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阿绵心里一紧,“你怎么知道?她不准我告诉你。”
“……你记着,以后越是别人说不准告诉我的事,你越是要告诉我。”
“哦,”阿绵光速出卖二嫂,“她躲在厨房里吃烤脑花,分了我一半。”
“你别碰水,我这都要洗好了,你帮我把袖子再挽起来一点。”
“嗯嗯。”
两人正闲话间,二哥喊道:“都累坏了,快来吃饭吧!”
那大木圆桌上已经摆得满满当当,有酸菜煮猪血、炒猪肝、黄豆猪蹄汤、粉蒸肉,还有一道炒南瓜,主食则是麦饭和玉米饼。
孟驰坚也擦干了手,先盛了蹄花汤给阿绵,“这个很补,猪肝也是补血的,今日你要多吃点。”
阿绵看着一桌菜胃口大开,也叫他多吃粉蒸肉,两人捧着碗,如暴风卷过一般扫荡着饭食,叫二哥一家看得目瞪口呆。
“不得了了,要是孟三种地,种多少庄稼都能填进肚子里去了!”二哥道。
阿绵是眼大肚子小,见着什么都想吃。麦饭吃了几口吃不下了,孟驰坚自然而然的把她的饭拨到自己碗里,阿绵便乐颠颠地去拿玉米饼吃。
她最爱的是炒猪肝,这会是真吃得肚皮滚圆,连一碗汤都再喝不下了。
“我吃饱了。”
孟驰坚的战斗力更强,使得二哥不得不又添了两道菜,炒腰花和辣子炒鸡蛋。阿绵颇为崇拜地看着孟三,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依旧是平平的。
真不知道吃了那么多东西去哪了。
这一顿吃得尽心,到了晚上大家顾忌着狼患,依旧结伴回孟三家。
就这么过了几日,村子的附近都布置上了一些简易的陷阱,也不再见那狼王下山的踪迹,众人才慢慢安下心来,恢复了原本的生活。
孟驰坚要去铺子里再年前打扫一番,换上新的春联,叫上了阿绵一起,让她去写字。
走到门口却吓了一跳,有个人浑身布满雪花,正倒在铁匠铺的门口。
仿佛是早已被冻死了一般!
凑近一看,竟然是王子轩。他的那些绫罗绸缎毫无保暖效果,王子轩不断地打着寒战,身边的随从们一个也无了,见到来人,他竭力想要站起却无法,只能撑着最后一口气道:“把手机……就是、那个板砖……还给我。”
就在前天,他从山上带下来的最后一个银子也花完了。
那天晚上,兄弟们还是说说笑笑的,约了第二日请他去酒楼里好好搓一顿,结果第二日他在酒楼前等了一日,什么人也没等到。
莫名的让他想到穿来前,他在村里抱着皮球,等了半天其他的小孩,终于等到时,就听到他们说,把球还我,我要回家了。
其实他的身世很平常,从班上十个人里随机揪出六七个都是这样。
他的父母都是在外省务工,他是王家的第一个小孩,父母没有时间和精力照顾,就将他放在老家由爷爷奶奶带大。王子轩每年过年时会见到他们,还会得到些玩具。
然而让他极其想不通的一个问题是——
为什么如此没有时间和精力的父母,却又生了个弟弟,并且到第二个孩子时,又能够把他带在身边了呢?
离开酒楼后,他无处可去,这时才想起了还放在铁匠铺里的手机。
于是蹲守在门口,这一等就是两天。
夜晚时附近有个铺子的东家看不下去,也怕真出了什么事,收留了他一晚。
“这……要不抬到温大夫那里去?”阿绵戳了戳王子轩,“确实还活着。”
“行,他这两身衣裳抵药费应该够了。”
王子轩有气无力地摆手,“我……没事,不用管……手机,还我。”
阿绵耸耸肩,进了铺子拿出“手鸡”递给他。
王子轩翻着背包,里头的充电宝显示还有百分之十的电量,应该还能充一下电。他赶忙把手机连上,等了几分钟后,屏幕亮了起来。
此前他试过,一直不能发出信息。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部手机还能接收到消息呢?
第97章 校霸篇(十三)
王子轩满怀希望的开机。
果然,手机震动了几下,接二连三跳出不少消息:
——您的快递包裹已经由驿站代为保管,取件码为……
——【xx咖啡首席福利官】:已获得三张大额优惠券,快来使用吧!
——急急急,有钱吗,微怎么不回我,差二十吃饭,兄弟帮一下,下个月还你。
——二十没有,十块也行啊,我想吃个猪脚饭。
“啊啊啊啊!”
阿绵扫着地,就听到铺外传出几声震耳欲聋地大叫声,她探出脑袋看。
只见那人状若疯癫,捧着自己的脑袋疯狂地上下晃动,大喊:“老天爷你要不直接就整死我吧!我真没招了!一天到晚耍我很好玩是吧?!”
王子轩正嘶喊间,脚下一不留神撞到门槛,整个人向前栽倒,狠狠摔倒。
“……”这一下把他摔懵了,此刻已到了哭笑不得的地步。王子轩索性又躺在地上狂笑起来,自他穿越来,对这个世界的感觉其实就并不真实,他也总觉得自己肯定什么时候就要回到原本的世界。所以肆意挥霍钱财什么的,就好像是在手机上玩斗地主,输了也没什么关系。
反正欢乐豆也不是真的钱。
然而如今就算回去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王子轩不知道如果是其他人穿到这里,想要回到原本世界的理由会是什么。
难道就为了借给兄弟二十块钱吃猪脚饭才回去吗!
这么一想他未免也是有点太可悲了吧!
“他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彻底发疯了……”阿绵缩回脑袋。
孟驰坚瞥了眼,“看着跟村里的憨傻差不多。”
“啊,那若是他伤人怎么办?过年会有很多小孩子在外乱跑、玩鞭炮的。”
孟驰坚挑了挑眉:“你觉得呢?”
阿绵一脸纯良地挠了挠脑袋:“还是先把他绑起来吊着,这样他既伤不了别人,也伤不了自己了。”
“像腊肉那样吊在柴房里?可是有什么用,五钱好歹脑子正常,还能干活。”
阿绵吞吞吐吐说出内心想法:“他在我们书院里还挺出名的,之前展示过‘神通’,还能和季衡之打擂台。如果……我把他收做书童的话,等书院再开的时候,我就威风了。”
人要有骨气,她也想当校霸啊。
“……行。”
家里小孩要反抗书院霸凌,必须支持。
躺在地上的王子轩还在崩溃中,浑然不知人生接下来的境遇。
当你以为已经跌落谷底时,没想到还有巨大的下降空间。
“你、你、你们……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可不是好惹的……”
孟驰坚把人拽进铺里,三下五除二将人用麻绳绑了起来,阿绵端来一碗温水,往里头放了些盐,强行灌了王子轩两碗。
“你以后就是我的书童了,听我的话才有饭吃!”
王子轩岂能受这种屈辱,当下嘴巴不干不净地破口大骂了起来。
孟驰坚嫌他聒噪,索性拿了块抹布塞到他嘴里。
说来王子轩一日多滴水未进,又寒又虚,原本他就骨瘦如柴的,这会儿就算放开手脚,恐怕连阿绵也打不过。
两人收拾完铺面,将人往驴车上一丢,高高兴兴回家过年了。
是要正经吃一顿年夜饭的,孟驰坚从鸡窝里捉出只公鸡去了厨房。
阿绵欢天喜地地跟孟婧宣布:“以后我就有书童了!可以帮我们磨臭墨,以后我去书院还能替我背书篓。”
本朝前些年一直闹灾、又四处有动乱和起义,最近这些年逐渐安稳了许多,百姓也得以休养生息。而他们这里很偏僻,许多人都曾是流民、隐户,甚至传闻有几村的人几十年前逃命到山上去了,至今也没再看到有人下过山。
虽说也有庶民不得存养奴仆的禁令,但民间是很会变通的,一种法子是收养做“义子”、“义女”;另一种则是可以与其他良民签订“雇佣契约”,等到契约期满后,奴仆可以自行离去。
眼下阿绵就拿出毛笔,抓耳挠腮地写了一张“契约”,内容很简单,随后她去拿了一张抿嘴唇的红纸,强行让王子轩按好手印。
阿绵做这些的时候,王子轩就拼命地瞪着她,用眼神表达内心的愤怒。
这里是地狱吗?!
王子轩的眼睛都瞪酸了,不断地往下淌着热泪。从前在乡下,爷爷奶奶还是待自己不错的,好歹平日里吃穿是够的,也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若是爷爷奶奶会用手机的话,应该会发消息给他的……
“要不要把他嘴巴里的抹布拿掉?”孟婧问。
“瞧着他的样子,从前在其他书院里还不知有多霸蛮呢,不能掉以轻心。”
王子轩闹腾了太久,实在是累了,头歪靠在木柱上。等到晚上,阿绵取出抹布,王子轩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也不骂了。
孟家热火朝天地准备着年夜饭,香菇鸡汤、炒腊肠是为了填饱家中的肉食动物们;应景的有一个稀奇的菜叫“五辛盘”,是取谐音“新”的意思,由大蒜、小蒜、韭菜、云苔、胡荽做成的一道凉拌菜,有辞旧迎新,新一年开始的好兆头。
另外还有一道煎年糕,阿绵小婧都很爱吃,孟驰坚刚在锅边一炸好,这两人便轮流捧着小碗,用乞求的眼光看着他。
“小心烫。”
然而得了年糕的人根本就不理睬,跑去院子里,没一会儿吃完了就又都跑来……如此循环两次,孟驰坚狠狠把厨房的木门关上了。
又做了水蒸蛋,这是给孟母做的,年糕她已咬不动了。
而王子轩的伙食就简单多了,就是麦饭,阿绵好心地给他添了一勺鸡汤,叫他泡着吃。
他很想硬气地说不吃。
然而闻着满院的香气,难免觉得这种坚持没什么必要……
况且此时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大概也是在其乐融融地吃着年夜饭吧。弟弟比他乖巧嘴甜,成绩也好,一点儿也没有他这样顽劣。
王子轩捧起碗,吃了一口鸡汤泡饭。
“老天爷我真服了你……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是会让我觉得好吃……”他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