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急了些,”彭元悟嘴角的笑略略发僵,但是声线还是那般温和,“瑶衣你别见怪。”
这话说出,倒让袁瑶衣心中生出些许愧疚来。她本就是詹老夫人指婚出来的,也想真的与彭元悟走近试试,若说昨日章氏提出的时候,她还有所犹豫,那么现在她便是坚定的拒绝。
因为詹铎回来了,他昨晚的举动,让她后怕,便也清楚明了,他不可能让她顺利议亲嫁人。
自始至终,彭元悟又没什么错,她如何连累拉扯着人家?还不如这般拒绝,省得事情越来越麻烦。
“是我的原因。”她轻轻道声,至于心中团团绕绕的那些复杂,她完全说不出来。
她是真的没想到詹铎会追来厚山镇,她也不明白他在执着什么?只要他愿意,找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更别提如周巧姿和樱儿那样的,主动去贴上的。
原本的打算,时日长了,所有什么都淡了,詹铎在国公府娶妻,将她遗忘;她在外面,若是彭元悟对她真心相待,她亦有意,便结为夫妻,若不合适,便说明白分开,也不至于耽误人家。
只是现在全乱了,像一团乱线,她必须找到一个线头,然后慢慢捋顺。
屋里一静,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炮竹声,那是隔壁刘嫂家,想是又有什么喜事儿。
“要不这样,”彭元悟开口,目光带着试探般看去对面,“瑶衣你过些日子再回复,要说十八,我自己也觉得太紧。”
袁瑶衣看他:“并不是日子太紧”
“要不等出了正月再商议吧,”彭元悟说着,一边从凳上站起,“我还得去一趟徐阿婆家,给她看看腰。”
说完,他没有再留的意思,从桌边离开,径直出了屋门。
袁瑶衣站在桌边,剩下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只能轻轻一叹。低头看,那碗元宵还在,只是已经慢慢变凉。
这些日子,她看到了彭元悟做的一切,有时候与他在一起有种简单的从容感,是那种能与之平行的感觉,而不是之前只能跟在詹铎身后,随着对方步伐,一味听从安排。
院门又被敲响。
袁瑶衣走去开门,连婶方才去了隔壁送嫁衣,故意给她和彭元悟单独说话的机会。
她家平时没什么人来,便想着可能是彭元悟有什么事又折了回来。
等到拉开院门,她愣在那儿,双脚像定住了般动也不动。
詹铎,他不是走了吗?
“你想让我一直站在这儿?”詹铎淡淡开口,视线落在女子的唇瓣上。
被他咬破的地方肿着,昨夜黑沉沉的看不到,如今这样明亮,竟莫名觉得那唇艳丽魅惑。
袁瑶衣双手把着门,完全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大人,民女安分守己过活,您来有何贵干?”
詹铎抿平薄唇,眼睛微眯:“大人?”
好,真好,她都对他疏离成这样了。她能让彭元悟进门去,到了他却不行。
“袁瑶衣,”他唤着她的名字,清淡的没有温度,“你不让我进去,那便就跟着我走吧。”
说着,一把过去抓住她的手腕,稍一使力便从门内给拽了出来。
袁瑶衣的脚被门槛绊了一下,身子往前扑去,不期然,就被那双有力的手臂给抱住。
第50章
詹铎的双手一收,便将女子娇柔的身子抱在身前,明明是在街上,却毫不避讳。
“你做什么?”袁瑶衣推他,跳着脚想从他身边离开。
“不做什么,”詹铎没有放开她,转而攥上她的手,“想和你说说话。”
说着,便带着她往前走,并不管她那点儿小力气的挣扎。
此时的街上,已经有人走动,孩子们更是欢乐的跑来跑去。
袁瑶衣挣不脱手,要真的闹着吵着,反倒惹人注目,只能安静下来:“我不跟你回去。”
她说着,哪怕被他抓着,她也坚定着自己的想法。
“回不回去后面再说。”詹铎侧脸扫她一眼,倒是满意她安静下来,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
袁瑶衣后牙咬着:“大人这么闲来厚山镇,衙门内没有公务吗?”
于公务上,他向来一丝不苟,她不信他这样一个人会丢下整个枢密院,一直耗在这儿。
“昨夜回去全做完了,至于今日,”詹铎刻意语调一顿,看去前方,“是上元节,我休沐。”
袁瑶衣皱眉,余光中是男子优越的侧脸。
所以昨晚他回了京城,完成公务后,他又回了这里来?他这番来回折腾,到底为了什么?
因为她的忤逆和不告而别?
很快,她被他带着到了一辆马车前,双脚顿时不想再往前,身形往后退着。
“我不回去!”
下一刻,腰间揽上男子有力的手臂,半拥半带的,将她给塞进了马车里。
车厢内光线暗,袁瑶衣被推进来,还不待转身,后面紧跟着詹铎也进来了厢内。
“坐好。”詹铎手落上她的肩头,轻一摁下。
袁瑶衣身形一软,坐去了软毯上,下一瞬身旁一阵气流,是詹铎坐在了她身旁。
并不给她躲闪的机会,她才将试图移开,便被他手臂一圈给捞了回去。
“彭元悟找你做什么?”詹铎垂眸问道。
大清早他赶过来,便得知那不知死活的彭家小子从她院里出来。
身旁的小女子并不安分,泥鳅一样扭着想逃开,完全就不是以前跟在他身旁的样子。他的手掌勾着她的腰,手掌贴上她腹处,彻底的将她圈紧,也彻底让她无力可使。
她穿的是半身夹袄,所以手直接能接触到下面的薄衫,指肚也就轻易感觉到了她柔软的肚儿。
袁瑶衣被勒得喘不上气,明白上来,她越挣,他的禁锢便会越紧。于体力上,她又怎么能赢得了他?
“没什么。”她回他一句,然后腰间的手又勒紧了些,便知道他不满意她的回答。
果然,耳边钻进一声轻笑,和男子略带嘲讽的话语:“他倒是腿勤快,不怕跑断了吗?”
这话让袁瑶衣打了个寒颤,抬眸去看詹铎。他该不会,是想打断彭元悟的腿吧?
虽然不太信他真能做出此时,但也不好冒险,尤其那盅元宵还摆在家中的桌子上。
“镇东徐阿婆有头疾,他要过去,来问我上次配的药。”她简单道声,默默收回视线。
她不再动,能察觉到腰间的手松了些,便趁机吸了口气。这样被他强行勒着,似贴似靠的很不舒适,心道他自己也不会觉得得劲儿吧?
詹铎听了她所说,嗤笑一声:“就你当他说的是实话,这般好骗。”
这话将袁瑶衣堵得一噎,手心掐了掐。怎么这个男人,她以前就没发现如此阴阳怪气?
彭元悟说了什么关他何事?她好不好骗,又关他何事?
“大人到底要做什么?”她极力让自己静下来。
现在的这辆马车是很平常的青帷马车,并没有詹家的标记,也没有任何属于枢密院的痕迹,所以他过来这边是藏着身份的;而且,这马车现在是走着人多的主街,行进正常。
所以,他不是抓她回去。
或者说,抓她回去有更简单的办法,不会等到这时。
听她这般问,詹铎淡淡一声:“上元节,不能一起看看吗?瑶衣,我是你的夫主。”
临了,他仍不忘提醒她一声。
袁瑶衣蹙眉,手心中掐得发疼。到底,还是那张纳妾文书。
见她又不再说话,詹铎低头看她,手指挑起她的下颌:“府中是闷了些,你可以住在外面些时日,等后面跟我回去。”
他看着她,自己的影子映在那明亮的眼睛里。
袁瑶衣被迫仰着脸看他,露出优美的脖颈:“大人不是正在议亲吗?”
她毫不迟疑的戳破,不再去管那些小心翼翼和谨慎。
“你是在意吗?”詹铎反问,语气已经放软了许多。
袁瑶衣眼睛眨了下,想也不想便道:“我为什么要在意?”
他议他的亲,她只想要自己的生活,为甚在意?
“我知道了,纪夫人说要送你去庄子。”詹铎道,回去后简单一查,便得知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比如詹铎想欺负她,比如纪氏打着为自己议亲的旗号,要将她送走。
袁瑶衣不语,被这样捏着下颌让她脖子发酸,便扭着头想离开他掌心。
“瑶衣,”詹铎手掌撑开,托上她的脸颊,“我会把事都处理好,然后带你回去。”
不管是不是前段时间太忙,总之是他的忽略。
“不,”袁瑶衣张口道,对上他的眼睛,“是我真的不想回去。”
她觉得这样的话已经说了许多许多,从以前的委婉,到现在的直接,任谁都能看出她的态度了吧。
马车还在行进,厚山镇并不大,一条长街从中穿过,用不了多少功夫就能从东头到西头。
詹铎盯着女子的脸看,良久,道:“下车走走吧,看看这小镇上的上元节。”
话说出的同时,他松开了自己的手。
袁瑶衣本就别扭的倚在他身上,他这一松开,身形跟着一软,是真真的倚去了他身上,一只手甚至摁上他的膝头。
也只是短短一瞬,她反应极快的收回手,自己坐正身子,然后顺着整理了下衣裳。
马车停下来,詹铎先下了车去。
等只剩下自己一人,袁瑶衣略显疲惫的闭上眼睛,昨晚本就没休息好,现在只觉得累。
车壁被哒哒敲了两下,她知道那是詹铎让她下车。
她提着裙裾下车,对伸过来扶她的那只手视而不见,更不想去看他的脸。
等站来地上,她才发现自己面前是采悦坊,厚山镇一处听戏的茶楼。之前和彭元悟经过的时候,对方还与她讲解过,并隐晦的问她是否爱听戏。
她自然看过戏,不过从未经过专门的曲坊。
里面传来曲乐声,还有那伶人咿咿呀呀的唱腔。她看去詹铎,不明白他的意思。
“离着天黑还早,先去里面看看。”詹铎道,手边伸过去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