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拉回,她决不会心软宽容他!
“说来还得感谢魏大人利用我、欺骗我,不然我还依旧守着小筑顶上的那片天,不知道这外面的天蓝地阔,就连呼吸都是自由的。”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只是有些事真的不是事实,”魏令简取下草帽,去拉阿沅的手,蹲下身来,言辞恳切,“我现在就给你一个交代好不好,我们孩子不过继,多少个都不过继!和袁淑婉……我以我的生命以及父母发誓,我跟她之间没有任何出格的感情。”
颤抖的声音听得陶沅音眼眶发酸,他一直想得到王爷和王妃的爱,甚至于曾经宁愿牺牲她也要听从王妃……如今,他竟拿这个发誓……
脑海里闪现很多的回忆,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她的感受告诉自己痛苦多于快乐,她的痛苦都是真真实实的,那种被喜欢的人背叛的锥心痛楚她是切实体会过的。
陶沅音哭得无法自已,魏令简伸手替她擦拭泪水,“阿沅,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即便此刻脑子一片浆糊,陶沅音仍不自觉想到他的手他的肩膀被她之外的人触碰依靠,嘶哑着声音喝止:“魏令简,你离我远点!”
魏令简的神色有一刻的受伤,她不想去思考受伤的神色,而是冷冷地道:“那安排李辛监视小筑的一举一动呢?我竟不知道自己成了王府里的囚徒!”
魏令简身形一滞,“监视?我是让李叔……”
话没说完便意识到哪里出问题了,“阿沅,我是安排了李叔照顾你们,但绝不是监视。定是他理解错了我的话。”
“做就做了,何故狡辩说是理解错了呢,李管事说到底不过是听命令行事。”
对他的说辞,陶沅音本能得不想信,但在这事上,是他下的命令,还是其他人下的,没有任何区别,毕竟他允许了。
“魏大人,您请回吧,该说的我都说了。”陶沅音去转过身,不看人。
“阿沅……”
“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阿沅……”唤到最后,声音哽咽。
始终没能得到她的回眸。
这样静静僵持了半盏茶的功夫,魏令简死心,知道阿沅不会回头看他,这才摸了两把脸庞,温柔细语提醒。
“近日,不少地方匪贼流寇涌进京城,京城可能也不太平,你一定注意安全,白日晚上多留意,别出城。”
“阿沅,我不能在京城久待,明晚上还得赶回去,你多保重,我走了。”
魏令简拿上草帽朝门口去,就在他以为阿沅不会理他的时候,她的声音响起:“魏大人何时动身,我想送大人一程。”
明明还带着哭泣后的浓浓鼻音,魏令简却高兴得像傻了一般,这是这几月以来,他听过的最动听最入心的一句话了。
“好!傍晚入黑时,我在城门下等你!”
由于思绪无法安定下来,在魏令简离开后,陶沅音打发了两个小厮去楼下帮忙,自己独自做手工,做出的东西始终不满意,烦闷之后放下手中的夹子,和金叔交代后独自离开集粹阁回了新宅——漪园。
漪园位置离西街市不远,紧挨着一片平民住宅,后院临靠河流,园中有一处造型别致的假山和水塘,因此原主人取名漪园,当时她看中也是因为这些,有人烟气,可静可闹,即使出价不菲一眼瞧中后仍出手买下。
从不做女红的春樱对刺绣感兴趣,正潜心跟着济养院的绣娘学习,松月云橘和喜儿两个要学裁衣剩下一个则是哪里需要去哪里。
漪园中就她一人,搬进来后就疏于打理,院中空荡荡的没有半丛花草。
此刻周边的热闹喧嚣反而让她无法安静和思考,挽起袖子扛起锄头把院中的一块角落刨了,有换了衣服出门去花市买了花种,忙不停蹄给种上浇水。
忙完,已累得一步不想动,随意坐在台阶上,看着那片浇得湿透的角落,渐渐早回思绪。
霍春樱四人进门看到就是一个毫无生气的陶沅音缩成一团靠在门柱上睡着了。
“沅音?醒醒,我们回房睡。”
悠悠醒转,陶沅音一时摸不着头脑,“我在哪?春樱?我睡着了吗?”
被她呆懵的模样弄得发笑,“睡懵啦?我们在你的园呢,一天没见到你,想来看看你。”
刚想起身站着,身体还有手的酸疼突袭而来,“呀,疼!”
春樱和松月连忙扶住人,“怎么了?小心些!”
“你挖了一下午的地吗?”,扫到角落被刨好的不小的地,春樱惊呼。
在几人的搀扶下总算进屋坐下,陶沅音感觉伸出感觉已经不是自己的双手,笑得灿烂,撒娇:“对呀,我还种上花籽浇了水呢,是不是很厉害?”
几个丫头竖着大拇指,春樱站上前让好友抱住,“沅音好厉害!你种的什么花?”
“……不知道。”陶沅音想了一下,傻笑,她确实不知道。
春樱惊呆了,“啊?你哪来的花籽?”
“花市买的嘛,就是……忘了问是什么花了。”想不起来花圃老板说没说了,说了自己也没记。
霍春樱只觉得自己这好友今日懵懂可爱,“沅音啊,已经是秋季了,这个季节能种出什么花呢?”
“……”
“哈哈哈……我怀疑到时候能长出一片草来……哈哈……”想到那场景忍不住,笑得停不了。
“哎呀,春樱,你别笑,别笑。”经这一提醒,陶沅音真怀疑自己买的就是草籽,伸手想阻止春樱的笑声,“手疼,手掌起茧,长水泡了。”
可怜又可爱,春樱极力忍住,接过丫头递过来的湿帕,抱住手掌心,温敷。
“纤纤玉手,挖了几时辰的地,能不长泡嘛。”
第36章 夫妻一体,伉俪情深,二体一心,三载结缘……
用过晚膳后,陈府的轿子来接人,霍春樱才依依不舍去,若不是家中有人在等,她定是不回去了,待在沅音的漪园结伴作乐好不快活!
漪园重归宁静,陶沅音对着书桌旁窗台外的黑夜默默发呆,伴随着手心水泡的酸疼,愈发清醒,几次尝试拿笔写下些什么,最后都团成了纸团丢弃在地。
从集粹阁回漪园一直到现在,她始终有着犹豫,即使如此,往事一幕幕挥之不去如同墨迹未干,让她最终下定决心,提笔一字一字写下心中所想:
夫妻一体,伉俪情深,二体一心,三载结缘……
写写停停,字迹总算不是歪歪扭扭,算不上难看,但也好看不到哪去,再次放下笔已是深夜了,屋外街道上更夫已经敲过三更了。
秋日晚间的风吹着冷面冷心,陶沅音关了窗,回到内室,躺在床上无一丝睡意,她尽量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不愉快之事,只是又如何真的能实实控制住不想呢,今夜做的决定对从前和以后都无比重要。
她唯一担心的是她的决定会不会牵连到北境的父母哥嫂。快两个月没有收到他们的书信,也不知他们在北境的状况怎么如何了。
魏令简提醒她匪患涌入京城一桌,近些日子她也有察觉,不知道是哪一带起了祸事使得百姓遭殃,铺子遇上好几个遭在土匪流寇手中的逃难百姓了。
心有不安,睡不着,索性起身再写了封信,天亮了让松月找人送去北境。
连番折腾,再躺下已经快四更了,此刻放松下来,白日里身体的疲惫很快涌出来,呼吸平稳,沉沉睡去。
房内的昏黄烛火轻轻摇曳,不知过了多久,燃尽而灭。
宁寿堂设家宴,王妃唤人来催几次了,来魏令简虽不情愿到底还是跟着来了。
一只脚踏入门口,敲到饭桌上的一人,掉头边往外走。
“复舟,站住!”
“表哥!”
两道声音同时起,魏令简只觉得火气快要压不住了,顿了脚步后继续往外走。
王妃起身追上去,开口确实略带责备:“来都来了,连跟母亲,还有你父亲一起用个饭都不愿吗?”
没等说话,袁淑婉越过门口到了身边,福身行礼,“表哥,我知道你是生我的气,我不打扰你和父亲母亲团聚,阿婉先走,只求表哥原谅我这一回。”
王妃趁势帮着说情:“阿婉已经知道错了,我也训骂过她了,复舟你就念在她侍奉我的份上让事情揭过去吧?”
见魏令简不接话,袁淑婉羞愧难当,只好讪笑离去。
“人已经走了,复舟,你过来坐,咱们父子说说话。”一直没出声的镇安王招呼魏令简,“这次要去多久?”
没有得到回应,王妃面露赧色,不便发作,私下王爷已经责怪她管家不严了。王爷另一句话不错,复策已经不在了,他们只有复舟可以靠,即使他不在自己名下,但不可否认,有些事仍旧只有他能做到做成。
“还不清楚,”魏令简混了一句,此次办差没有大张旗鼓,除了参与的几人和圣上外界并不知晓,他不便透露,但对魏彧的那句“父子”多少动容了,他鲜少对自己这般随意,“您和母亲在京城也多注意。”
从复舟的反应,魏彧知道行事机密便不再多问,他的嗅觉嗅觉一向灵敏,定是有大事要发生才会如此,“我们在府上,你不必担心,倒是你一个文人,不会拳脚,双礼又没有随你一道回来,路上护好自己,别让我和你母亲担心。”
“好,我会的。”
三人各怀心思,膳厅一下静悄悄的。
“复舟啊,你还是把阿沅接回来吧,高门贵女做掌柜……好几个世家夫人问母亲,我都不知道如何回话,闹闹脾气出了气该回府了,你说是不是?”王妃挑准时机开口,面色和善,像极了关心的模样。
很显然,魏令简也不知道如何回王菲的话,捏筷子的两根手指用力到指甲盖泛白,“我们尊重阿沅的意思吧,别逼他。”
“阿沅挣钱光明磊落是好事,她暂时不愿回来就让她按她自己的想法来吧,到底是我们对不住她,总不能要求她毫无怨言、笑脸相迎吧,给她些时间去面对和接受。”魏彧扫了眼对面的王妃,极尽警告。
肉眼可见魏令简松了一口气,心里感谢父亲为自己解围,“父亲说的是,我会和阿沅沟通好的。”
王妃只能干瞪着眼,不好再说什么,心里对陶沅音的怨恨不免又添上一份。
天色渐黑,魏令简告别了王爷王妃,换了身深色常服,从偏门出来骑上马朝城门奔去。
远远就见那道身着青色衣衫的身影站在离城门口不远的一处茶棚外张望,心里不由地一热,阿沅在等他,她只是气自己。
“阿沅,我来晚了。”系好马缰绳,迎上去。
陶沅音挤出微笑:“没有,天刚黑。”
“你吃过晚膳了吗?我去买点吃的。”
“不用了,我用过了,”陶沅音拉住要走的人,指了指茶棚置空的桌椅,“我们坐下来说说话吧,一会儿你还要赶路,别耽误了。”
“好。”魏令简按耐不住的欣喜,完全表现在脸上。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和谐面对面坐下来了,一时竟都不知道说什么。
“你……”
“阿沅……”
二人同时说话。
“你先说吧。”
陶沅音:“你先说。”
“阿沅,你开心吗?”
见阿沅面露疑惑,魏令简眉间舒展,笑:“府里不会再有人来催你扰你,你放心。”
“好,谢谢。”
魏令简愕然,总觉得今日相见,阿沅和自己生疏了好多,仿佛又回到了成亲初的那一年疏离又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