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二人挑好了之后,梁婉莹又转头看向魏明烬:“魏公子也挑一个吧。”
魏明烬对这种东西丝毫不感兴趣,便婉拒了。
之后她们一行人继续逛,哪里人多辛禾就带着梁婉莹往哪里钻。
人多的地方既拥挤又闷热,梁婉莹精心描绘的妆容都要被挤花了时,前面不知谁喊了句:“有贼”,人群一下子就骚动起来了。
梁婉莹一时不防被人挤的身子失衡,身后有人在她肩上扶了一把。
温和的男声自身后响起:“梁小姐小心。”
梁婉莹猛地转头,看见身后的魏明烬如见救星了一般,她紧紧攥住魏明烬的衣袖。
周围人太多了,且一直不停的朝前挤去。深陷在人群中的魏明烬等人,只得被迫跟着人流往前走。
待走到宽阔的地方,人群逐渐散开后,梁婉莹才松开魏明烬的袖子,在一旁休息。
她的侍女在旁忙前忙后照顾着。
魏明烬负手立在一旁,目光在人群里巡逡,但始终没看见辛禾的影子。
没一会儿,被挤散开的奉墨姗姗来迟禀:“公子,辛姨娘不见了。”
“许是先前那会儿人多,姨娘被挤到其他地方了。”满身狼狈的梁婉莹扶着侍女的手站起来,语气虚弱道,“先前我同姨娘说过,我今夜在明玉楼定了雅间。待人群散开后,姨娘找不到我们,定然会去明玉楼的。”
魏明烬眼睫倾垂,眼底滑过一抹讥笑。
看来她终究是按耐不住了。
不过他面上并没有丝毫焦急之色,反倒含笑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去明玉楼等便是。”
他们一行人便慢悠悠的朝明玉楼行去。
而此时的辛禾刚从人群中挤出来,扶着一棵树不停的喘息。
人太多了,挤的她呼吸都不顺畅了。
可即便如此,辛禾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她左右观察了一会儿,确定身后没有人跟着她之后,她才掀开面具。
辛禾一张粉白的脸上薄汗涔涔,她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又飞快将身上的狐裘披风解下,辨别了一下方向,便朝与琼华相约的地方行去。
上元节城门不关,百姓们可以通宵到达的玩乐。
眼下魏明烬定然被梁婉莹缠着,应该无暇顾及她这边。只要她能顺利见到琼华,她们就连夜离开清源县。
等到魏明烬发现时,她们早已跑远了。
辛禾心潮澎湃,疾步朝晴虹桥那边走去。
她们之前约好,今夜在晴虹桥旁的古树下见面。
因通往晴虹桥最近的那条路上杂耍卖艺的人太多,辛禾不得不绕路而行。
远远的,隔着波光粼粼的河面,辛禾就看见了站在古树下的琼华。
辛禾心下一喜,提裙便上了晴虹桥,欲往琼华那边行去。但刚走了两步,辛禾蓦的看见,琼华身后的元宵铺子上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
那男子的身形隐隐有些眼熟。
辛禾脚下一顿,心中陡然浮起了一丝惊疑不定来。
这次的出逃计划顺利的不可思议,可在即将与琼华汇合这一刹那,不知怎么的,她的心突突跳了好几下。
辛禾向来相信直觉,她便没贸然过去。
恰好桥上有小摊贩卖些小玩意,辛禾便蹲下身子,装作挑选东西的同时,偷偷盯着那黑衣男子的一举一动。
那男子面前摆着一碗元宵。
上元有吃元宵的习俗,这男子在小摊上吃元宵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个小摊的生意很红火,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而那男子却一直纹丝不动的坐着,面前的元宵也始终没动。
他不是为吃元宵坐在那里的,但那里也不是赏灯的好地方。
“小娘子,这个,还有这个都好看。”卖首饰的大娘一股脑儿的向辛禾推销自己的首饰,并热情道,“你可以戴上试试看,我这里有镜子。”
“哦,好,那我试试。”辛禾一面心不在焉的试着,一面继续盯着那黑衣男子。
恰好有两个小男孩提灯打闹从那男子面前经过,其中一个不小心撞了那男子一下,那男子伸手扶住那小孩时,头上的斗笠歪了一下。
辛禾看清他的脸时,瞳孔猛地一缩。
池砚!那竟是池砚!
难怪她最近这几天一直都没看见池砚,原来魏明烬派他来跟琼华了。
先前辛禾觉得这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可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原来魏明烬是故意装作视而不见,想在今夜捉她个现行。
辛禾瞬间觉得毛骨悚然。
“小娘子,小娘子……”摆摊大娘的声音唤回了辛禾的思绪。
那大娘还在热情给辛禾赛她的首饰:“还有这个珠花,这个也好看的。”
“不好意思,我不买了。”说完,辛禾头也不回的踉跄原路返回。
池砚的注意力被那两个孩子分走了,一时没注意到桥上这边。而那厢的琼华还乖乖站在古树上,左右张望在人群中寻找辛禾的身影。
下了桥的辛禾径自往人群里走,哪里人多她就往哪里走,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辛禾一边步履匆匆的走,一边飞快思索自己眼下该怎么办。
如今琼华就是挂在鱼竿上的饵,一旦她去找她,那池砚就能将她捉个正着,到时她们俩谁都跑不掉。
若她不去找琼华,就这样离开清源县,说不定就能逃出魏明烬的魔爪。
她如今已有了放妾书,也不必担心魏明烬报官,官府再将她抓回去。日后天高海阔,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得趁着这个机会逃的远远的。
打定主意后,辛禾直奔城门口的方向而去。
魏明烬笃定她会去找琼华,眼下他还派人在那里守株待兔。他一定想不到,她没有去找琼华,而是直接出城离开。
等魏明烬反应过来时,她已经逃的远远的,他休想再抓到她。
可在遥遥看见城门口时,辛禾强逼着自己不去想的事情,在这一刻终究蹿出来了。
她可以一走了之,可琼华该怎么办?
池砚既然守在那里,那便意味着,魏明烬已经猜到她的打算了。
若她就这么不管不顾的逃走了,那落在魏明烬手中的琼华,下场定然会和魏敬尧一样。
魏敬尧之死,可以说是他贪得无厌所致。
可琼华什么都没做,相反她一直站在她这边。可她为了自己的自由,要狠心致她于死地吗?
她已经害她说不了话了,如今还要让她因她而赔上性命吗?
明明城门口近在眼前,但辛禾却怎么都迈不开脚了。
这一刻,辛禾心里骤然涌出无限对魏明烬的恨意。
魏明烬这个卑鄙无耻的伪君子!他竟然拿琼华的性命来逼她就犯!
辛禾又气又恨,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身后有人不耐烦催促:“喂,你走不走?不走就别挡道!”
辛禾挪到一旁,蹲在地上狠狠大哭一场,将心里的气愤和恨意哭出来之后,她擦干眼泪,又深深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城门后,然后毫不犹豫转身往回走。
而辛禾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往回走了之后,原本在城门口观灯的两个男子对视一眼后,便远远的跟在她的身后。
先前梁婉莹已经同辛禾说过了,今夜她已在明玉楼定了雅间。
但辛禾并不想过去杵在她和魏明烬中间,所以她没去明玉楼,而是直接回到了魏家。
进府后,辛禾本想直接回翠微院,但管家明叔却拦住了她的去路:“公子在正堂等姨娘,姨娘请。”
辛禾一愣。
此刻魏明烬不应该在明玉楼,和梁婉莹一起赏月观灯吗?他怎么会在府里?
辛禾心中虽然满是疑问,但却不得不调转脚步,往正堂的方向行去。
今日过节,魏明烬体恤下人,除了当值的之外,其余人皆可出府观灯。所以辛禾一路行来,并没有看见下人。
远远的,她看见正堂里灯火通明。
管家明叔只将辛禾送到正堂外便离开了,辛禾独自在廊下站了须臾。
虽然今夜她没让池砚捉了个现行,但显然魏明烬已经知道,她想要逃走一事了。
此刻进去,也不知道她会面临的是什么。
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辛禾站在廊下呼吸吐纳片刻后,终是鼓起勇气,提裙走了进去。
正堂里灯火通明,却只有魏明烬一人独坐。
魏明烬仍是先前出门观灯的那件霜白衫子,他原本在单手扶额闭眸假寐。似是听见她的脚步声了,他撩起眼皮,抬眸看过来。
目光清清淡淡的,与平常无异。
他朝她伸手的同时,嗓音温煦开口:“回来了?”
他这语气,仿佛辛禾只是单纯出门游玩了一圈。
辛禾压下心头翻涌的恨意,将手搭在魏明烬掌心,然后乖顺伏在魏明烬的膝头,宛若一只听话的狸奴。
灯火哔啵,两人谁都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魏明烬的指尖抚上辛禾的侧脸。才开口,语气似是叹息,又似嘲弄:“禾娘,你终究是心太软了。”
辛禾不答,只是悄然闭上眼睛,以免眼里的恨意流露出来。
而在不久的将来,魏明烬才知道,辛禾心软是分人的。
譬如对他,辛禾就不会心软。
第47章 蛰伏
上元夜那晚,在古树下一直等到灯会散,都没等到辛禾的琼华不放心,第二日来魏家见辛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