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妘咬牙,待迈出了宣穆的屋子时,加快了些脚步,又让他的手落了空。
她回转过身,一边挑眉看他,一边后退着走:“就你这副样子,待日后我的孩子生出来,你莫不是还要这般没个当父亲的正经样子?”
裴涿邂因她这种语境而心中熨帖,放缓了步子慢慢跟着她:“做父亲的,也不过都是装正经罢了,要是真正经,又哪里能让人怀上孩子?”
苏容妘冷哼一声,觉得在这种事上说不过他,总归是没有他能舍得去脸面,一本正经说荤话。
她回过身去,继续向前走着,不再去理会他。
彼时裴涿邂倒是加快了几步,追上她的步伐,直接拉上她的手,带着她穿过月洞门,一步步往屋中走。
“朝中有些事,我过几日许是不能在裴府之中陪你。”
苏容妘的心猛然一跳,白日里刚听吴夫人
说此事,未曾想晚上就得了准信。
她喉咙咽了咽,面上强维持着镇定,摆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怎么,这回要彻底住在刑部了?”
裴涿邂轻笑两声,待进了屋中,拉着她到软榻上坐下,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她腰间轻点。
“我若是在京都,可舍不得睡在旁的地方。”
他墨黑的双眸闪过一瞬幽暗的光,而后揽着她靠在自己怀里,顺着一同躺在小榻上去:“我要离京几日。”
他凑近她的耳畔,松雪般的气息扑在她脖颈:“我是真想将你带走。”
苏容妘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开他,干脆直接卸了力气,压在他身上。
“你爱带谁带谁,我可不跟你走,宣穆还在京都,我把他一人扔在裴府算什么事?”
裴涿邂指腹抚着她的面颊:“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若没有宣穆,你就要跟我走一般。”
苏容妘没说话,不敢应,生怕他真的想办法将她带走了。
而裴涿邂却好似能猜到她心中所想一般,下一瞬便笑着开了口:“不过我觉得,你应当是不想跟我走的,毕竟我不在的几日,你应当会很开心。”
苏容妘觉得他话中藏着几分旁的意思,免不得有些紧张,尽可能维持着寻常的语气反问一句:“我开心什么?”
“自然是——”
裴涿邂再次凑近她的耳畔:“自然是背着我,偷偷逃出去。”
苏容妘双眸倏尔睁大,裴涿邂却是在此刻恶劣地含弄上了她的耳垂。
她身子一僵,敏感的耳垂顿时泛起酥麻感,顺着蔓延向脊背。
“你、你胡说什么。”
她撑着要起身,却是被裴涿邂揽得更用了些力。
“你心里不是这般想的?”裴涿邂轻笑着,分明语气里没有半分怒意,但还是叫人觉得后脊背发凉。
苏容妘咬了咬牙,觉得在此刻若是否认,实在太假了些,但若是承认,那前几日的服软便全成了白费。
她深吸一口气,佯装生气道:“是是是,我就是这般想的,你满意了罢!”
她猛地用了力气来推他,也不知是这次的力气终于使到了正地方,还是因她这话伤到了他,她从这怀抱之中挣脱,但却并没有即刻从他身上起来,而是撑着身子与他面对面。
“等你前脚出了京都,我后脚便想尽办法跑出去,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永生不见才好,你满意了罢?”
裴涿邂盯着她瞧,见她灵动的眉眼,亦是听出了她这故意说出口的反话。
他抬手抚着她的后颈,长指探入她盘梳起的长发中,直接覆上她的唇。
这次的动作倒是温柔的很,只轻轻蹭了蹭,舌尖也蜻蜓点水般轻触即离。
苏容妘睁着眼,清楚地看见他的长睫掩盖住他那双好看的眉眼,亦是能清楚看出他的动情与缱绻。
他无论是温柔还是强硬,每次都先一步将双眸闭上,好似怕看到什么一般。
稍稍含弄了一下她的下唇,裴涿邂才松开,双眸睁开时便已含着情欲:“大概五日我便能回来,到时候,我给你带糕点,那的糕点最是出名。”
苏容妘的唇被他弄的格外殷红,她没回答,只是顺着将头转到另一边去,为了安抚他,仍旧没起身,甚至俯身贴靠在了他胸腔上。
她想,若是顺利的话,等裴涿邂回京时,她应当已经能离开这里了。
可耳边是他沉稳的心跳声音,却好似一下一下地跳入她的身体里,连带着她的心跳也随着他的牵引。
这似噩梦般的经历,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属于裴涿邂的心跳声萦绕在她耳边,好似将她缠裹的越来越紧,让她甩不掉。
第282章 要听你亲口说,等我回来
裴涿邂没说他要去做什么,苏容妘也没多过问,直到他临走的那日早上,苏容妘还未曾睡醒,倒是被他给盯醒。
睁眼见他坐在自己榻旁,眸色深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容妘冷不丁惊醒被吓的后背发凉,抬手便照着他胳膊推了一把:“你好端端的吓人做什么!”
“要走了,来看看你。”
苏容妘撑起身子来,乌发披散,因不是自然醒来,眼眸眯起:“昨日不是已经看了许久吗?”
裴涿邂靠近她,声音低低暗暗:“那不一样。”
他的身子压了过来,吻落在她额角眼尾,苏容妘抬手推他,趁着分开了距离就赶紧用袖口胡乱去蹭他亲过的地方:“你可快些走罢,宣穆第一次独自出门的时候,都未曾像你这样。”
裴涿邂含笑看着她,语气略带无奈:“妘娘,儿子与丈夫是不同的,可不能混为一谈。”
苏容妘早已懒得纠正他以丈夫自居的事,想着他反正也要走了,便耐着性子道:“好好好,不一样,那你想如何?”
裴涿邂不说话。
苏容妘视线滑过他清疏的眉眼,试探问:“你不会是改变主意,想带我一起走吧?”
裴涿邂墨眸中闪过一丝光亮,似乎确实有这个冲动,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你还未曾与我道别。”
苏容妘一时语塞,觉得他莫名其妙。
还想让她怎么道别?
她深吸一口气,还是耐着性子想了想,而后对他拱手,算是很郑重地道一句:“告辞。”
裴涿邂眉心猛跳了一下:“就这样?”
他不满意,还未曾等苏容妘反应,便一把攥握住她两只手,顺势向上一抬,直接压在了她的头顶。
虽说身子还在被子中,但苏容妘却觉得有种可以任他施为的感觉,她忙提醒道:“我还怀着身孕呢,你莫要没个分寸。”
裴涿邂只是再次俯身凑近她:“我要的不是这个。”
那还能是哪个?
感受着他身上灼热的温度,苏容妘觉得自己大抵能猜到他想要什么了,连带着视线也一点点落在他薄唇上。
唇齿相依的事也并非没有做过,可青天白日的让她来主动,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在被压着的情况下尽力起身去贴上他的唇,只轻轻触碰未曾深入,但再次分开时便见裴涿邂眸色更深了几分。
他喉结滚动,因她这简单的主动靠近与贴碰而情动,可还是摇摇头:“你如此,我是开心的,但我也并非是这个意思。”
苏容妘被他这般模棱两可的态度弄的实在没了耐性:“你有完没完了?”
他却在此刻蹭她的唇,终于将心中所想吐露:“妘娘,你还没说过,要等我回来。”
似是觉得有些话若是说的太明白,便少了些想要的味道,又许是发现不说明白些,怕是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苏容妘将这话听在耳中,心头却跟着微微一颤,似被什么东西轻轻牵扯,随着呼吸间泛起些意味不明的酸楚。
明明是一句唬他的话罢了,赶紧说出来,好赶紧将他打发走。
可也不知怎得,在这种情况下,竟这般难以说出口。
她咬了咬舌尖,翻身回避他的视线,又往被子里缩了缩,闷闷的应答声传了出来:“好,我等你回来。”
也不知裴涿邂听了这话究竟怎么想的,反正是没离开:“你还没说让我
保重身子,注意安全。”
“嗯,保重身子、注意安全。”
他又填一句:“让我早些回来。”
苏容妘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重复最后一句:“早些回来。”
裴涿邂还想在说些什么,苏容妘直接回身抬手捂住他的唇:“好了好了,你不是只去五日吗,怎得弄得似再也不回来一般,快些走罢,别耽误了出发的时辰。”
裴涿邂轻轻叹气一声,难得听话地没再继续开口,而是亲了亲她的掌心,这才起身离开。
苏容妘仍缩在被子里,心里也不知怎得,开始有了些慌乱。
她甚至有些不敢从被中弹出头来,似是将自己暴露在外面,那些本不该属于她的愧疚与心虚便会不管不顾找上她。
这般畏缩着,直到外面天光大亮,她也觉得有些饿,这才慢吞吞起身。
叶听服侍她时,还温声劝慰着:“自打您来了裴府,家主还从未出过京都呢,您不适应也是正常。”
苏容妘还想反问她一句,哪里看出来自己的不适应了,但是想想,自己说的话怕是早晚也会传到裴涿邂耳中,还是少说一句是一句罢。
叶听自顾自开口:“家主说了,夫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只要开心就成,要是夫人想去哪,奴婢这就安排去。”
苏容妘闻言没有半点推拒,直接应承下来:“那等下便随我一同去听戏罢,还去之前那家。”
当时吴夫人未曾说明在长安街的何处,但去听戏的方向是能路过长安街的,若是在路上能发现什么便最好,若是不行,去戏楼碰碰运气也是死马当活马医。
叶听这一批的丫鬟被调教的很好,不会搬弄主子是非,无论什么只需顾着听命便好,故而此刻也不会去想苏容妘这般是不是太过贪图享乐。
今日的天光极好,之前出门时还没有厚衣服可穿,如今虽是有了,可却用不上了。
出门时是没有目的的,苏容妘知晓的也只有长安街,即便是按照心中打算走了这么一遭,可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一日如此、两日如此,直到第四日晚上回府的时候,苏容妘心中没了底。
接连的失望让她神色愁闷起来,连带着明日裴涿邂要回来,将她心中的焦虑越推越高。
她不知是不是自己会错了意思,亦或者是生生将离开的机会错过了去,她想要寻办法去联系上薛夷渊,可叶听将她看的太近了,最后人就是不了了之。
第五日她仍旧没有放弃出门,亦是走去戏楼的那条路,叶听还在她耳畔道:“夫人,那戏若是听腻了,咱们便换一家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