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醉酒醒来,比上一回醒来还要难受,头痛,嘴唇也痛,连背脊和腰也痛......宛宁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开口沙哑:“流霞,我要喝水。”
不一会,一杯水递到了跟前,宛宁接过来跟流霞撒娇:“头好痛,腰也酸......”
流霞声音有气无力:“可不是嘛。”
温热的水一沾上嘴唇,宛宁的嘴唇也渍地痛了一下,她皱眉,抬起脸:“流霞,我的嘴唇是不是破了?”
流霞生无可恋:“可不是嘛。”
“你今日怎的这样古怪?镜子呢?”
流霞拿来一个镶着宝石的手拿镜递给宛宁,神色还是哀怨。
宛宁一照惊呼:“嘴唇怎么破了?”只见她红润的下唇瓣上有一豆大的痂。
流霞一屁股坐了下来,瞪大了眼睛盯着宛宁:“小姐,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一点都不记得了?昨晚是谁送你回来的?”
小姐不记得,她可是终生难忘,昨晚站在门口,听到房里传来细细的声音,她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身旁的石通一脸淡定。
虽然后来没有朝着她的预想发展,但公爷可是足足在房里待了大半个时辰才出来,出来时,那脸色当真如春风化雨,一点冰霜也瞧不见,至于她家小姐大概是醉倒了,睡熟了。
宛宁被这么一提醒,昨晚的记忆和画面犹如排山倒海汹涌而来......“啊!”宛宁涨红的脸尖叫一声,迅疾躲进被子里,闷声的尖叫连连传来。
流霞淡定地叹了口气,她没想到,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样玄乎,过了一会,听到被子里传来闷闷的笑声,然后又是尖叫声,流霞担心地皱起了眉。
“小姐,不管昨晚发生了什么,他可是定国公,这样的行为对他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他们那样的贵族,公爷又是贵中之贵......”她不忍心泼着冷水,却也不忍心将话说得太重了伤宛宁的心。
被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宛宁慢吞吞从被子里出来了,脸上潮红依旧,眼底却闪了起来,楚楚的模样让流霞心头一紧。
是啊,万一他只是一时冲动,一时兴起呢?或者,这样的肌肤相亲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呢?或许他也曾经这样对待过其他姑娘了,毕竟他那么老了!
蓦地,一股火从她的心底窜了起来,她即刻下床,让流霞给她盥洗梳妆,问定了谢玦今日在府里办公,然后径直朝观澜院而去了。
织罗告诉她公爷在外书房,话还没说完,宛宁转身就跑了,任由织罗在身后如何喊她她头也不回。
宛宁可不是那样迷迷糊糊稀里糊涂的人,一股意气充斥在心田,见外书房的院子里没人,书房的门紧闭着,里头也安安静静的,她一鼓作气推开了书房门,脚一跨进去,就懵了,脚下就像是被铁汁灌浇了,滚烫的热意从脚底心窜了上来,直烧她的天灵盖。
她站在门口,和书房里端坐的好几位年过半百的大臣大眼瞪小眼......脑中轰鸣眼前模糊的听到不他们的议论声和他们奇怪打量甚至不悦的神情。
此时她听到一道清冷悦耳的低沉声音:“还不过来给各位大人请安。”
宛宁屏住心神抬头看去,就看到了谢玦坐在居中高位上,静静地看着她,她“哦”了一声,又“哦”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慢吞吞挪了下脚步,朝几位大臣行了僵硬的礼。
起身时,又听到谢玦清冷的声音:“好了,下去吧。”
宛宁一愣,怔怔看着他,见他神色如常,一副公事公办的神色,分明不见丝毫情意,她蓦然眼眶一热,咬了一下唇,负气地转身就跑了。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皆是莫名。
谢玦淡淡道:“让各位笑话了。”
大臣们又是惊疑,这俨然一副护短的口气是何意?
宛宁又跑回了春山可望居,把自己关进了房,梵玥来喊她用早膳,她也喊道:“不吃!”
梵玥莫名:“宁宁,你在生气吗?你怎么了?谁惹你了?你说出来,我去打他!”
是你大哥欺负我了!你敢打他吗?宛宁气呼呼地在心里喊着,只扑进床榻,拼命捶打床铺,可恶的谢玦!可恶可恶!
锤着锤着,她又安静了,攥着薄被,惊觉自己这样喜欢谢玦,是什么时候的事?一开始她明明怕他又讨厌他......
是他在山洞抱她回来,还是那次恶作剧地吻了他一下,亦或是他从冰窖把她救回来?所以这段时间她总是好像跟他置气一般,总是试探他,刺激他......
可是,可是,他怎么能这样可恶呢!昨晚还那样对她,今日就翻脸不认人了!
“宁宁!”梵玥的声音还在外头,忽然就插进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怎么回事?”
宛宁唬地坐了起来,慌忙理了理乱了的头发。
“哥哥,好像有人欺负宁宁了,她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肯出来。”
“嗯,你先去用膳。”
不一会,房外安静了下来,宛宁的心突突跳了起来,探头去看房门,突然有一根铁丝从门缝插了进来,不一会就挑开了门闩,宛宁一愣,就见门开了,石通后退了去,谢玦款步而入。
宛宁匆忙坐直了身子,冷冷看着他:“克己复礼的国公爷,这样进女子的闺房不太好吧?”
谢玦走向她的脚步就站了站,波澜不惊道:“那我走?”
说着他竟然当真转身了,宛宁身子一提,暗暗咬牙,低声咒骂了一句:“混蛋!”
谢玦再度转身,就见宛宁紧绷着脸,双眼红红的覆着水汽,他顿时心一疼,也不逗她了,朝她走去,宛宁立刻就扭过了身子不看他。
他走到她身前,垂眸看她:“为何生气?”语气轻软。
宛宁还是扭着头,硬邦邦道:“我生我的气,与你公爷何干?”
谢玦坐了下去,捏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脸转过来:“如何无关?你忘了昨晚发生的事?”谢玦想起上回她醉酒就不记事,此时不由皱起了眉头。
宛宁愣了愣。
谢玦眉头越皱越紧,语气逐渐不快:“当真不记得了?”
宛宁顿时委屈了起来,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记得又怎样,对你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我方才去找你时,你还不是那样冷淡!”
她说着就要推开他的手,谁知他突然俯身,吻上了她的唇,她一怔,呆住了。
他轻轻吻着她,宛宁的心跳逐渐加速,在他退开时,宛宁脸颊红彤彤的,怔怔地看着他。
谢玦凝注着她:“我阻了你的姻缘,可是担着被你诅咒下十八层地狱,下油锅,烈火焚身的风险,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宛宁慌得去捂他的嘴,反口道:“那是醉后胡言!当不得真的!”
他握住她覆在唇上的手,轻吻了一下,望着她的目光深邃而专注,宛宁只觉得指尖一烫,像是在心底点了火星子,炸开了花,她笑了起来,眼中的泪花都成了水晶似的闪耀,扑过去抱住了他。
谢玦也伸手将她揽进怀中,在她耳边低语:“起来用膳,我还要回去,那些大臣还等着我。”
宛宁愣住了,看着他有些不可思议:“你就这么丢下他们过来了?”心里却好像灌了蜜糖。
谢玦面不改色,方才也不知抽什么风,见她跑了,他竟是听不见其他人说的话,起身在众人的讶异中,失陪一会,此时想来自己也怔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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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玥打量着宛
宁,觉得她今日实在是性情多变,早上还一副生气不理人的模样,此时又甜得像是一颗樱桃,任人采摘:“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宛宁一愣,看向梵玥,她应该告诉她的,正要开口,下人来报,说是姜大公子来了,要见宛宁。
梵玥立刻皱起了眉:“今日他应该和二哥一同在青庄馆学习的,怎的这时候来了,宁宁,你别见他!”
下人道:“姜公子说了,他会一直在府门等表小姐。”
梵玥撇嘴:“让他等去吧。”
宛宁依稀记得昨晚姜至好像给她看了什么伤口,她思忖半晌:“那多不好,我去见见他,很快回来。”
其实梵玥也只是逞口舌之快,不会真的阻拦她去见。
到了府门,姜至正靠在不远处的墙壁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你找我?”宛宁上前。
姜至抬眼,晦暗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神色还是倨傲:“嗯,找你来兑现承诺。”
“什么?”宛宁一头雾水。
姜至挑眉:“你不记得了?昨晚在花飞楼你说的话。”
“我说的话......”宛宁仔细想了想,“我说了什么?”
姜至眼珠子一转,站直了身子低头看她,深吸一口气,郑重极了:“你说你要嫁给我!非我不嫁!”
宛宁怔住了,反应过来立刻反驳:“不可能!”
姜至挑眉:“怎么不可能!你亲口说的。”他幽幽叹息,“人人都说酒后吐真言啊,小爷见你这么真诚,也不忍你伤心,就勉为其难吧,改日我就进宫去求太妃做主。”
他双手搭住宛宁的肩,笑得没心没肺。
宛宁脸色白了,慌张去推他,一推碰到了他手臂上的伤口,他疼得捂住手臂呲牙,瞪她:“你想谋杀亲夫啊!”
宛宁看他脸色白了一瞬,被唬住了,小心翼翼去看他:“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姜至突然又勾唇一笑,凑近她:“这么心疼我?”
谢玦正送几位大臣出来,就看到了眼前一幕,眸色骤沉,身旁的大臣说了句什么,他克制着心底的酸意,面无表情点头,等大臣们一走,他冷冷转身进了府。
姜至还在跟宛宁纠缠,突然送信的信使小哥在府门扬声:“朝夏来的信!”
宛宁心头一跳,丢下姜至跑至府门,兴冲冲问他:“是不是宛家来的信!”
小哥见宛宁花容玉貌,立即道:“是的,给宛小姐的。”
宛宁喜上眉梢:“我就是,给我吧。”
她拿了信,姜至探了脑袋:“我未来岳父的信?”
宛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别胡说!”此时也没心思跟他讲她已心有所属一事,拿着信就与他告别,“你快走吧。”
宛宁很快进了府,也不等回到春山可望居,就急不可耐拆开了信,一路看下去越发欣喜的神色却在最后沉了下来,若有所思地收起了信,变得惆怅了起来。
梵玥本想来找她,见她一脸愁眉苦脸:“怎么了宁宁?”
宛宁摇摇头,两人往回走,经过正堂时,惊见谢玦立于廊下,身姿英挺瑰伟,脸上附着着寒气,冷冷看着她们。
宛宁看到他先是一愣,而后行了个礼,规矩周到:“表哥。”也冷淡疏离。
谢玦瞳色蓦然紧蹙。
第39章 生分“因为你地位太高了,年纪太大了……
哥哥的脸色有点阴云密布,梵玥看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行了礼就想赶紧走了:“哥哥,那我和宁宁先回去了。”
谢玦看了眼宛宁,冷冷开口:“留下来,一起用晚膳。”
梵玥一愣,宛宁也是一愣。
但是哥哥这样开口了,梵玥快速想了下近日应该没犯什么错,便笑着应了:“是,哥哥。”
两人跟着谢玦去了随喜堂的偏厅,见谢玦已在主位落座,这回宛宁倒是抢了梵玥的先坐了下来,与谢玦隔了个位置,梵玥心知她还记着上回的事,偷笑一声,这回她们又没有犯错,按理是该她坐在谢玦右手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