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福宁长公主不信。
“只是往日有几分交情,她身子不好,便随手帮一把。”对他而言,去救她也只算是举手之劳,那头虎妖连热身都不算。
“以往可没见你这般热心。”
白休命扬眉:“或许是因为其他人都瞧着不顺眼。”
“能让你看顺眼可不容易。”福宁长公主笑道。
不容易吗?白休命想了想,也没有多难。
季婵在他面前还不是一身小心思,她这般的他都能看顺眼,其他人入不了他的眼,也只能怪他们自己。
安置好了阿缠,白休命走出房间,他在水塘边站了没多久,一群明镜司卫便涌入荷园。
“大人,属下来迟。”封旸与江开异口同声道,两人得到消息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城,一路上不敢耽搁分毫。
白休命并未与他们多言,只对两人道:“黄溪村后山还有一头虎妖。”
江开先是一愣,随即面色一变,立刻跪地认错:“是属下失职,还请大人责罚。”
白休命并未斥责他,只道:“回去自己领罚。”
“是。”江开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撤职就好。
之前是他来调查虎妖的案子,也抓头一头二境虎妖回去,谁能想到这山里的虎妖竟然不止一头。
“大人,那山中妖物如何了?”封旸试探着问,他家大人既然知道了虎妖的存在,想来那头虎妖是活不了了。
“妖物已死,你带人去收尸。”
“属下领命。”
“大人,那我呢?”江开问。
“那头虎妖抓了几个人上山,你带人去搜山,不论死活,将人找回来。”
封旸很快带着明镜司卫离开,江开则先去见了那几家夫人,与她们确认了失踪的人之后才离开荷园。
将事情安排妥当之后,白休命回到房间,他的床让给了阿缠,他只能歇在外间的榻上。
到了半夜,被派来照顾阿缠的丫鬟匆忙去找太医,阿缠果然开始发热。
太医给她施了针,又指挥着丫鬟用浸泡了井水的手巾为她降温,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总算是将温度降了下来。
白休命早就被吵醒了,他一直睁着眼,却并未进去。
直到太医低声说了一句“没事了”,提着药箱离开了,他才再次闭上了眼睛。
睡梦中的阿缠并不知道自己生病了,可能是白日里与虎妖提起了青屿山,她在梦中也回到了青屿山。
梦里,她偷听到了祖母与族中长老说话。
长老对她祖母说:“阿缠虽然血脉不纯,但天生八尾,为何不好生培养一番?”
祖母却冷淡地回道:“她与我青屿山并无干系,收留她不过是因为她父亲是我第一个儿子。”
“那……她们姐妹的名字都不记在族中吗?”
“不记。”
那时候的阿缠好像偷偷难过了很久,即使现在是做梦,再次梦到这样的场景她还是觉得很难过。
她从小生长在青屿山,那里却不是她的家,祖母也不承认是她的同族。
父亲不要她,祖母不要她,妹妹也不见了……
睡梦中的阿缠低声啜泣起来,白休命认命地再次睁开了眼。
内间伺候的丫鬟也听到了哭声,轻声哄了几句却没什么用处,她打算将阿缠叫醒,刚推了两下,便见房门打开,白休命沉着脸出现在门口。
丫鬟心中一惊,赶忙转身行礼:“可是吵醒大人了?”
白休命没理那丫鬟,他走到床边的时候,阿缠已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白大人。”她低声嘟哝一句,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看到了白休命,她似乎安心不少,又将眼睛闭上了。
白休命见她脸上还残留着泪痕,伸出手,指尖还没碰到她的脸便收了回来。
他转头对丫鬟道:“替她擦一擦。”
丫鬟不敢多说,立刻用温水洗了干净的帕子,替阿缠擦了擦脸。
脸擦干净之后,阿缠用袖子蹭了蹭自己的脸,翻了个身,将宽大的袖子压在身下。
没有了梦境的侵扰,后半夜阿缠睡得很好。
她一觉睡到天明,醒来的时候,她伸了个懒腰,觉得神清气爽。
只是回想起昨夜,她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做了几个混乱的梦,还梦到了白休命。
他背对着她坐在床边,好像每次睁开眼都能看到他的背影。
阿缠晃了晃脑袋,觉得这一段可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谁做梦会专门梦到别人的后背啊?
丫鬟见她醒了,立刻送来了新的衣裳鞋袜,又端了热水过来服侍她洗漱,她并未注意到丫鬟看着她的奇异的眼神。
那丫鬟忍不住多看了阿缠几眼,昨夜那位白大人可是在这位姑娘床头坐了一个多时辰,害得留在房中的她也跟着忐忑不安睁着眼睛等了一个多时辰。
幸好这位姑娘最后将那位大人的袖子松开了,不然她这一夜怕是都不能闭眼了。
阿缠洗漱之后,从丫鬟口中得知自己现在是在荷园,白休命住的院子里。她换上新衣服,便打算去找白休命询问慧娘与林岁的踪迹。
听丫鬟说他昨夜宿在外间,但阿缠走到外间发现他此时已经不在了。
她走到门口,正打算去寻白休命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哭嚎声。
门一推开,阿缠便看清了院中景象。
院子里着实挤了不少人,男男女女,有站着的还有躺着的。白休命就站在院子中央,他身后一左一右站着封旸与江开两人。
他身前的地面上并排摆着四个人和一具尸体,似乎才被送过来没多久,一旁还站着几名装扮华丽的贵妇人,看样子,似乎是这几人的亲眷。
几名太医正忙忙碌碌地绕着那四个惨叫不停的活人医治,看太医的面色,情况似乎不算太好。
其中伤情最严重的是被放在最左侧木板上的林衡,他双腿骨折多处,此时正疼得哀嚎不止。
姚氏抓着一名太医的袖子问:“大夫,我儿的伤能不能治好?他的腿会没事的吧?”
那太医也不想说出得罪人的话,可这腿上的骨头断成这样,根本没有长好的可能了。
他只能实话实说:“将军夫人,令公子的腿伤实在太严重,即便长好,以后也站不起来了。”
姚氏听后顿时往后倒去,还是身边的丫鬟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
此时林衡还在哭喊不停:“是林岁那个贱人,娘,是林岁打断了我的腿,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姚氏见儿子癫狂的模样,死死抓着丫鬟的手,厉声问:“林岁呢?”
那丫鬟抬头看了眼房门紧闭的偏房,小声道:“姑娘在偏房内,听说她那个弟弟一直没醒,她在旁边守着呢。”
“去,把她给我叫出来。”
丫鬟有些为难,她看了眼院中站着的白休命,还有守在偏房外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明镜司卫,忍不住劝道:“夫人,眼下还是先顾着二公子吧。”
姚氏反手扇了那丫鬟一巴掌,气势汹汹地就要闯入偏房,才到门口,就被两把刀挡住了。
“退下!”
姚氏推后一步,随后又上前:“我要见林岁,我是她娘,你们让她出来。”
那两名明镜司卫面无表情地拦在外面,丝毫不为之所动。
或许是知道儿子废了,姚氏终于撕掉了贵妇的脸面,竟在偏房外骂了起来:“林岁,你这个丧门星,给我滚出来,你打小害了我还不够,现在又害了自己亲哥,你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你怎么还不去死!”
姚氏还在门口叫骂不停,另一边,那具蒙着白布的尸体旁,薛氏扑在一旁,哭得几乎晕厥。
阿缠站在门口,看着瘫软在地痛哭不止的薛氏。
她想,人类果然是复杂的存在,一旦失去喜欢的人,他们就会痛不欲生,可除掉了不喜欢的人,他们只会欣喜若狂。
比起看到薛氏笑着得意,自己果然还是更喜欢看到她哭。
薛氏还未注意到阿缠,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都活了下来,只有自己儿子死了?他还这么年轻,他还有大好的前途!
她抓开蒙在薛昭身上的白布,只看了一眼他的尸体,顿时晕了过去。
薛昭的死状很惨,他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碎了一样,胸口往下都被压扁了。
其余几位夫人看清了尸体后也都惊叫着避开目光,还有人走到一旁干呕起来。
她们这会儿也不吵着要白休命给说法了,有了对比,她们竟然觉得自己儿子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
她们几人等了一夜,才终于等到了儿子被救回来的消息。
原本是该高兴的,可是在此之前,薛氏对她们说,白休命之前分明能将她们儿子救回来,却故意只带了那一名女子回来,他就是草菅人命,没把各家放在眼里。
她们原本心中就有所不满,后来又得知自己儿子受了不轻的伤,过来的时候,都打算让他给个说法。
结果到了之后倒是发现自己儿子伤的虽然重,却也不是不能恢复。至少比起双腿残废的林衡,还有惨死的薛昭,已经算是好的了,她们此时也没了追究的心思。
等太医将伤情不算严重的三人包扎好之后,等在一旁的几名夫人纷纷上前询问:“白大人,我们可否将人带回自己院中诊治?”
“可以。”
白休命同意了,她们立刻招来护卫将各自的孩儿抬走。
很快,院子里就剩下惨叫不止的林衡与薛昭的尸体了。
偏房外,在姚氏锲而不舍的骂声中,门终于开了,身上还带着许多擦伤的林岁走了出来。
姚氏见到她后连话都不说一句,一巴掌就扇了过来,林岁没有躲,那一巴掌极重,她的脸被打得偏到了一旁。
姚氏依旧觉得不够,尖锐的指甲朝她脸上抓去,却被横出的一只手死死抓住。
第54章 她可真是个好人
“放开,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姚氏声音尖利,用力想要挣脱手腕上的那只手,却无法撼动分毫。
陈慧甩开手,姚氏身形不稳往后跌去,她带来的丫鬟急忙跑上前扶住了她,那丫鬟脸上还顶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