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卢夫人,慧心急忙忙赶过来,问道:“温娘子,她没来找你的麻烦吧?”
“没有,这不是已经好生送走了吗?”温鸣谦朝她笑了笑,“你身上的衣裳有些单薄,我还有件没上身的素色夹棉袄子,叫桑珥找出来给你吧!”
“你不知道吧?她是冲着我来的。”桑尔便把卢夫人的话简短跟慧心说了。
慧心一听,连忙摇头:“千万别信她的话,她定然没安好心。”
“我也知道她居心不善,可究竟是要做什么打算,眼下还看不清楚。”温鸣谦道,“但愿到此为止,不要再有什么后续了。”
卢夫人憋着一肚子气回了家,刚进屋还没来得及换衣裳冷氏就来了。
“听说夫人去了无求庵,可见到温鸣谦了?”冷氏笑着问。
“你的耳报神倒快。”卢夫人冷哼一声,对她没什么好气,“今日碰了一鼻子的灰,真是丧气。”
“夫人想要做什么?”冷氏装作不知细情,“说不定我能帮着出主意呢。”
“谁也没用,”卢夫人道,“我本想买下她身边的那个丫头,谁想她竟搬出长公主来,我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第166章 乌龙事
冷氏听完了卢夫人的话,便笑道:“这温鸣谦最是个有心机的,依我瞧着她多半是在诓夫人您呢!”
“这话是怎么说?”卢夫人问,“我都跟她说了,只要她肯开口要个价钱,我绝不还价。她又不是男人,舍不得美色,拿了钱再买多少丫鬟买不到呢?”
“若是长公主真想要这丫头,她早巴巴地送上去了。又何必还自己带在身边?”冷氏道,“难道长公主就不能调教这丫头学规矩?她的规矩教得能比宫里的还好?”
“可我还是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卢夫人已经想了一路了。
“一来她就是不想让夫人称心如意,平日里,她就对你们府上颇有微词。我知道这个,所以一直不与她亲近,谁知那个二丫头竟鬼迷了心窍,偏偏往她跟前凑。”冷氏鼓动唇舌,搬弄是非,“此外,我猜着她还别有所图。您想呀,她和离了,身边又收着个美貌的婢女,占住了尼庵,别是想要以此来勾搭人吧?您忘了多年前有个妖妇叫陈云乔?不也是这个路数吗?”
一句话提醒了卢夫人,陈云乔被世人称作妖妇,她的出身不低,后来也算高嫁。
只是与丈夫感情不睦,成亲不上几年之后就和离了。
之后她便以清修之名住进了尼姑庵,因为乐善好施又精通棋琴书画,所以颇有名声。
与之交往的三教九流都有,堪称长袖善舞。
有许多不满父母安排亲事,或是因别的事情心灰意冷的女子,都上门去投靠她。
她基本上来者不拒,将这些女子收留下来。或是剃度,或是带发修行。
她也因此被人们认为是救人出苦海的善人,后来更被那些追捧她的人称之为“菩提娘子”。
她顶着这个名头十几年,后来才被人揭发出她收容这些孤命无依的女子,实则都是出于一己之私。
她利用这些不谙世事的女子笼络那些好色的达官显贵,继而权色相交换,为那些买官鬻爵的人牵线搭桥,自己从中赚取高价回报。
这些丑闻被披露出来之后,陈云乔服毒自尽。可即便如此,因为罪孽深重还是被暴尸三月。
多少年过去了,她的事还是偶尔会被人提起。
只因实在太过耸人听闻,让人难以忘怀。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那也太吓人了。不过那丫头实在美貌,就连我这老婆子见了都移不开眼睛。”卢夫人说,“而且温鸣谦的容貌身材也是一等一的。”
“说的就是啊!”冷氏笑道,“这么两个美人儿又不是没有钱租了宅子住,为什么非去住尼姑庵呢?还把我们家的二丫头勾引得出了家。
无求庵的静虚根本是不管事的,这些年那里何曾有过什么香火?所以我说姓温的到那里根本就不是躲清净去了,根本就是图谋不轨。”
“这也只是你的猜想罢了,就算她真的藏着这份心思,眼下什么都没做,咱们也奈何的不得呀!”卢夫人有些无奈。
“夫人到底想不想把那个丫鬟弄过来?”冷氏这个人极善钻营,她揣摩到卢夫人的心思,对症下药。
“我怎么不想呢?你有什么办法?”卢夫人问她。
“她不是说长公主看上了这丫鬟吗?那咱们就把她们的名声弄臭,长公主还会再要吗?”冷氏这几天虽然没出门,可是也绝不闲着,光是盘算怎么害温鸣谦了。
“你接着说。”卢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一听说她有害人的法子,就忍不住要往下听。
“夫人,我若是帮您办成了这事儿,您可要也拉我们一把才是。”冷氏趁机说道。
“那还用说,我不会亏待你的。”卢夫人没有犹豫。
“咱们不如这样……”冷氏附在卢夫人的耳边,叽叽喳喳说了一大篇。
卢夫人的眉头先是皱紧又渐渐松开,仿佛褶皱的衣料被烙铁熨开了。
隔了一日,温鸣谦带着桑珥出门。
昌荣侯府的大奶奶方氏约了温鸣谦在香霭茶社相见,大约是因为温鸣谦刚刚合和离不久,方氏怕她到府里有些尴尬,故而约在了茶社相见。
到了茶社门前,温鸣谦让桑珥把写给宫长安的信和衣物寄出去,自己上楼。
这间茶社是新开的,她还没来过。
方氏打发人告诉她定的是三楼名叫“偷闲”雅间。
茶社的生意很好,十几个茶博士居然都忙不过来,掌柜的只好陪着笑脸,让温鸣谦自己上楼去。
温鸣谦倒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她顺着楼梯到了三楼,看着南北两溜雅间,依次寻找起来。
谁想才走了几步,手上戴的那串白玉手串,忽然间就断开了。十八颗玉珠四散开来,滚落得远近都有。
温鸣谦蹲下身去捡,却只找到了十七颗。
若是寻常的手饰还罢了,偏偏这手串对她十分重要,这最后一颗无论如何也要找到。
她仔细地寻觅着,好在两侧雅间的门都关着,她只需要在过道里找就行。
她是从东边上楼的,自然往西边找去,不知不觉就到了最里边。
过道的尽头放了两只花架,温鸣谦蹲下身去,看到最后一颗珠子滚落到花架底下去了,而且是在最靠着板壁的里侧。
她只能够把脸贴在板壁上,再把手顺着缝隙塞进去才有可能够到。
就在她费力够珠子的时候,旁边雅间的门打开了。
一双眼睛冷冰冰地瞧着她,带着审视。
温鸣谦本能觉得后颈发凉,她猛地回头,与那双眼睛四目相对。
“偷听?”那人冷笑一声,倾身向前,居高临下,“不怕死么?”
温鸣谦这个姿势很别扭,她费力地抽回手,回了一句:“这位爷出言要谨慎,我不是来偷听的。”
“不是偷听,干嘛贴墙这么近?”那人当然不信,又往前靠了些,他的呼吸都喷在了温鸣谦的脸上。
温鸣谦不禁愠怒:“这位军爷请自重,退后些,容我站起来。”
“你怎看出我是军?”那人眉头皱了一下,语气更不善,“可不是不打自招么?”
他把温鸣谦逼在角落里,像审犯人一样。
第167章 谣言起
温鸣谦知道这人的身份完全是靠推断。
他身上所穿的衣料不差,但双手十分粗糙,尤其是虎口和掌心生满了老茧,只有务农或从军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手茧。
而他脚上穿着的是头层牛皮的靴子,这种靴子虽然结实耐磨,但十分沉重,农人是不喜欢穿的,只有行伍中人最爱。
而且他身上有一股常年吃牛羊肉的人特有的腥膻气息,内地百姓不会如此,只有边军才会这样。
但温鸣谦并不回答他的问话,她不能被这人牵着鼻子走,于是反问道:“你凭什么断定我在偷听?这里是开门迎客的茶社,你来得,我也来得。你这么问不是很可笑吗?”
“你倒是伶牙俐齿,”那人笑了一下,他的皮肤粗糙黝黑,但牙齿却洁白整齐,“你最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又有人上了楼。
“鸣谦……”方氏朝这边看过来,叫了温鸣谦一声,“是我约的你,我却来晚了。”
“我也刚到,”温鸣谦趁势起身,“手串散了,我正寻着呢!”
那人听见两人对话,知道温鸣谦不是偷听,但还是低声警告道:“你最好什么都没听见。”
说完便退回到雅间内。
温鸣谦连忙摸出最后一颗珠子,走到方氏身边。
“你没事吧?那人是谁?”方氏扯住温鸣谦小声问。
“真是晦气,刚刚我去捡珠子,那人竟以为我在偷听,不知他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温鸣谦说。
“别放在心上,”方氏笑着说,“不知是从哪里来的粗人,只当碰见狗了。”
温鸣谦被她逗得笑了一下。
两个人进了雅间,坐下。
方氏道:“其实早想见见你的,只是家里头事多,你可别因为离了宫家就和我们生分了。”
“怎么会呢?”温鸣谦道,“咱们交情好本也不是因为出身。”
与方氏说了半日话,又把自己给她们做的香膏面药留下,温鸣谦才和她分开。
回去后,傍晚就开始飘雪,直下到第二日早晨才停。
天气越来越冷,若没有什么事,温鸣谦主仆都是不出庵门的。
在屋子里做做针线调调香,温鸣谦发现孙傲霜是个极聪慧伶俐的女孩儿,尤其对下棋感兴趣。
温鸣谦悉心教她,很快她就能与自己对弈了。
“也不知是不是天冷的缘故,庵里一个香客都没有。”这天日暮,桑珥从外头进来,一边摇头一边说,“这样下去师父们如何过这个冬呢?”
“你到后头看看,若是米面炭火什么的缺少,大可以咱们出钱置备些。”温鸣谦说,“一个冬天总是能熬过去的,等到开春就好些了。”
“我也这么想呢,师父们总不能挨饿受冻过这一冬吧!”桑珥说,“何况咱们不差这点银子。”
无求庵上下也不过十几个尼姑,又都是素食清修,还真花不了几个钱。
正说着只听外面脚步响,桑珥笑道:“一听就是赵破筐赵大姐来了。”
赵破筐自从上次救了崔宝珠之后,还没来过。
其间温鸣谦曾打发桑珥去探视过她一次,她着了凉病了几日,但不打紧。吃了静安师太给的药,再加上温鸣谦她们给的钱和吃的,很快身体就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