坐一桌吃年夜饭,虽然不是年夜饭,但也没有太大差别了。
此情此景,她只想到一个词——“鸡犬升天”,谢然看看李生,在李生犹疑的目光中,觉得李生可能也是如此想的,这可谓是高尚山流水觅知音。
李生看着谢然向他乱眨的眼睛,根本没明白什么意思,只安静饮着酒。
从前他身体不好,尝不得,如今身体好了,谢府的好酒自然要试一试。
辞盈很开心,喜悦从眉梢溢出来。
看见辞盈开心,桌上一桌人就都很开心。
吃完饭后,谢然神秘兮兮让辞盈的等一会。
辞盈说“好”,不出意外后面就是礼物环节,辞盈也准备了礼物。
过了一会,夜空绽起烟花。
她怔了一下,看向谢怀瑾,谢怀瑾同她摇头,辞盈又看向李生,李生同她点头。几个人一起欣赏了谢然的惊喜,谢然回来的时候,烟火正盛,辞盈说:“好漂亮。”
谢怀瑾跟着:“漂亮。”
李生跟着:“亮。”
谢然牵住辞盈的手:“嘿嘿!”
辞盈也将自己的礼物送出去,是一本新编的书。
她陆陆续续写了几年,一直没有写完,也就没有告诉谢然。
谢然眼睛顿时就红了,谁都没她知道这份礼物有多珍贵,她抱住辞盈:“不需要做这么多的......”
辞盈轻声道:“闲暇时做的,没花很多时间,你知道的,你们来的那日我还在赖床。”
谢然当然知道不是。
肯定化花了很多时间和心血,也没有说的这么容易和轻松,辞盈除了过年时间一年都没有几日能休息,漠北的事务那么多又要为了长公子的兵来回奔波,谢然都不知道辞盈怎么还能抽出时间来。
烟花结束后,谢然和辞盈去说悄悄话,谢怀瑾和李生留了下来。
李生问:“身体好些了吗?”
谢怀瑾:“嗯,比从前好了许多。”
李生看着谢怀瑾,也不嫉妒,羡慕这些年也没有什么了,一路看着他们走来,他心里那点火花很早以前就没了,他也是很偶然才知道原来当年谢怀瑾以为辞盈喜欢他,要不也做不下那么多荒唐的事情。
但荒唐吗?
李生又觉得没有。
谢怀瑾喜欢辞盈,而在觉得辞盈喜欢另一个人时,他并没有迫害和强占,而是同他交付利益问他能不能入府伺候辞盈。
平心而论,李生愿意,不愿意的是辞盈。
李生很明白辞盈从始至终喜欢的人只有谢怀瑾,但当时为了自己心中的私念,李生还是同意了。
只这一层,李生便觉得自己没有嫉妒乃至羡慕的资格。
他祝福谢怀瑾和辞盈。
祝福有情人终成眷属。
李生笑着道:“准备什么时候去漠北?”
谢怀瑾轻声道:“等过完年。”
两个人明明不相熟,甚至关系算得上不太好,但此时相谈起来像老友一般。
李生甚至比辞盈更快想到,在辞盈又一次长途跋涉千里之后,谢怀瑾不会舍得再同辞盈分离,于是长安的事情会加快,这天下也马上要有另一番格局。
话聊到这里,其实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辞盈和谢然差不多要回来的时候,李生突然听见青年一句:“你父亲和我父亲的时候,我代谢家向你道歉。”
这是李生一辈子也未曾想到的。
他看向谢怀瑾,青年坐在轮椅上,缓慢地躬下了身体。
李生话语有些涩:“同你无关,家父......罪有应得。”
谢怀瑾摇头:“往事不可流转,我能给你的只有一声抱歉,谢谢你曾经帮过辞盈。”
李生突然就释怀了,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辈子没有这般爽朗笑过,看着谢怀瑾道:“偶尔我希望你坏一点,那样我还有分毫的机会,但谢公子,你是一个好人。”比谢清予,比他的父亲,比那些蛇鼠一窝的人,要好上太多太多。
李生不觉得谢家能养出真正的君子,却在这一刻,觉得因为辞盈,谢怀瑾在变成一个真正的君子。
如果没有辞盈,按照李生所了解到的时候,谢家这位长公子大抵会和谢家这艘巨轮一起湮没,按照谢家祖训豢养出来的怪物最后撕咬开谢家肮脏的一切,当然他李家也不干净,这长安城世家哪里有干净的。
“没有机会。”被他评为“好人”的青年冷淡说。
李生笑起来,看着从远处来的谢然和辞盈:“祝福谢公子和辞盈百年好合。”
“好人”应该给人留有一分挽尊的余地,但牵扯到辞盈,谢公子不给也正常,是他他也不好给一个觊觎自己夫人的人好脸色。
李生又想到过去谢怀瑾同他谈“共侍一妻”,脸上的笑压抑不住。
辞盈和谢然讶异地看着两人,辞盈上前捏了捏谢怀瑾的耳朵,谢然好奇问:“怎么笑成这样?”
李生摇头:“秘密。”
辞盈始终看着谢怀瑾,觉得青年手有些冰凉轻声说:“夜深了,我们先回去了,如果你们要去看外面的百戏的话我让护卫带你们出府,今日应该还算热闹。”
谢然摆手说不用,说已经累了,让辞盈快些回去安寝。
李生也说不用。
辞盈应下,吩咐婢女将两人送回厢房,自己推着轮椅往谢怀瑾的院子走。
等走远一些后,辞盈温柔的声音响起。
“怎么啦?”
青年摇头。
辞盈轻声一笑:“可是夫君脸色很冷。”
她们鲜少用如此亲密的称谓,辞盈头伏下去:“不能告诉我吗?”
谢怀瑾看着辞盈,辞盈眉眼温柔,眼眸包容。
他捏了捏辞盈的脸。
也是平日不会做的动作,辞盈将谢怀瑾推入房间,一个想法在心里油然而生,她轻声道:“吃醋了吗?可我今日都没有同李生讲过几句话耶。”
辞盈哄着谢怀瑾,哪怕谢怀瑾面上并没有不高兴。
青年摇头。
辞盈知道问不出来了,抱着人:“不是吃醋那是什么,和李生吵架了,打架了?”越说越不可能,辞盈将自己都说笑了起来。
谢怀瑾看出来,辞盈今天很开心。
他亲了亲辞盈的脸,轻声道:“没有吵架,没有打架。”
辞盈轻声道:“好哦。”
“谢怀瑾,我爱你。”
谢怀瑾怔了一下,额间就拥有了一个轻柔的吻,很轻,很温柔,带着浓烈的安抚意味,哪怕他没有说,哪怕他没有表现分毫。
青年怔怔地看着辞盈,他好像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爱人。
要很好很好,才能包容这样的他。
......
李生和谢然呆了几日就走了,书院的事情马上又要开始忙了,来长安本就是抽空过来的,辞盈不舍却也明白的确有要是,不好挽留只送了一堆东西让她们帮忙带给茹贞,自然也有很多是送给李生和谢然的。
看着谢然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向她挥手的身影,辞盈有些出神,转身扑入了青年怀中。
人和人之间的分离好像就是这样。
从前日夜朝夕相伴的朋友,后面一年见一次,几年见一次,即便已经习惯了,但真正道分别的时候,辞盈还是会有些怅然。
而当这个人变成谢怀瑾,辞盈已经有些受不住了。
年后她最多再在长安呆一个月,就得回去漠北,如果有比较紧急的事情,说不定她过几日就要走了。
辞盈还没想到如何同谢怀瑾说,但她也明白,谢怀瑾不会不知道。
于是两个人相拥着,辞盈的舍不得从紧闭颤抖眼睛中溢出来。
这样的情绪本来还要持续几天,但一个好消息让辞盈暂时忘却了,隔日,徐云上门来,又施了一套针,辞盈清晰地听见了谢怀瑾的闷哼声。
有疼痛的感觉就说明有知觉,等徐云扎完一套针已经兴奋起来。
徐云将新的药方交给婢女,吩咐了要紧事项后又开始继续针灸,后面的推拿,辞盈从谢怀瑾额头上的细汗看出恢复的希望,但紧握着手等徐云的答复。
半个时辰后,徐云放下手中的针,轻笑着对辞盈道:“辞盈,这一次好像真的成功了。”
辞盈捂住嘴,还没有看见谢怀瑾重新站起来,她的眼泪就要落下来了。
徐云让辞盈过来,将谢怀瑾的手搭在辞盈肩膀上,辞盈侧目看着谢怀瑾,青年现在明显并不好受,但看见辞盈还是轻声道:“唤烛一烛二来,我身子太重,你撑着会累。”
徐云觉得谢怀瑾说的也有道理,但她觉得这样的时候辞盈应该更想自己来。
果然,辞盈一声不吭就扛起了谢怀瑾:“不要。”
谢怀瑾轻声笑笑,额头上的细汗继续淌着,意识其实也没有那么清楚。
辞盈将人撑了起来,见到青年缓慢地迈出一步,但很快就跪了下来,辞盈担忧地将人扶起来,一旁的徐云说:是正常的,长久没有下地,虽然每日都有按摩和推拿,但起初还是会不适应的。”
辞盈心安了一些,继续将谢怀瑾撑起来,她的额头上也有了汗。
谢怀瑾看着辞盈,用尽力气站起来,也没有再说让烛一烛二过来的话,两个人缓慢走着,到了长廊的地方,徐云让辞盈将谢怀瑾放下,辞盈和谢怀瑾一起坐了下来,徐云在一旁说:“要循序渐进,不能太快,每日要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