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拜之后,一切一锤定音,她此后,便当真是晏闻筝的妻。
周遭的声音在此刻尽数远去,时间也仿佛被无限拉长,阮流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对拜下去的,只听见傧相喜庆的高唱:“礼成,送入洞房——”
不待她有所反应,晏闻筝已经将她横抱而起了,身体骤然离开地面,阮流卿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衫,精雕细琢的面容怔懵,恍若自己置身梦境迷雾一般。
晏闻筝抱着她离开,走了许久,她这才反应过来方才的喧嚣已彻底隔绝了。
不,不对。
王府虽大,可在今日不会如此僻静。
阮流卿心底凛然,下意识想掀开红盖头来看,却乍然想起阿娘的嘱托。
新娘子绝不能自己掀开盖头。
无形的枷锁让她顿了顿动作,然犹豫间,她听见有旁人的脚步声逼近。
“主上,一切已准备妥当。”
“现在就走。”
晏闻筝不容置疑的下令,阮流卿感受到他的步伐更快了些。
“筝……筝哥哥。”
她唤出声来,心底更是不安了,他不是要将自己带去洞房,
他要将自己带去哪儿?
然晏闻筝似并不打算告诉她,步履极快,竟是将她抱上了一匹烈马。
阮流卿呼吸更是急促,感受到晏闻筝紧紧拢着她,而后,烈马长长一声嘶鸣便狂奔了出去。
疾风骤然呼啸而来,头顶的红盖头几乎要飞起,阮流卿埋在晏闻筝怀里,一双手臂更是紧紧环住他的腰身。
一路驰骋,阮流卿什么都听不见,烈马的颠簸更让她恐惧难安。
她总觉得这样天旋地转的疾驰,就像晏闻筝迫切带着她逃生一般。
时间很长,长的似根本没有尽头,一切总算静止下来了。
阮流卿却难以缓过神来,惊得花容失色,甚至身子都还在晏闻筝怀里瑟瑟发抖,她不敢抬头,甚至不敢问晏闻筝到底将自己带到了哪儿。
“有我在,怕什么?”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更带着些说不出的安慰,可在这种情景,阮流卿哪里听得进去。
闷闷的声音细弱传出来,“你要将我带去哪儿?”
语罢,她猝然一声娇呼,只因在她头顶一直苟延残喘的红盖头骤然被晏闻筝给掀开了。
动作简单粗暴,仿早就想这么做了,再无半点耐心。
晦涩的光线射下,阮流卿只朦胧知晓晏闻筝又将她带来一处幽深的树林,树木高大遮天蔽日,四周静谧的可怕。
可还没来得及再细看些什么,她的下颌便被晏闻筝捏着转了回去。
他要她只能看着他,只能看着她的眼睛。
四目相对,阮流卿氤氲春雾的眼儿还有些惊惧和害怕,可反观晏闻筝,他一直凝视着她,墨色的瞳眸浮出诡谲的异光。
捏着她的下颌打量,审视。
而后,眸里愈发漾开狂热,不仅是狂热,更是黏腻。
气氛不知何时酝酿出旖旎的紧绷,阮流卿若有实质的意识到了危险,可早已无处可逃。
“卿卿,看着我。”
他的声音不知何时已有些暗哑,阮流卿蝶翼扑朔着,楞楞地望着他,又听见他温吞的低低一声喟叹。
“好美。”
若被炙热的破坏欲和掌控欲侵蚀,他的神情也在掀开自己红盖头的那刻越来越接近疯狂。
阮流卿不知为什么会这样,微张了张软唇,想说些什么,却骤然被狠狠的吻住了。
这个吻深得可怕,一来便要吮住她的小舌,掐着她的后颈狠狠的搅弄吸舐。
暧昧的水啧声盈满耳际,阮流卿羞到了极致,手儿无助的推挠在晏闻筝的胸膛,却被他轻而易举的带着反握在手里。
握在手里摩挲揉抚,又带着勾在他的颈项。
距离更近,更方便他品尝。
“不……不要……”
溢出来的声线娇滴滴的绵软,晏闻筝的吻更是粗暴了,浓烈的各种情愫积攒了多日,尽数发泄在她的身上。
他疯狂暴戾的亲着她,又问她这些时日可曾想过他。
“嗯?卿卿,想夫君了吗?”
“想吗?”
……
可只是他问,阮流卿微张开艳红湿润的唇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下一瞬又被他急不可耐的堵住。
唇舌都被他上瘾的舔舐过,湿热的气息浸进心底。
她不知晏闻筝亲了自己多久,最后都全身发软了,他终于舍得放过自己,可凝视她的眼神仍是狂热黏腻的。
阮流卿不敢看,慌乱又羞耻的埋下头,可晏闻筝却笑得愉悦,将她单臂托抱着下了马。
第71章 宫变“怕什么?这么久了,卿卿不想吗……
一步一步他就那样亲昵的抱着她朝深林中走去,走了许久,周遭的树丛枝桠几乎都要有半个人高,越过荆棘,竟到了一处如梦似幻的山坡。
金色的日光洋洋洒洒的落下来,遍野的大大小小花儿绽放着,各色交织在一起,更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
丝丝缕缕,尽数浸入鼻尖。
这是哪里?
眼前绮丽的美好五彩斑斓的,可阮流卿无端有些紧张和不安,晏闻筝为何要带自己来这里。
这时,她被晏闻筝放了下来,她警惕的环顾四周,看见花儿最是烂漫之处似有一处高度明显起伏的小土坡。
繁花簇拥,甚至有蝴蝶在之上摇曳起舞,阮流卿眸光微晃动波澜,被晏闻筝牵起了手,他带着她朝那走近。
“卿卿。”
依旧是那冷磁的声线,可显然阮流卿从其中嗅到了些别的情愫。
“这是……”
她轻声询问,看见晏闻筝朝她偏转过头,眼眸依旧深邃如渊,更是恣意冰冷的。
阮流卿静静等待着,忽而冷笑了一声,幽幽道:“这便是我那早逝母亲的葬身之地。”
说着,男人殷红的唇瓣还勾出一抹嘲弄似的弧度,可微微划过异样波澜的眼底,分明蕴含着难以察觉的哀伤。
阮流卿心中一凛,望着晏闻筝的脸,视线又落在面前的小土坡之上,一块陈旧的早已经被日月侵蚀得迷糊,其上的字她也看不清了。
她没想过,晏闻筝会带自己来这里。
“卿卿已是本王之妻,兴许便也该来见上一面。”
他的声音依旧冷冽不羁,凝视着她,指腹将她额上散乱的青丝拂过,目光又缓缓落至在那繁花簇拥之地。
阮流卿没说话,看见晏闻筝微眯了眯眼,眼中所有的嚣扬和锋芒尽数褪去,变得难以分辨。
她析不出来,可不知为何自己的心却都跟着隐隐发颤着。
风轻轻拂在两人
身上,送来浓郁的花香,她忽而想起晏闻筝的父亲。
眸光下意识流转,却根本再没看到其他的木碑。
“他不在这儿。”
骤然,头顶落下一道冰冷的话语,阮流卿能感受到萦绕在周深的气息一瞬更冷寒了些。
晏闻筝勾着薄唇,似乎在笑,可阮流卿却觉得这样的诡谲和可怕,他眼里哪里有一丝的笑意,反倒是皮笑肉不笑的阴郁和冷鸷。
“不,该是说,他死后也不配有容身之所。”
阮流卿被男人话中的暴戾狠毒惊得身子一颤,她想,纵使她是恨自己的父亲的,可若当真到他身死先去的那天,也会尽最后一份孝道。
可晏闻筝他……
正想着,她便察觉到晏闻筝似乎又疯了,墨黑色的瞳仁簌簌燃着烈火,视线盯在那冢前似要将一起焚烧殆尽。
“其实这冢,实为衣冠冢,”他便转过头,果真看见少女震颤懵愣的柔软目光,晏闻筝冷嗤一声。
“这得要拜我那禽兽不如的父亲所致了。卿卿定是不知,我原本是姓季的,更是不知,我原本是在一所小渔村出生。”
他说得很慢,阮流卿一字一句听着,又听见晏闻筝道:“至于我那好父亲季陵啊,酗酒好赌,赌输了,便拿我和母亲出气,本以为我要一直在那地狱里发臭发烂,哪知有一天季陵出海偶然助晏震川送了通敌的信件,后来晏震川那个表里不一的东西便邀请我们一家入他府里当值。
听到这里,卿卿是不是以为我此后便从地狱里逃出来了?”
幽深恐怖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阮流卿,少女被感受到他眸底极度膨胀开来的黑暗和杀戮气息,她吓得止不住的瑟缩,惶恐无助的点了头。
“错了,”
晏闻筝阴测测的笑,“晏震川看上了我的母亲,可季陵为了荣华富贵,亲手将自己的妻子送上了别人的床榻,后来晏震川玩腻了,便又邀上三五个同僚一起。而我那亲生父亲,还在边上舔着脸端水递茶。”
字句狠狠砸进阮流卿的心底,她捂着嘴,泪根本止不住的从眼眶流下来。
她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女子竟遭受如此大的折磨和痛苦,为什么晏伯伯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她的丈夫能如此残忍的将她亲手送进地狱?
阮流卿想着,心更有些说不出绞痛,她也从没想过铸就晏闻筝如此脾性的竟是这样的过往。
晏闻筝看着她颤抖着身子痛苦的流泪,轻轻替她抚去,方才的暴戾杀戮消散了些,望着她尽是病态疯执的柔情。
“不怕了卿卿,所以后来啊,本王亲手杀光了晏府所有人。”
声音很轻,亦很平静,说完了嘴角甚至诡异的漾开弧度,似在回味那大仇得报的舒畅之感。
“筝……筝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