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无论搬多少次家,娘亲都会将那箱子带在身边,这时候有怎么会扔了去?
宣穆点点头应了下来,苏容妘又叮嘱了一句:“若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里面是零碎物件,谁也不要给瞧,对了,箱子旁边的盒子里有一个纸鸢,是我之前专程糊的,今日天气不错,待你回来了,娘亲陪你放纸鸢好不好?”
听到纸鸢,宣穆眼里放光,这会儿的欢喜也终于将方才面对裴涿邂时的害怕与生气一同压下去些。
宣穆的动作很快,回去盯着人原封不动地将箱子搬到了正院的新屋子去,这才安心捧着纸鸢回去寻娘亲。
苏容妘也已经将头发重新梳起来,去将宣穆捧回来的纸鸢拿在手里时间,终于寻到了搬到正院住的唯一一个好处——院子够大。
她叫宣穆牵着绳,自己则是拿着纸鸢提裙在院子里跑了起来,等着跑出哪阵合适的风,好叫纸鸢高高飞起。
叶吟见状被吓了一跳,委婉地上前阻拦:“夫人,今日的风不好,要不还是算了罢。”
苏容妘倒是没觉得如何,只叫她躲远些:“玩便玩一个意去,飞不飞得起来都无妨。”
叶吟欲言又止,却是终于在这时将家主给盼了过来。
裴涿邂进到院子里时瞧见的便是苏容妘笑的开怀,提着裙子手拿纸鸢,轻快又活泼,惹眼的好看。
只是他却没空心上,面色当即沉了下来:“谁叫你们在此处放纸鸢的?”
若是疯跑下去,伤了腹中孩子该怎么办?
第231章 关心他的房中事
裴涿邂的突然出声叫苏容妘脚步一顿,她的头发已经披散下来,只在末尾用系带绑束起,随着回身的动作发丝飘荡,却不见那只玉簪。
他眸色暗了几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是动了怒,旁侧守着的丫鬟尽数退了出去,反倒是苏容妘狐疑看他。
她站定步子,宣穆也小跑着到她身边,被她一只手拦着护在身后:“我不知裴府有不准放纸鸢的规矩。”
纸鸢而已,不放就不放了,虽是会叫宣穆失望些,但若裴府真有什么忌讳她也不能硬要去破。
但她怎么觉得,这能与不能,靠的是裴涿邂现下的心情呢?
裴涿邂的视线落在她如今尚是平坦的小腹上,凝眉道:“你是裴府主母,你见过谁家主母在院中疯跑?”
苏容妘没说话,垂眸理了理纸鸢。
并非是她没见过,毕竟世子妃在人后也是会放纸鸢的,听说世子妃与世子定情时靠的便是这个,她这个糊纸鸢手艺还是与世子妃学的。
可这话不能与裴涿邂说,她略有失望地将纸鸢交给了宣穆,小声说:“等他什么时候不在,娘亲偷偷带你玩儿。”
宣穆眨眨眼,便算是应下来了。
裴涿邂不知他们母子二人的眉眼官司,只是意外于妘娘的听话,而她这份少有的乖顺让她显得有些落寞。
这叫他有些舍不得见她如此模样,也思虑起他的语气是否太严厉了些。
但有孕的前三月最是要紧,她想玩也要放到将孩子生下来之后才是。
“如今已入了秋,京都不比扬州,腹中灌了风又要伤身,宣穆年岁小,你又是女子,活该——”
“好了,我这不是都收起来了。”苏容妘手上正卷着线,“你来可是还有别的事?”
裴涿邂的话被她略带敷衍的语气打断,他深吸一口气,故意道:“你是我夫人,你说我来能有什么事?”
苏容妘手上一顿,顿时起了防备之意,她抬眸盯着他,想看一看他的言外之意是不是自己心中想的那般。
宣穆自小身边便只有娘亲,自然没体会过那种半夜爹娘齐齐不许他睡中间的滋味,故而此刻并没有意识到他这话中的意思,但他能感觉到娘亲有些紧张,顺着用略带懵懂的眸子去看她。
“你什么意思?”
裴涿邂不答她的话,反而是目光对准宣穆:“天色还亮着,回去读书罢。”
他语气如常,叫宣穆恍惚间下意识地想要去听从。
宣穆还是很敬重姨夫的,他觉得姨夫学问好,有许多值得他学习的地方,只是他没想过,姨夫竟会对娘亲图谋不轨,这让他控制不住的怀疑自己,他所熟悉的姨夫,当真就是他心中想的那般高洁吗?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分明之前他还需要用心去想如何让姨夫对娘亲没有偏见,如今却是要时刻防姨夫会对娘亲如何。
他站在原地,也是在用小身子挡住娘亲,无声地反抗着。
可苏容妘却觉得,一来大人的事最好不要叫小孩子知晓太多,二来便是若裴涿邂真要做什么,她阻拦不住,自己受苦不算还要叫宣穆受到惊吓。
她抬手抚了抚宣穆的头:“你先去读书,只要我不叫你,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过来。”
她的叮嘱叫宣穆觉得害怕,下意识攥紧了她的衣裙,低低唤了她几声娘亲。
裴涿邂看在眼中,觉得自己好似什么恶人一般。
她还有着身子,他还能对她做什么?更何况从前做了的时候,他也未曾与她弄出多大动静,又怎么可能会叫宣穆听到?
眼见着宣穆被劝走,苏容妘拿着纸鸢坐在石凳上,一寸寸检查着。
裴涿邂走到她身边:“在看什么?”
“裴大人难道还懂这种事不成?”苏容妘语调淡淡的,“若是不懂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裴涿邂轻笑了两声,并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只是转身在她旁侧的圆凳上坐下。
他也不说话,只是觉得如今这般模样也挺好。
天色适宜,风也适宜,妘娘安静坐在他身侧,手中随意做点什么,叫他觉得他们之间本该就是这副模样才对。
他此前从未想过娶妻日后会如何,与苏家定下婚事,是当时地位不稳,不得已而为之,他未曾想过日后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也未曾在意过苏家给他的妻子教养成了什么模样。
他要做的便是守诺,即便是长姐后来变了心思,想要他转娶旁人,他也仍旧守着多年前定下的这门亲事,待将等了他三年的妻子娶回家,托付中馈生儿育女。
可惜中间有那些隐瞒与欺骗,但他有觉得幸而有这一波折。
他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也不错,若是日后自己处理公务时间,妘娘也能陪在他身侧,无论做些什么都好,他只是想想便觉得颇有盼头。
可他的妘娘精神头并不足,本就因有孕而贪睡,方才又跑了好一会儿,现下也忍不住掩唇打几个哈欠:“裴大人可还有事?我想回去小憩。”
“这时候睡,你晚上还睡不睡了?”
苏容妘倒是不在乎这些:“困就是要立刻睡的,左右明日也没什么事,晚上睡不下又又何妨?”
她侧眸看了裴涿邂一眼:“怎么,裴大人明日还有安排?”
裴涿邂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强调一遍:“说话注意些,若是隔墙有耳因你这一两句称谓生了疑心,你该如何补偿我?”
苏容妘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补偿?你自己府上看管不严,混入不该进来的人,竟还问我要补偿?”
裴涿邂身子稍稍前倾,看着妘娘的唇一开一合,还有她生动的眉眼,倒是听不进去她说什么,只想离她近些,再近些。
苏容妘却是不管他在想什么:“我要小憩,你留在此处空有不便。”
“夫妻之间,我本就应该留宿正院,更何况我亦已从
阁楼之中搬了过来,你要我去何处?”
“书房、主院,何处不能去?难不成你成亲之前一直没有地方住?”
裴涿邂纹丝未动:“哪有成了亲的夫妻分房睡的道理。”
苏容妘想也没想便回:“你与嫡妹成亲这般久,你一共也没留宿过几次正院。”
也就前几日接连着来,略频繁了些。
裴涿邂却是轻笑一声:“你倒是颇为关注我的房中事,竟是连我留宿几次正院你都知晓。”
第232章 圆房那日的落红,是提前准备的血
苏容妘见裴涿邂意有所指地看着自己,她闭了闭眼,意识到自己顺口说了错话。
转而她含糊一句道:“嫡妹同我说的。”
她抬手将纸鸢放在一旁,状似随口道:“嫡妹她初嫁人妇,不知为何夫君总也不去,便想着问一问我,看看究竟是不是有人不能成事,毕竟我于这种事上,总要比她有经验些。”
她故意这般说,毕竟对于男子,说他不行总是要生气的,更何况也没有男子不看重女子的贞洁。
他如今还未曾对自己强制做什么,若是真强迫了她,耳鬓厮磨间的熟悉他不可能不察觉,那她与嫡妹的事如何瞒得住?还是说些话气一气他,也叫他早些意识他并不应该强迫她留下来,早日放她离开的好。
但这时候裴涿邂却是不说话了,只因他脑中正想着另一件叫他一直忽略了去的事。
他记得他圆房那日,怀中人很是生疏,他也在闯入时遇到了阻碍。
他这么多年来没有分出心神来寻什么通房,裴家的规矩即便是纳妾也是要在有了嫡子之后,或妻子三年无所出,他并没有尝试过女子的头次应该是如何,但他觉得,若当真身经百战,应该与圆房那日并不相同。
他侧眸去看苏容妘,眼底之中尽数是探究,倒是叫苏容妘被看的有些心虚,她轻咳两声:“怎么了,我有那句话说的不对?”
她觉得他生气,应该对自己甩脸直接离开才是,未曾想过他这般盯着自己看。
而裴涿邂则是沉浸在猜测之中,但心中的猜想却是在想到宣穆时压了下去,他觉得,许是妘娘并非像传言之中那般水性杨花。
他为她寻到了理由,她的生疏,说不准是因为此前只发乎情时有一段露水情缘,此后便一直守身如玉呢?
毕竟落红好弄,审问云晓时她也交代了,圆房那日落红是提前准备的血。
只是越是这般想,他便越嫉妒薛夷渊,竟能叫妘娘为他做到这一步。
若是之前,他觉得有薛夷渊一个便够叫他心塞,若什么时候妘娘从前的男人一个又一个出现,他该如何?
可现在他觉得,他宁可人多些,毕竟妘娘也就只有一颗心,人多便说明每个人占的位置都不多,甚至说也能证明薛夷渊不算什么,毕竟若是一心喜欢多年不忘,她又怎么会继续去接受其他人,那他便更能叫妘娘属意他,将从前那些过往尽数忘个干净。
他看着面前的妘娘狐疑地看他,他也陡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在想什么,故而轻咳两声:“既如此,你去歇息便是。”
苏容妘没想到他这次居然这么好打发,当即站起身来,一句话都未说直接进屋去。
她这几日困的厉害,走路时都恨不得闭着眼直接睡过去。
她想着掌柜的说的那句话,心中也是有些怀疑,是不是当真有了身孕。
但她回到里屋床榻上,还没想好怎么背着裴涿邂寻人诊脉,怎么想办法喝了药将孩子打了去,便已经再次睡了过去。
而次日一早,裴涿邂便已经领命继续去上朝,与寻常时一样,好似佛礼上对裴家的怀疑根本不存在一般。
只是下朝时,他便皇帝给留了下来。
皇帝自然听说了孟夫人被扔出府中的事,倒并非是兴师问罪,而是饶有兴致问他:“裴卿的媳妇听闻从前在闺中便是个孤僻性子,没想到不知孤僻,还泼辣的很。”
裴涿邂在养心殿中被赐了座位,闻言面露无奈之色:“不瞒陛下,其实臣妻并非如此,寻常时间也很是乖顺听话,许是当真是被此事给气到了。”
皇帝笑着摆摆手,打趣他:“裴卿能娶个有趣些的媳妇也好,省得你性子太闷,难怪之前说要给你赐个平妻或者妾室你总不愿,原是家中有个河东狮。”
裴涿邂没有否认他的话,只是顺着道一句:“陛下金口玉言,但这话还请莫要再说,若是被臣妻知晓怕是要与臣闹上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