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贵妃站在黑暗处冷眼旁观,良久松快地吐出一口气,淡淡笑了。
“怎么回事!那不是之前借住在国公府的宁姑娘吗?”
“是啊,就是她。”
“她居然和公爷!公爷居然对她......”
“唉,这谢家的男人怎么就逃不过宛家的女人呢。”
“宛家的女人怎么了?”身后传来一道凉凉好奇的声音。
说嘴的小姐不假思索:“宛家的女人好手段......”一回头差点没被吓死,慌忙低了头,“二夫人。”
宛蘅岫笑得两眼弯弯:“那是宛家的姑娘招人喜欢,懂吗?”
“懂,懂了。”
“嗯,乖,去玩吧。”宛蘅岫笑容顿敛,看着谢玦抱着宛宁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今晚的宁儿不太对劲,看来她明日要回宛家一趟了。
荆南王妃几乎晕倒,脸上不知是气的还是臊的,红得滴血,那个贱人!竟敢勾引公爷!她四下看去,生怕女儿萧姗音看到,匆忙巡视一圈,没见到萧姗音的人影,刚要松一口气,就看到人群散开后,萧姗音脸色苍白地站在那,她急忙走过去,隔绝别人的视线,将她拉到隐蔽处。
“忍住,别失了礼数,叫人看笑话。”荆南王妃提醒她。
萧姗音强忍着眼泪,定定看着母亲,咬字道:“娘,您放心,我绝不会让人看我的笑话。”
可笑话早已传遍了。荆南王妃此时恨不得去撕了宛宁的脸皮,看她还怎么勾引公爷!她愤愤道:“谢家欺人太甚!”
萧姗音似乎已经恢复了冷静:“娘,您修书给父王,让他请皇上赐婚吧。”
荆南王妃大惊失色:“姗音!”
萧姗音决绝道:“事已至此,我非嫁谢玦,否则,我们萧家丢不起这个脸。”
荆南王妃思忖片刻,如今京城贵族都认定了她萧家要和谢家联姻,就连皇上也默认了这件事,老令公上回私下里也明里暗里地承认了这门亲事,此时若是亲事不成,的确招人笑话,至于这等事,不过是男人的风流韵事,过个一年半载也就淡忘了,只是......
“那个宛宁,你打算怎么做?”
萧姗音望定母亲:“先别动她,您修书给父王时记得提醒他多关注荆南封地的一切事宜,别让有心之人有可乘之机。”
荆南王妃脸色一白:“你是说谢玦会为了那个贱丫头,寻你父王的错处来取消这门亲事?”
萧姗音的沉默承认了这点,荆南王府忽然生了退意:“谢玦此人,绝不可与之谋,不如......”
“娘。”萧姗音轻声打断了她的话,她心意已决。
荆南王妃清楚女儿的性子,寻常郎君,她从看不上眼,谢玦这样的男人,才是她的心仪之选,也罢,“我今晚回去就修书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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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玦抱着宛宁出来,石通和流霞大为震惊,见他直接上了车,听到谢玦让回宛府,他们什么都不敢说不敢问,跳上车架就开始驾车。
车厢里,谢玦才把宛宁放下,在他不察时伸手环住他的颈,猝不及防地用力吻他,谢玦背脊一僵,就感觉到宛宁的吻急切又杂乱无章,即便他们亲吻了这么多次,可每次都是谢玦在引导她,这一回她主动,显然不知该怎么做,只知道用舌头舔着他的唇,想要探入他的唇。
谢玦震惊她的热情,瞬间一股腹下一股燥热,喘息一声,宛宁趁势探入,学着他之前那样笨拙急切地找他的舌,小手也不安分地上下摸索,摸进了他的襟口,发颤冰凉的指尖贴住他剧烈起伏的胸膛,谢玦闷哼了一声,捉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另一手揽过她的腰将她圈进怀中,躲开她的亲吻,死命抓住那最后一点理智。
“别乱来。”谢玦粗重的喘息声平复在她耳边,“也别高估我的意志力。”
宛宁倔强又孩子气:“就要!”
谢玦抬眼凝视着她:“宁宁,告诉我,发生了何事?”
宛宁不想说,故意耍赖嘟嘴:“就是想吻你,你不想吻我吗?”天呐,她不知她此时认真询问的模样有多纯净天真,雪白的肌肤透着牡丹色,眸中蒙着一层水雾,像是一种无声地邀请,纯真又妩媚。
谢玦没有正面回答她,轻轻咬着她的耳珠低语:“等以后,你
就会知道我忍得多辛苦,但不是现在。“那是洞房花烛。
宛宁不依不饶:“我就要你现在吻我!”在谢玦的审视下,她挫败地叹口气,“好吧,那算了......”她说着就要起身,谢玦却不让她走。
“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都能查出来。”他话里有话。
宛宁抿唇轻哼了哼:“就是,就是那些人说你会娶萧姗音。”她随便找了个合理的借口,果然听到谢玦轻笑一声,她皱眉,“要娶萧姗音你很高兴吗?”
谢玦捏着她精致小巧的下颚低语:“你为我吃醋,我很高兴。”
宛宁微微一愣,窝进他怀里,软绵绵道:“我在意你就是很在意你。”
谢玦笑了。
安静片刻后,忽然她小声问道:“找到画上那个男人了吗?”
谢玦不想在这样的时候讨论这种事,但这是宛宁问的,所以他没有恼,耐心道:“嗯,找到了。”
宛宁问:“那你会怎么做?”
谢玦沉默片刻,轻描淡写:“杀了他。”
宛宁心头一揪,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轻:“是不是所有参与了当年那件事的人,你都会杀了?”
谢玦怕吓到了,回答的声音很轻软:“嗯。”他察觉到宛宁的身子颤抖了起来,他收紧手臂,“冷了?”
宛宁木着脸点头:“嗯......”她使劲往谢玦怀里钻。
过了一会后,她抗议地挪了挪姿势,撒娇道:“下面有什么顶着我,不舒服,你拿开些......”
谢玦:“......宁宁乖,别动,待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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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宁下车的同时宛老爷也刚好回府,他自然是听到了消息才赶着回来,沉着脸看着车上的谢玦,谢玦没有下车,在车上朝宛老爷颔首示意。
“爹爹。”宛宁跑到宛老爷身边,宛老爷见她眼睛红肿,鼻尖也红红的,嘴唇更是樱红水润,他是男人自然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心中不悦,却也知谢玦应有分寸,青着脸睨了谢玦一眼。
“公爷不送了。”
谢玦看着宛宁:“外头风大,赶紧回去吧。”
宛宁听着他的话心头一酸,眼眶一热,深吸一口气点头,为了缓解情绪又道:“记得把那东西拿开,别硌了自己。”
谢玦的脸色不大好看,宛宁奇怪,她明明是关心他来着。
宛老爷看着女儿这幅模样,心知她对谢玦情根深种,别过脸叹了口气,心里把谢玦骂了十八遍!防了十几年朝夏那些臭小子,结果没防住谢玦那个老男人,一想到当初他还煞有介事修书让谢玦照拂宛宁,他就气得捶胸顿足。
第64章 挣扎“以后莫要对你嫂嫂存有非分之想……
身旁传来一声干咳,宛宁转头,看到爹爹不快的眼神,嘻嘻一笑:“爹爹……”
宛老爷立刻心软,脸上还是沉着:“回去。”
宛宁看了眼消失在街角的马车,提着裙子跟上了爹爹,府中很静,她看着前面的爹爹,他不说话的时候,沉着脸有一种不同于商人的威严,她的目光蒙上了一层水雾,捂了捂眼睛,不能再哭了,再哭眼睛就要瞎了。
“爹爹,我回房了。”她强打起笑容转身欲走,宛老爷却唤住了她。
“你跟我来。”
宛老爷很少用这种严肃的口吻跟她说话,宛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事跟他去了寝院,爹爹屏退了所有下人,连金叔也让回去休息了,房中只剩他们父女,宛老爷看了眼正在玩压襟丝带的宛宁,叹息道:“宁儿,我们回朝夏吧。”
宛宁蓦地抬头,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慌忙侧过脸去,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宛老爷见她这样,心里泛酸,若说从前他不同意女儿和谢玦在一起,是他们身份太过悬殊,如今他不同意,更是怕他嫁给了谢玦,少不得要跟皇家打交道,若是她的身份被揭穿,不知皇上会如何震怒,又会不会牵连到温贵妃,更会不会对宛宁不利,他不敢想,也不敢赌,只能硬着心肠:“朝夏好男儿那么多,不比长安差。”
宛宁回头,强忍着眼泪,睫羽挂着晶莹的泪珠,哽咽道:“爹爹,您想娘吗?”
宛老爷一怔,以为她是想用他做例子,别过眼去,抿紧了唇:“想是一回事,要不要得起是另一回事。”他也在暗示宛宁。
宛宁赌气道:“我不想她,我还在襁褓她就抛弃了我们,所以我也不要她。”她才不会为了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娘放弃谢玦。
宛老爷眼中明显闪过一丝焦急:“或许她也是有苦衷的。”
宛宁愣了一瞬:“……爹爹,您还爱她?”
宛老爷别过脸去,忽然瞪她:“在说你的事,别转移话题。”
“哦。”宛宁垂眸,半晌后,她抬头嫣然一笑,“那爹爹,您让我想想吧,我好累好困,先回去了。”她急着离开,出了门,唇角的笑意就溢出一丝苦涩。
回去的路上她就有些失魂落魄,若是爹爹还爱着温贵妃,她可以不在乎温贵妃,却不能不在乎爹爹,陡然间,她觉得烦躁,意态凄凉,回去一言不发沐浴,一言不发上床睡觉,流霞叽里呱啦说什么,她都听不见,只觉得吵,蒙上被子就隔绝了一切。
流霞看出她今日心情不好,显然不想说话的样子,也不再多言,退了出去。
房中安静了下来,宛宁缓缓翻开被子,一双杏眸水灵灵地盯着帐顶,是空洞的,不一会,一滴眼泪滚了下来,滑进了鬓角,紧接着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委屈,她侧过身蜷缩着身体咬着手指,眼泪止不住地流。
之前她是希望能够帮谢玦抓到凶手,可如今得知凶手竟然是她的母亲,虽然她对这个母亲没有感情,可是,可是,她还是不能眼看着谢玦最终杀了她的母亲,劝他放手吗?她又有什么资格劝他放弃杀母之仇呢?仗着他爱她?且不论他对她的爱有没有重到这个地步,便是重到这个地步,她又怎么忍心为难他让他放弃?何其残忍。
可若是到头来,他不愿放弃杀母之仇,那就说明他对她的爱根本不值得一提。
这样想太自私了,宛宁“啪”的一下拍在自己脑门,惩罚自己,坐了起来,托着腮撑着膝盖,一面想让他为了她放弃,一面又不想他为难,本来清醒的一个人到头来却把自己给搞糊涂了。
最终又将自己闷进了被窝里,像是乌龟缩进了龟壳里。
她在这自己把自己搅得天翻地覆的,那头谢玦回府的心情却是不错,下了车,难得唇角含着一丝笑意,抬眼却见谢璃被梵玥和小厮扶着下车来,醉得不省人事。
“怎么回事?”谢玦拧眉。
梵玥不敢说二哥是看到了宛宁抱着大哥哭,伤心地灌了满肚子的酒,只能说:“啊,一时高兴喝多了。”
谢玦看了谢璃两眼:“扶他回房。”
下人们上前来,扶着谢璃回房放倒床上,才脱了鞋袜,梵玥正拧了巾帕过来要给他擦脸,忽然听到谢璃含糊不清喊了一声:“阿宁。”
梵玥倒吸一口凉气,忙是坐过去借着给他擦脸的机会捂住了他的嘴,小心翼翼回头去看大哥的神色,大哥站在床边不远处,看着二哥的目光有些沉,脸色很冷淡,不知有没有听到,她胡乱帮谢璃擦着脸,一边笑道:“哥哥,你今日也累了,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看着二哥就好。”
谢玦嗓音微凉:“你回去。”
“......大哥。”梵玥试图撒娇,谢玦淡淡看她一眼,她顿时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急忙起身,将巾帕识趣地交到了大哥手里,嘻嘻一笑,“那我回去啦。”
谢玦淡淡应声:“嗯。”
梵玥走了两步,又不放心地折了回来,朝谢玦讨好地一笑,有些用力过猛的认真:“哥哥!我们是亲兄妹!”
谢玦凉凉看着她,梵玥心头一跳,笑着吐舌,行礼道:“哥哥晚安。”她头也不回地跑了。
等她一走,谢玦也屏退了所有下人,石通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公爷,我......”
“在外侯着。”
石通得令:“诶!”利索地走了出去关上了门,对着天拜拜,默念,“希望二公子就此昏睡过去!”
谢玦撩袍在谢璃床边坐下,抬手帮他擦脸,这种伺候人的事,他都做得优雅高贵。
“阿宁......”谢璃喃喃自语,“噗”的一声,在睡梦中哭了起来,胸膛都在抽动。
巾帕顿停,谢玦凝视着他,将他的痛苦看在眼里,半晌后,无动于衷帮他擦去眼泪,好一会,谢璃终于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