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开见自家大人半晌无语,只好委婉道:“季姑娘,这么重的烟气,说不定会熏到你的先祖。”
“不可能,这可是我专门为先祖做的香,先祖一定喜欢。”阿缠大部分时候,都格外的自信。
况且她用的就是以前祭祖的香方,怎么可能出问题。
江开败退,这事儿还得靠他家大人来。
白休命终于开口:“你的烟能不能沟通先祖另说,你周围的邻居已经快被熏死了,他们甚至怀疑你在进行yin祭,想要将房子点燃,将他们一起献祭了。”
现在轮到阿缠无语了,隔壁谁啊,这么没见识?
中年人听阿缠说完,面上流露出些许尴尬,出声解释道:“姑娘府上的烟气实在太大,是在下误会了。”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他,以前上京也不是没那种趁着中元节闹事的疯子。
有些人暗地里拜了不该拜的东西,每逢中元节这样的日子,意志便会异常薄弱,十分容易被操纵。
那些东西要的祭品,不是普通的三牲,而是血食。每逢中元节,上京都会抓到这样的人,都要闹出点事来。
若非如此,明镜司也不会在中元节这日倾巢而出在京中巡视了。
阿缠看了眼中年人,想来对方应该是隔壁府上的管事。
对方态度这么好,倒是让阿缠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也是她光想着让祖宗高兴,忘了邻里问题了。
她赶忙道:“是我点了太多香,惊扰了贵府。”
见两人解除了误会,确认阿缠只是单纯的在祭祖,白休命就打算带人离开了。
见他要走,阿缠追在他身后叫他:“白大人。”
“还有事?”白休命脚步放缓。
江开见状赶忙带着下属和那中年人快步离开。
“我的虎皮啊,你是不是忘了?”
“没忘,虎皮在我府上,你若是着急要,可以去我府上取。”
阿缠语气中满是疑惑:“为什么会在你府上?”
“因为指挥使也看上了那块虎皮,本官只好提前将虎皮取走。”白休命语气平淡,仿佛口中的指挥使不是他上司一样。
与他目光相对的瞬间,阿缠突然心领神会,大肆夸赞道:“大人果真是一心为民的好官!”
白休命神色不变,似乎不怎么满意。
阿缠绞尽脑汁搜刮溢美之词无果,然后果断放弃。
“要不改日我请大人吃饭?”人类的交往,请吃饭才是最真诚的,这是阿缠最早学会的道理。
“……行,本官等着。”
见白休命终于松口,阿缠立刻追问:“大人还没告诉我你家的地址呢?什么时候去方便,今天可以吗?你会在家吗?”
白休命将地址说了一遍,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你随时可以去,本官今日不会回府。”
“哦,那大人府上的人认得我吗?”阿缠又问。
“不认得,但他们认识银子,一千两别忘了。”白休命提醒。
阿缠撇撇嘴,行吧。
白休命今日似乎是真的很忙,只与阿缠说了几句话,便带着下属匆匆离开了。
阿缠关好门回到园子里,等着这一炉香烧完,不敢再插满香炉,只点燃七八柱香慢慢烧,烟气顿时小了许多。
直到陈慧从郊外陈家的墓地回来,阿缠的香都还没烧完,但她已经把自己熏得很香了。
用了午饭后,阿缠继续蹲在园子里烧香,她忍不住想,祭祖实在是太累了,今年经验不足,明年的线香她要做成粗的,就不用盯着烧香了。
最后一根香烧完,天边一片红霞,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阿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将祭品放在园子里没动,转身回了前院。
陈慧正在躺椅上看着阿缠强烈推荐给她的百战神将录第三册 ,阿缠见状凑过去问:“慧娘,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陈慧放下书看了眼天色,答道:“大概是申时末,饿了吗?”
“没饿。”阿缠算了下时间,从自己家里到白休命府上应该用不上一个时辰,正好可以趁着今日有时间将虎皮取回来。
于是她道:“慧娘,取一千两银票出来,我们去白大人府上拿虎皮。”
陈慧之前就听阿缠说过这件事,倒是没想到她还真的用一千两就买来一张虎妖皮,那位白大人对阿缠倒是很大方。
“好。”陈慧应下后转身去取银票,阿缠也回房换了件浅绿色绣缠枝纹齐胸衫裙。
两人收拾好之后,陈慧驾着马车按照阿缠给的地址往白休命府上驶去。
白休命宅邸的位置距离皇宫很近,这里的宅子都是皇帝赏赐给最为看重的臣子的,故而这附近很少能看到寻常百姓。
马车停在白休命的宅子外,阿缠下车后下意识地看了眼府门上的牌匾。
上面只有一个白字,显得这宅子主人对这里不甚在意。
阿缠又多瞧了几眼,才与陈慧上前敲门。
门房听说她是来取东西的也不多问,转身去叫府中管事。
不多时,那门房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穿着太监服的中年人。
那人面白无须,面上带笑,看起来似乎是个脾气不错的人。
见到阿缠后,宁公公上前行礼:“季姑娘,杂家姓宁,姑娘叫我宁公公就好。”
“宁公公好。”阿缠朝对方问好,声音娇软。
宁公公顿时笑开:“季姑娘好。”
他忍不住多瞧了阿缠几眼,心道,这位姑娘看着可真是娇弱,但实在漂亮,想来性情自有值得称道之处。
自家公子可是第一次这般为旁人费心,还特地派人来告诉他这位季姑娘要登门,许是怕府中哪个下人不长眼,为难了这位姑娘。
还有前几日公子拿回府上那块上好的虎妖皮,自家公子是从来不碰妖族东西的,他还以为拿回府上是要送给王爷的,没想到是给这位姑娘的。
宁公公引着阿缠与陈慧入府等待,两人在正厅等了没多久,就见四个人抬着一张卷成筒,外面又包着一层锦缎的虎皮出来了。
四人将虎皮放下,宁公公上前将外面那层布皮解开,让阿缠来看。
虎皮是整张剥下来的,鞣制后皮毛依旧黝黑发亮,阿缠上手摸了摸,还是熟悉的手感。
验了货,陈慧将银票递了出去。
宁公公笑眯眯地收了银票,又让下面人将虎皮重新包好,抬上马车。
拿到了虎皮,阿缠便起身告辞,宁公公一路将她们送到门口,直到马车走远了,他还朝那边张望。
因为马车上多了一块沉重的虎皮,回去的路上,马车行驶的速度明显变慢了。
马车在路上行驶出一段路,入眼处依旧是一片白墙。她记得白休命说过,他家右边是宋国公府,所以这里就是国公府了?
阿缠忍不住感慨,不愧是皇帝赐的宅子,坐马车走了这么远,竟然还没走出人家的围墙范围。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阿缠的视线中,那人一手撑着墙,正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似乎是身体不适。
阿缠微微蹙起眉,她掀开马车的帘子,指着那人的方向对驾车的陈慧道:“慧娘,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宋公子?”
第68章 你是人吗?
陈慧朝那边看了几眼,停下马车,对阿缠道:“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阿缠点点头,看着陈慧朝那人的方向走去,结果她才刚走过去,那个人脚下突然踉跄一下,直接倒在了地上。
阿缠惊了一下,忙跳下车,等她走近之后,一眼便看见倒在地上面色青白双目紧闭的宋砚。
“宋公子、宋公子?”阿缠蹲在宋砚身旁,叫了他两声,却没有任何回应。
“我们先将他送去医馆吧。”陈慧在旁道。
“好。”阿缠点点头,想要去扶宋砚,却被陈慧抬手挡住。
她拎起宋砚的一条胳膊,将他上半身拽起,弯下腰稍一用力就将人直接扛在了肩膀上。
马车里因为装了那么大的虎皮本来空间就不多,将宋砚放进去之后,阿缠便坐到了外面与陈慧闲聊起来。
“也不知道宋公子究竟是怎么了,这两次见他似乎越来越虚弱了。”阿缠道。
“或许是得了急症?”陈慧回头看了眼,又道:“我记得徐老板说他住在安平坊,今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地方距离安平坊可不是一般的远,一来一回,怕是花费大半日的时间。
“谁知道,可能是这边有个富贵亲戚,过来探望?”阿缠说完之后突然看了眼宋国公府的方向,“说起来,宋公子也姓宋,该不会是宋国公的亲戚吧?”
马车很快驶到一家医馆外,两人的对话也就此打住。
阿缠先下了马车,叫大夫出来。
医馆内的坐堂大夫听说有病人昏迷不醒,赶忙往外走,还没走出医馆,就见一名女子已经将病人扛了进来。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是该指责对方对病人如此粗鲁,还是该震惊于对方的力气。
等陈慧扛着人进来了,大夫无暇再思考其他,忙道:“快将他放到榻上,我先瞧瞧。”
宋砚被放到木榻上之后,阿缠和陈慧站在一旁看着大夫给他诊脉,隔了一会儿大夫似乎有些疑惑,又换了另一只手诊脉。
“这也没有病啊。”大夫喃喃自语道。
“大夫,他究竟怎么了?”阿缠见大夫的表情有些古怪,还以为是遇到了疑难杂症,忍不住问。
大夫站起身,对她们道:“这位公子并没有生病。”
“可是他走走路就突然晕倒了。”
那大夫略思索了一下说道:“可能是他天生体弱,方才我给他号过脉,他的身体亏空严重,如果想要与常人一般,需要用补品常年滋补才行。”
“可是大夫,前几日他还没有这么虚弱。”
“这……”那大夫张了张嘴,“许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刺激到了这位公子也是有可能的。”
这位大夫的诊断听起来就不是那么有说服力,简单来说,他有点像是传说中的庸医。阿缠与陈慧到一旁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再换一家医馆瞧瞧。
谢绝了大夫推荐的补身之药,付了十文钱的诊费后,陈慧又将人扛回了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