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太妃,太妃也在看她,其实太妃也觉得既然在野这样中意,不如全了他的意,万一再逼他一回,再做出什么惊天地的事来,反而贵族间彼此闹得难看,毕竟不管如何,在野都是侯府的继承人,到时太妃出面,找个皇室王妃收宛宁做义女,向皇上请旨封宛宁做个郡主,也不是难事。
她们姐妹俩已然思忖的周全,看到宛宁走到跟前跪拜时,笑容已经十分和蔼可亲。
谢玦在宛宁一入院子时,看了她一眼,拧了回眉,就避开了目光,偏巧看到了太妃和姜老夫人的神色,眉心越拧越紧。
怡王端着酒杯悠哉道:“哟,瞧老夫人那欣喜的模样,不像是假装的,看来是真中意了宛宁,那百寿图,一看就是花心思写了的,没有个三五日怕是写不出来,怪不得......”他止住了话头,可温宋二人都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语:怪不得没有空去探望琇宸。
几人默契地看向谢玦,只见谢玦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似乎压根没有注意那头的事,萧姗音默默看着,唇角微勾。宛宁终究算不得什么。
阑笙始终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两人闹成了这样,起先她们还不知情,是谢玦病倒了她们不见宛宁来,便和梵玥去了宛府,这才听说了他们之间已然断了!
怎么断的,为何断的,宛宁像是说得明白了,可她们两人听不明白。毕竟在她们两人眼里,天大的事到了谢玦这里都能迎刃而解的!但宛宁就是下定了决心不回头似的,她们还要逼问,就被突然起来的姜至打断了。
阑笙放眼看去,姜至已经领着宛宁坐到了偏厅,又是给端茶,又是给拿点心的,哪里还有从前那嚣张跋扈的小霸王样子!难不成当真是因为宛宁变了心?她又将目光收回,就看到谢玦似乎目光沉了一沉,她不确定谢玦有没有看到,只看到表姐剥了橘子掰了一瓣给谢玦,她也是一愣,她的表姐可是最孤傲的!
可谢玦居然也神色自然地接了过去。
明明算得上温馨的画面,为何阑笙只觉得诡异?
那头姜至已经拉着宛宁起身带她从侧门离开了,从始至终她似乎都没有往这边的凉亭看过一眼。
谢玦咳了两声,脸色有些苍白,萧姗音立刻关切道:“是不舒服了?我们要不要先回?”
谢玦声音低沉没什么温度:“无妨。”
怡王提议道:“那不如我们去园子里玩蹴鞠?你身体不好,就当判官好了。”他大发慈悲地看着谢玦。他说的蹴鞠是用一颗绣球将布下阵列的空酒坛全部击倒的游戏,可是需要体力和脑力的。
谢玦轻笑一声:“怎么,怕输给我?”
还能开玩笑?看来是当真事过境迁了?
没想到姜至也领着宛宁去了园子里,准备教她玩蹴鞠。
“今日你可是来我家做客 ,别不高兴了。”
宛宁笑道:“谁说我不高兴了?我不是一直笑着嘛。”
姜至没有拆穿她,其实他看到了,宛宁自从走进棠微堂,就看到了谢玦,之后眼睛目不斜视,再也没有偏移过半分,他生怕她再在那坐下去,眼珠子都得僵了。
“宛宁?”一旁传来冰冷嘲讽的声音,姜至和宛宁看过去,就看到六公主款款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位小姐,她看了宛宁一眼,冷笑一声,讥讽道,“前段时间你不是还缠在表兄身边嘛,怎么这就换人了?又缠上姜至了?”
“六公主,你别胡说!”姜至对着别人时还是趾高气昂的样子。
谁知六公主早已不是当初把姜至看得很重的六公主了,甚至因为姜至喜欢了宛宁,讨厌起了姜至,她冷冷暼他一眼,倨傲道:“一个不受宠的长子,有什么资格在本公主面前叫嚣?”
“你!”姜至震惊之下脸色铁青,怔住了。
宛宁也愣住了,没想到六公主居然对姜至这般无情了?
六公主继续讽刺:“宛宁你真是好本事,说说看,你怎么将男人耍得团团转的?这种本领可不是什么人都会的,怕是教坊司的花魁娘子也得甘拜下风吧?”
宛宁脸上阵青阵白,于谢绝这件事上,她有愧,竟然哑然不知反驳了。
六公主忽然虚心请教:“我就是好奇,你和我表兄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转了风向了?你当真不喜欢我表兄?”
宛宁沉下气,郑重道:“六公主请慎言,我与公爷并无儿女私情。”
“这么说你根本不喜欢我表兄?”
宛宁抿紧了唇,半晌,“嗯”了一声,六公主笑了起来,十分天真活泼。
“让让。”身后传来一把低沉冷冽到刺骨的声音。
宛宁心头一惊太阳心猛地一跳,僵直着身子转过身去,就看到谢玦站在身后,他身后的怡王等人脸色铁青地瞪着宛宁,宛宁打了个冷颤,不经意对上谢玦的目光,凌冽的寒意刺的她遍体生凉。
萧姗音笑容温柔地给六公主行了礼:“六公主也在,我们正要去玩蹴鞠,一起吗?”说着又看向宛宁,“宛小姐也一起去吧,琇宸,可以吗?”她温柔地看向谢玦,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那一句“琇宸”像是尖锐的芒针扎进宛宁的心尖,她忙是回头朝姜至笑了笑,掩饰自己的慌乱和脸色的僵硬。
谢玦瞳孔骤紧,眸色骤沉。
姜至看到了宛宁的求助,上前笑道:“多谢郡主的美意,只是阿宁她不会,我们就不打扰你们的雅兴了。”
萧姗音正要可惜,谢玦冷冷开了口,像是夹杂着薄怒:“不会可以学。”他已经掠过宛宁走了过去。
宛宁尚在愣怔,阑笙已经上来挽住了她的胳膊,低声道:“一起吧。”
第69章 被砸谢玦被砸
宛宁脾气有些犟,她不愿意做的事,别人越是强迫她她越有逆反心理,一如她看出了温贵妃对她的利用,一来她不想谢玦为母报仇的时候因她有顾虑而为难,二来,她偏不愿意让温贵妃如意,就像是故意要跟温贵妃唱反调一样,温贵妃越不痛快,她就越痛快,更像是一种报复,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在和温贵妃较劲。
也如此时,她看着萧姗音站在谢玦身边温婉高雅,听着谢玦冷冷的话语,阑笙挽上来的手,她知道她不该生谢玦的气,可她就是不想一起去,尤其当萧姗音若有深意的笑眼看过来时,她分不清萧姗音眼中的是善意,还是恶意,纯粹不想让她有在自己面前表演的机会,所以她不愿去。
“不了,我累了,我想......”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完,那边怡王一下搂过了姜至的肩。
“听说你小子蹴鞠也不错,比一比啊?”怡王的语气说不上友善,期间还暼了宛宁两眼,姜至却是不怵,神色高傲,一下就被激起了斗志。
真是年轻啊。
宛宁这才反应过来,怡王他们都是向着谢玦的,此时看姜至的眼神可不跟眼中钉的一样,这件事跟姜至没关系,是宛宁连累了他,既如此,她没有道理丢下姜至一个人她跑了,她还是有义气的,她马上转了话头,朝阑笙盈盈一笑:“好啊,一起吧。”转眼刚好对上了谢玦的目光,她微愣,谢玦已经冷冷转过眼去。
阑笙见她愣在那轻轻推她一下:“怎么了?”
宛宁恍惚一笑,摇摇头,莫名其妙,他生气了?他凭什么生气?不是他让她们去的吗?也已经和郡主出双入对了,因为她的“抛弃”他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没什么损失,做什么一副不快冰冷的样子。
怡王搂着姜至的肩膀走在前头,阴阳怪气地低语:“你小子胆子不小。”
姜至听懂了,也装没听懂:“我胆子从小就大。”
宛宁心里也闷着气,怡王连击六个酒坛,她也没反应过来,直到众人鼓掌叫好,她才慢半拍地鼓起掌来,这才发觉大家的掌声已经尽了,就她一人跟个傻子似的在那鼓掌,顿时她的掌声也缓缓停了下来,尴尬地笑了两声。
偏生这时,她看到谢玦唇角勾了一下,似乎笑了一下,她一愣,更气了,这就成仇人了?她出丑他还幸灾乐祸上了?
六公主嗤之以鼻:“瞧她那呆呆的样子,真滑稽。”
姜至见不得她尴尬,立时做成生气不满地样子抱怨:“你怎么能给怡王殿下鼓掌呢!你跟谁一伙的!”
宛宁顿时明白了,借坡下驴:“大家都鼓了,我不好不鼓,好好好,我之后只给你鼓掌。”
姜至满意了:“这还差不多!”他话音刚落,一个绣球“咻”地一下飞了过来,正砸中他的脑门,他顿时怒喊,“谁!”
众人皆是一愣,齐刷刷朝绣球飞来的方向看去,顿时瞠目结舌,谢玦看着自己的手掌,轻描淡写:“大病初愈,失了准头,不好意思。”他语气冷冷的,丝毫没有歉意。
姜至正要跳脚,忽然眼波一转做出大发慈悲的样子:“公爷虚弱,我不会与公爷计较的。”
宛宁抽了抽嘴角,躲在他身后悄悄拉他的衣袖,低声道:“过了过了。”
谢玦目色乌沉的看了眼姜至的袖子,冷若冰霜。
怡王扬声道:“姜小郎口气倒是不小,不如来一场干扰局如何?你和含章。”
所谓干扰局就是两人各自为战,同时踢出绣球,击中酒坛多数者为胜。
姜至唇角一勾,神采奕奕:“不如我和公爷来一局如何?公爷大病初愈,免得旁人说我胜之不武,我让公爷一筹如何?”
怡王冷嗤:“年少轻狂。”
宛宁狠狠扯了他的衣袖,他猛地一个趔趄,宛宁干笑两声拍着他的衣袖:“这里皱了。”然后飞快压低声音,“你做什么!”
谢玦一眼望过来的目光幽暗的深不见底,声音森冷低沉:“开始。”
萧姗音按了下他的手臂,在他看过来时,她微微一笑:“你身体还没痊愈,太医说最好不要牵动内息。”
“无妨。”谢玦淡淡道。
宛宁呆了一瞬,姜至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遮下阴影,玩世不恭道:“待会可得用力给我鼓掌啊!别客气,别矜持!”
宛宁“噗嗤”一笑,心头
的阴霾散了些。
谢玦和姜至对立而至,中间按照行军布阵图的一种阵法布下了几十个酒坛,下人分别向两人送上一颗绣球,姜至颠着手里的绣球不可一世:“让你一筹。”
谢玦垂眸轻勾唇角,溢出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那笑意里的轻视不言而喻,姜至顿时受到了刺激!
“别说我不尊老爱幼啊!”
怡王嚷道:“怎么还没打呢,就为败场挽尊了?你倒是不必尊老,琇宸大病初愈,已算得让你三成,直接开始吧!”
宛宁朝谢玦看去,第一次见他如此全神贯注盯着一颗球,她才能毫无心里负担地打量他,他似乎是清瘦了些,英俊明净的脸倒是看不出憔悴之意。
“怎么,你现在才来关心琇宸?”怡王不知何时站到了宛宁身后,低声微凉,冷讽道,“瞧你方才那担心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对琇宸多深情呢?”
宛宁轻咳一声:“好奇,没见过生病的公爷,不行吗?”
怡王顿时竖起了眼:“你!”他狠狠瞪着宛宁,宛宁专心看着酒坛上两颗绣球在飞,偶有碰撞,又同时击碎酒坛,一连好几个,宛宁正入神时,怡王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宛宁,真是看不出来,你可真狠心。”
宛宁揪紧了手指,指甲几乎掐进指甲缝里,脸上还是云淡风轻,欢呼一声:“好!”
即便他们之间闹成这样,阑笙还是向着宛宁的,推开怡王道:“你是裁判,看紧些。”
怡王懒懒地理所当然:“有什么看的,还不是......”他蓦然一顿,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温宋二人,“怎么回事?他们居然势均力敌?”
宋含章淡笑:“倒是看不出在野对行军布阵这么精通,球技和策略不遑多让。”
温善则也道:“进攻迅猛,退守也及时得宜,胜负还真不好说。”
怡王却不信:“该不会是琇宸大病初愈,力有不逮吧?”毕竟这项游戏除了要脑力外还需要体力。
温宋二人随之看向谢玦,不由一顿,谢玦有没有力有不逮,他们看不出来,但是他们第一次在谢玦脸上看到胜负欲,不同以往游戏时掌控全局的云淡风轻。
这项游戏不能用手,球也不能落地,只见回旋的绣球落地那一瞬谢玦铲地将绣球猛地踢起,顿时绣球以闪电之势几度回旋进攻,几乎让人看不清路数。
姜至亦不甘示弱,借住一旁树干的力度跃身而起,目光一定,将绣球猛地踢出,直朝谢玦绣球的漩涡中心。
“打中了!”怡王心头一紧!
“不!还没有!”温善则眉心一皱!
所有人都将目光盯紧了那两颗绣球,姜至的是黄绸,谢玦的是红绸,只见黄绸快要击落红绸时,红绸猛地转了方向,接连击击碎剩余的五个酒坛突然朝姜至飞去,猝不及防砸中了姜至的小腿,他腾地“嗷”一声,摔在了地上。
宛宁目色一惊,慌忙朝他跑去,急忙将他扶了起来,满是焦急关切:“怎么了?受伤了?”
忽然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琇宸!”
宛宁瞬间回头,就看到黄绸的绣球砸中了谢玦的胸口,他后退了两步,脸色苍白,怡王还在叫嚷:“你怎么不躲!”
谢玦目光紧紧攫住她,宛宁蓦地心底一颤,下意识就要过去,却猛地一个趔趄,低头一看裙子被姜至的膝盖压住了,姜至忽然“哎哟”地叫了起来,“疼疼疼,阿宁,不知道是不是腿骨折了......”
宛宁看到萧姗音扶着谢玦的手臂,担心地红了眼圈,她心底一沉,只能重新蹲下去:“快让你家下人去宣太医!”
家丁们和姜老夫人得了信都赶了过来,宛宁再回头看过去时,谢玦一行人已经离开了,不知道他伤得重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