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禾穿戴整齐后,将门打开时,就见奉墨仍提灯站在廊下。
暗夜浓郁,他像一尊石雕似的,站在廊庑下,只有手中的灯笼发出橘黄的亮光。
看见辛禾出来,奉墨立刻将灯笼往辛禾面前探了探:“公子让小人送姨娘回去,姨娘您小心脚下。”
辛禾不语,只提裙下了台阶。
奉墨一路将辛禾送回翠微院。
辛禾此番过来,虽然没惊动院里其他人,但琼华却是知晓的。
往日琼华都是随侍在辛禾身侧的,先前她原本也要去的,但被奉墨制止了。琼华心里一直记挂着辛禾,便一直没睡等着她。
正等的昏昏欲睡时,见院门出现了两道人影。琼华当即欣喜迎上去,压低声音道:“姨娘,您可算回来了。这大半夜的,公子怎么突然叫您过去呀?”
“公子身体突然不适,奉墨他们不敢擅作主张,所以叫我过去拿主意。”辛禾用这个借口搪塞完琼华,便将她打发下去歇息,自己独自回了房中。
辛禾这会儿其实很累,但躺到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到最后,她起来又洗了一遍手,再躺回床上后才睡着。
而此刻魏明烬也沐浴好了,他出来时,就见房中已没有辛禾的身影了。
窗牖半掩,博山炉里熏香袅袅,床上的被褥也已被重新换过了。
魏明烬沉默片刻后,熄了灯,重新躺回床上,一夜无梦。
辛禾亦是如此,只是因半夜那番折腾,第二日她比平日晚起了一个时辰。
平日这个时辰,她已经到魏明烬那里去点卯了,而今晨辛禾还慢条斯理的坐在桌边用朝食。
辛禾吃饭很快,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叔叔家人多饭少,若不吃快些,根本就轮不到她吃。而且叔婶不慈,成日给她安排很多活计,她吃饭若吃慢了,也会被他们骂是想偷懒。
如今虽到了魏家,无人再责骂她,但这个经年累月养成的习惯,却已经深深的刻在了辛禾的骨子里,怎么都改不掉了。
而今晨辛禾之所以吃饭吃得慢,是因为她是拿左手持筷的。
琼华还只当是今日的朝食不合她胃口:“姨娘想吃什么?我让厨房重新做。”
“不用,我吃饱了。”辛禾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吩咐琼华,“你去公子那边说一声,就说我今日身上有些倦,想歇息一日。”
琼华领命照办。
魏明烬听完后沉默片刻,点头应允了。
之后辛禾便用这个借口连歇了两日。期间奉墨来了一次,不过倒不是来催辛禾的,而是奉魏明烬之命给辛禾送了一盒舒筋活血的药膏。
辛禾嘴上说着让奉墨回去代她谢魏明烬,心中却道:还算他有点良心。
到了第四日,辛禾虽然心里还是不去魏明烬院子里点卯,但却不得不去。
毕竟她的手腕疼三日也该好了,若再不好,只怕魏明烬就没耐心了。
但让辛禾没想到的是,她过去时,竟然在魏明烬院里遇见了魏明绚。
一开始,辛禾还以为,魏明绚是来找魏明烬玩儿的。
没想到,魏明绚却道:“兄长才识过人,我爹让我平日多来找兄长请教请教学问。”
魏明绚很不喜欢读书,但想到来这边府里能时常见到辛禾,他当即就答应了。
而辛禾因着之前的事,眼下只得同魏明绚避嫌,遂笑笑道:“公子确实学识渊博,二少爷若得公子授业解惑,来日定然也能如公子那般金榜题名。”
魏明烬这人虽然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但他的学问确实很厉害。
前几日辛禾见他心情不错,随手在书架上抽了几本书,随意考验里面的内容,魏明烬都对答如流。
“兄长乃文曲星下凡,我此生只怕都难望项背。”魏明绚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辛禾见向来朝气蓬勃的少年耷拉着眉眼,正要劝慰几句时,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男声:“姨娘的手腕好些了么?”
原本正在说话的两人齐齐扭头,就见魏明烬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魏明绚不知其中缘由,忙关切问:“姨娘手腕受伤了?”
“没。”辛禾垂下眼睫,耳垂瞬间爬上胭脂色。
她知道魏明烬是故意的。但此刻魏明绚追着她问,她只得硬着头皮胡诌:“前段时间夜里睡觉时不小心压到了,如今已无大碍了。”
“那就好。”魏明绚信以为真了。
而辛禾虽然没望向魏明烬那边,但却察觉到了魏明烬的目光此刻正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的,似乎隐隐还带着嘲讽之意。
魏明烬眼下嘲讽她,无非是觉得她在睁眼说瞎话。
辛禾的反骨顿时就上来了。
她手腕为什么疼,他不是最清楚吗?他有什么资格嘲笑她?
而且那晚明明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心虚。
辛禾鼓起勇气抬眸,就见魏明烬从门外进来,他素衣宽袖皎皎若明月君子,同那晚床榻上闭眸喘息的靡靡公子判若两人。
蓦的,魏明烬的目光扫过来。
不知怎么的,辛禾突然觉得掌心发烫,她当即仓惶垂下眼睫。
而此刻的魏明绚尚还没什么都没看出来。
第31章 做戏
自此之后,魏明绚就成魏明烬院子里的常客了。
尤其在得知,辛禾每日巳正左右会来魏明烬院中,跟着魏明烬学读书识字后,魏明绚便都挑这个时辰来。
一次两次是偶遇,次数多了,辛禾自然也察觉到了。
魏明绚是个很好的少年,她是他在魏家唯一真诚待她的人。
辛禾很感激他对她的好,但他们中间隔着太多的东西。且魏明烬虽然不置可否,但却将一切都尽收眼底,他摆明了是要坐壁观上,要她自己料理。
魏明绚如今正是年少慕艾时,辛禾不想让他陷太深。
而且魏明烬那里,她也得罪不起。
因此在发现魏明绚频频掐着她去魏明烬院中时来之后,辛禾每日去魏明烬那里的时间就变得不固定起来,有时甚至直接躲着魏明绚。
魏明绚虽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但很快也察觉到了辛禾在刻意避着他了。
向来朝气蓬勃的少年,成了被霜打的茄子,浑身上下都透着失落。
待魏明绚离开后,辛禾才来见魏明烬。
一开始,两人确实是一人教,一人认真学,但不知怎么的,就成眼下这番模样了。
高大宽阔的桌案挡住了两人下半身,魏明烬坐在圈椅上,辛禾面向桌案俯身,仍旧维持着写字的动作。
但她手中的笔早已不知掉到了何处,桌上墨点斑驳,辛禾纤瘦的指尖无措的抓着一张宣纸,那宣纸在她掌心被蹂躏成一团。
魏明烬的手搭在辛禾的腰上。他的指尖修长冷白,仿若上好的冷白玉,慢悠悠的游走着。
“公,公子。”辛禾偏头,咬着唇,声音娇软的能滴出水来,里面带着明晃晃的央求。
魏明烬却不为所动,他倾身自后拥住辛禾,下巴搁在辛禾的肩上,掌心覆着温热的柔软,慢条斯理问:“今日二弟过来,见你又不在,他可是失落的紧呢!”
“妾的心里眼里都只有公子一人。”说着,难耐的辛禾偏头,讨好的去吻魏明烬。
得了满意答案的魏明烬,这才放下骄矜的姿态,反客为主与辛禾唇舌交缠的同时,揽住她的腰,让她背对着坐在自己膝头。
衣袍委顿交叠,衣料摩擦发出窸窣的声音,隐隐夹杂着令人脸红耳热的喘息声。
但魏明烬总觉得不尽兴。
他虽表面装的温雅,实则骨子里却是个喜欢大开大合的。
先前在醉月楼那次,虽有药物的影响,但他也确实尽兴了,这也是他当初一直要找辛禾的原因之一。
但现在,辛禾有孕在身。
纵然经过上次之后,他可以不用再压制,辛禾也愿意给他。
但辛禾如今有孕在身,每次行欢时他总得顾虑这一点,所以总是没能尽兴。
这让魏明烬很烦闷。
一场云雨过后,辛禾宛若餍足的猫儿,鬓发微湿面若海棠的窝在魏明烬怀中,轻轻喘息着。
魏明烬对她一头乌亮的发爱不释手,此刻正勾在指尖把玩。
辛禾窝在魏明烬身侧,享受着难得静谧。
蓦的,魏明烬冷不丁开口:“要不将这孩子打掉吧?”
辛禾一愣,蓦的抬眸,就对上了魏明烬深沉的目光。
这事太猝不及防了,辛禾一时没反应过来。
书房内熏香袅袅,空气有一瞬的冷凝。
很快,辛禾就反应过来了,她当即拢着衣裳坐了起来,抿了抿唇,正要开口时,魏明烬先一步开口:“怎么,你舍不得?”
“我……”辛禾刚开口,门外突然又响起池砚的声音。
“公子,二少爷又来了。”
辛禾顿时被吓了一跳。魏明绚不是走了么?他怎么又回来了?
辛禾面色慌张穿衣,下地时双腿发软的还晃了晃,勉强扶住桌案才站稳。
同辛禾的慌乱不同,魏明烬仍端正坐着,他似笑非笑看着慌乱的辛禾:“怎么,怕他看见这一幕,毁了你在他心中的美好印象?”
辛禾瞬间为之气结。
魏明烬是脑子坏掉了吗?!他们俩现在这种关系,若被人看见衣衫不整的独处一室,他是无所谓,但她可是会被沉塘的。
但她却不能和魏明烬硬碰硬,只得含泪做伤心状:“妾如今身心都是公子的,公子还要这般疑妾,难道要妾剖心自证不成?”
魏明烬玩味一笑,池砚的声音又从门外传来:“公子?”
声音里明显带着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