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烁入得屋内,自是与谢侯告罪一番,言说自己一心只为追拿贼人,无意冲撞秋蘅。
抓贼拿赃,抓女干在床。
谢烁既没有当场捏住秋蘅的短处,此时再将这些事提出来言说便是给自己招了祸。
他左右思量一宿,终还是决定不若就认下自己短视一罪,也好过叫谢侯察觉自己手中接过了逆王余孽部下来得要好。
谢侯听罢,道:“侯府护卫皆由陆方统领,昨夜他已将满门护卫一一问过,除却你带去的那些,谢府上下无人发觉有贼人入内。”
“你既说是追赶贼人才惊挠你三姑姑,那你是在何处得见贼人的。”
谢烁稍一思索,自道:“在梅园之中。我见有黑影闪过,这才追了过去,边追边呼喊沿路护卫。”
“昨夜陆方也将你带去的人一一审问,他们皆言,是因你半路叫着有贼人跑过,他们才跟着你一道朝疏雨斋追去。”
“可是,一路之上,他们都没见过半个黑影。那你又是如何断定贼人一定入了疏雨斋内?”
谢烁语塞。
他怕谢侯知晓自己暗中接手逆王部下之事,又怕自己带去的皆是心腹使唤之人叫谢侯疑心他设计,这才想着满院边喊边追,左右只要将人堵个正着便是了。
不曾想,如此重围之下,都能叫那贼人逃脱了去。
谢烁在腹中急急搜刮了一圈,脱口道:“想是他们一时得闻进了贼人,顾不得仔细去瞧。”
“哦,几十双眼睛,竟然还没你一双来得有用,也是个人才。”
谢侯如此言说,自对着陆方道:“把那张氏也带上来。”
张秋兰被带着跪到屋内,谢烁这才惊觉方才院中之人竟是张秋兰。
“张氏,你身为疏雨斋护院,平素里当是寸步不离三姑娘身侧,为何独独昨夜离开疏雨斋反去寻了谢璨?”
张秋兰支支吾吾不敢直言。
她自与谢烁有过约定,待到再有人来寻秋蘅之时,她便递出消息去。
而谢烁便会将迷||情||药物交给张秋兰,只要她与谢璨已有肌肤之亲,自有谢烁出面叫谢璨将她收了房去。
张秋兰本觉得谢璨多年来待她尚算亲厚,纵是记不得如何事发,想来也是会负上责任,这便也应下来。
昨儿夜间,这张秋兰悄悄
躲在暗处,待到谢烁领人闯进屋内之后,她半晌听不得动静,便猜那人已然逃脱。
而此时谢烁孤身私闯秋蘅卧房,谢家二房自是要闹起来,谢烁为求脱身,少不得要将自己出卖了去。
张秋兰左右思量,手中握着那装着下作药物的瓷瓶,这便去寻了谢璨。
她很是清楚,今夜一过,凭着秋蘅的心思想是会猜疑自己,而自己将秋蘅出卖一事若叫谢璨知晓了去,他定是不会容下自己的。
张秋兰思前想后,只觉须得在今日将事做成,如此一来,她与谢烁便系于同一处,哪怕谢烁想要轻易反口,也会落个算计胞弟的罪名去。
故而,她避开谢璨院中下人,自推门而入将那药物燃起摆到谢璨床旁小几之上。
而谢烁所给的药物也很是厉害,男女二人在此等物件之下,自是行差有错。
张秋兰不能将这事直言相告,心下一横,便道:“侯爷,昨儿夜间我瞧见烁郎君带人前来捉拿贼人,心系三姑娘,这便想去寻璨郎君言说,不曾想一府璨郎君屋内,就……”
第101章 难得清醒冯氏尴尬地笑了笑,“这,这……
张秋兰这话错漏百出,都不必秋蘅前去细数,屋内众人便都听出了许多。
“你身为三姑娘的护卫,在见有人私闯姑娘卧房之时,你不上前拦阻,反而奔走他处?”谢侯面上不怒反笑,此语言语多少叫张秋兰身子颤抖。
“即便你要寻人相帮,你不就近去寻二房夫人,不来我处,非要去寻谢璨?你是觉得谢璨其人手中权柄能越过本侯去?”
“纵是你深觉谢璨有此大能,怎你孤身入得谢璨院中,通院仆人无一知晓无一撞见?”
张秋兰叫谢侯这番话问得毫无还嘴之力,谢侯见她神色有异,怒道:“好你个无耻妇人,竟敢设计陷害我谢府子孙。”
“陆方,堵上她的嘴,将她带去京兆府,叫京兆府尹好生审上一审。”
张秋兰今日一身寝衣披头散发被人扯着,叫通府的奴仆都给瞧了去,本已是羞辱,如今若还要叫她入府牢之中,她哪里还会有活路?
陆方作势要来扯,张秋兰心下一急,脱口便道:“侯爷饶命,是烁郎君,是烁郎君!”
未待张秋兰说罢,谢烁暗道不好,截了她的话,怒骂:“好你个下作女昌妇!我如何会教你用下作法子去害我胞弟?”
“我若要送个侍妾通房给璨弟,还需如此行径?”
一旁明芳县主听了,亦道:“是呀,父亲切莫要叫这小人哄骗了去!烁儿若是要给璨儿寻个房中人伺候,自将人送过去就是,何须下药算计?”
谢烁这番话倒是叫他扯回几分道理来,张秋兰知这谢烁必是打定主意过河拆桥,遂道:“是你想要算计三姑娘,这才与我言说,只要我愿指证三姑娘私会外男,便会将我指给璨郎君为良妾!”
张秋兰自也不傻,若她此时再将秋蘅私会外男一事直言道出,谢侯信与不信尚且两说,自己定是讨不得好的。
可若她将这事压下来,咬死是谢烁故意陷害,至少还能在谢璨那处讨个巧来。
“明明是你先来与我言说,说她谢蘅夜夜私会外男!”
“胡说!那是你逼我这般栽赃三姑娘的!”
眼见两人已然争执不下,二房中人自也猜到了其中原由,这便也纷纷不言,静候谢侯处置。
“都给我闭嘴!”谢侯听得烦躁,自扫了手旁茶盏,训道:“张氏既已是谢璨房中之人,老大家的,就交给你领回去。”
“蘅儿连夜受到惊吓,还是早些回去歇息。老二家的,你陪着阿蘅先回去吧。”
冯氏听罢,自是起身扶着秋蘅一并离去。
待到二房人尽数离开,谢侯方道:“好本事,这么多年手底下养了不下私兵吧?”
谢烁垂了头,并不去答。
“你是想定了蘅儿德行有失一事,她或嫁或走,二房都少了一项助力。如此一来,你大房与二房还是势均力敌。真是好谋算。”
明芳县主听罢,自是要替谢烁分辨一二。“父亲明鉴,定是这小女昌妇言语攀污,烁儿缘何会做那样的事!”
“谢烁,是我错看了你。我本以为你只是一心习武的武夫,虽无大智,却也能当个听令行事的将材。如今看来,你并非心无大智,而是画蛇添足了。”
谢烁一直缄口不言,明芳县主还欲分辨一二,谢侯却是摆了手,叫陆方将人都赶了出去。
再说秋蘅那处,她自与冯氏一道离了谢侯院中,尚未行出几步,便瞧着谢璨匆匆而来。
谢璨瞧得秋蘅面色不佳,又思及自己昨夜所为之事,一时如鲠在喉。
冯氏瞧得谢璨的神情,加之她先时便知谢璨对秋蘅的心思,这便出言叫玲珑与丁嬷嬷先陪着秋蘅回去疏雨斋。
谢璨欲随秋蘅一离走,冯氏却是上前拦了。“还未恭喜璨侄儿,将要添房中人了。”
“什么?”
“璨侄儿怎这般惊讶?”冯氏自露了讥笑,道:“璨侄儿将那张氏收了房,这等事也非是什么丑事,不必如此藏着。不过,璨侄儿还不知晓吧?”
“你这房中人可是你大哥处心积虑给你换回来的。”
“你大哥想栽赃三妹妹私德有失,夜会外男,这便与这张氏里应外合,叫张氏指证三妹妹有错,随后再由你大哥开口叫你收张氏入房。”
“原本你房中多个伺候之人也无妨,只是偏要生了事去污了我三妹妹的名声。啧啧,真是难看。”
冯氏将话说毕,这便兀自朝疏雨斋行去,全然不顾谢璨面上神情几何。
好一个张秋兰!
真是好极了!
谢璨心中气愤难当,沐重在旁催促,言说谢侯急传,谢璨只得复迈开腿,朝谢侯院中行去。
“孙儿有错,请祖父责罚。”谢璨入内,自是先行跪下认错,言道自己一时失察累得谢侯受累。
谢侯端坐着,道:“璨儿有何错?”
“孙儿自知焰弟对三姑姑心怀不轨,又恐日后当真闹出事端来会累及大房,这便想着寻一个通些武艺又口舌严实之辈摆到三姑姑跟前护卫。”
“张氏本在禹南时就受过焰弟欺辱,孙儿想着有此等嫌隙在前,张氏断不会叫焰弟近三姑姑身旁半步。故而,孙儿便安排张氏入府,好贴身护卫三姑姑。”
“不曾想,张氏心怀鬼胎,还惹出此等事端,凭白拖累了三姑姑的清誉。”
谢璨丝毫不加掩藏。
此事既已闹出来,以谢侯之手段,只怕早前就查过张秋兰的身份,既是查过,自也知晓她与谢璨的关系。
加之,有谢烁在前设计,谢璨深知谢侯定是心生忌惮,如此情形之下,自己不若就充做个傻子无脑,也比叫谢侯在此时忌惮了去要好。
谢侯听罢,枯黄眼珠一转,又道:“那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
“一切听凭祖父处置。”
谢璨垂首跪着,谢侯盯着他瞧了许久,只摆了手叫他退出去。“陆方,你觉得这小子说的话有几分真?”
陆方心中稍一盘算,道:“璨郎君先时对三姑娘确有非分之想,但三姑娘入府后,他也确实恪守本分。”
“璨郎君先时行所之事,大多也在替大房考量,属下觉得,倒是有几分可信的。”
“那谢烁呢?”
陆方又道:“烁郎君素来不喜三姑娘,他觉得逆王落难与逆王之妹流放皆有三姑娘在旁推波助澜,因此想要设计暗黑三姑娘也是有的。”
“再者,毕竟如今府中中馈乃是由三姑娘来主持二夫人在旁协助,烁郎君多少有些想左性了。”
“那蘅儿呢?”
提及秋蘅,陆方自不敢随意回话,他微弓着背思索一二,道:“侯爷,三姑娘素日鲜少离开疏雨斋,府外除却宣王府的两位县主偶有来访,也就只有打小陪着三姑娘的那位秋家娘子会提着账本过来给三姑娘看。”
“再者,三姑娘
入得府来,事事守礼,宅中事务也是操持有度。若要说三姑娘夜间私会外男,属下是不信的。”
即便是真的,陆方也不能在此时多言一句。
若他也言说秋蘅夜夜私会外男,那岂非是在说自己管束府中护卫不力,叫那些贼子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于陆方而言,秋蘅私德失不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必不能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谢侯听罢,自顾阖了眼,少顷之后,他方道:“去查一查,谢烁是怎么知晓张秋兰的底细的。”
“是。”
且说冯氏送罢秋蘅后回到自己院中,心中那叫一个畅快,随即就唤来崔媪,叫她温上一壶热酒,又备上几个小菜,真真是要吃上一顿酒好生快活一二。
崔媪自是知晓自家夫人的心思,她才刚要迈腿出去,倒是遇上了前来请安的谢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