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是赢的,后来就输。可也没见他眨眼睛,还说都是小钱。
自然了,我这里的输赢本也不大,但他那次也输了足有二十两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马平安打断他的话问。
“我记得很清楚,就是这个月的初二。”安喜说,“之后他便不到这里来玩儿了。”
“他没说因为什么有钱了?”
“嗐,我们自然也是要问的。他却不说底细,只说是遇见贵人了。”安喜吸了吸鼻子,“真不知道他怎么就交了好运。”
“那他去了哪里你可知道?”
“这谁知道?他有了钱到哪里不是花?总归不会在我这地界儿了。”安喜的话里很有些遗憾。
“有个齐大胡子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您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这齐大胡子这些日子竟也没来了,他往常是终日泡在我这儿的。”安喜说,“他们两个称兄道弟的,想来是邵四发了财,便带上齐大胡子一起快活去了。”
“我想知道这两个人如今在哪里,你说的这些都没什么大用处啊。”马平安说着就要把银子揣回去。
“这位爷,我要是说了有用的,能不能把银子给我?”小猴子缩头缩脑地说。他一面怕安喜揍他,一面又禁不住银子的诱惑。
“你说来听听。”马平安揣银子的手停住了。
“邵四有个姘头,”小猴子边说边坏笑,“就是枣儿巷的马寡妇,就算别人不知道邵四的下落,她也一定清楚。”
“对呀,对呀,我这上了年纪脑子就不管用了。”安喜有些懊恼地说,“我这就带着你去马寡妇那儿。”
马平安将一小块儿银子丢给小猴子,又对安喜说:“你们别走漏了风声,要是让我找到邵四,不止这点银子。”
安喜兴兴头头地带着马平安等人来到了枣儿巷。
马平安交代他:“你和他认识,先替我们探探路。”
马平安知道,邵四做了亏心事一定会找地方藏起来,如果他真的藏在姘头这里的话,看到陌生人敲门可就会打草惊蛇了。
安喜上去敲了半天门,里头响起妇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报丧呐?一个劲儿的敲!也不知道是哪起饿不死的野鬼,撞丧到老娘门前!”
“马大嫂,是我,”安喜露出一脸贱相,隔着门缝往里看,“找你有事。”
哗啦一声,门栓从里头拉开,一个四十上下,擦胭抹粉穿着艳丽的妇人站在门里。
只是再厚的脂粉也遮不住脸上的皱纹,身上的衣服虽艳丽,料子却都是下等的。
“是安大哥呀!”富人脸上的怒气一下子就扫光了,换上一副甜腻腻的笑脸,“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邵四老弟在不在你这里?我有要紧事找他。”安喜又补了一句,“可真是要紧事。”
“奶奶的,不提他还好,提那个短命负心的做什么?”马寡妇就地啐了一口,“这辈子别让我瞧见他,否则我非把他肠子掏出来不可!”
“他真不在你这里?”安喜大失所望。
方才马平安给小猴子的银子就得有二两多,这要是自己带他们来真的找到邵四,那不还那至少不得五两呀!
说实在的,安喜到现在也积攒了几百两银子的棺材本儿。
可他这人天生的贪财,莫说是几两银子,就是一两个铜板,他都恨不得从油锅里捞出来放进自己钱袋里。
“他在我这里倒好了,还用得着追债的人三遍四遍到我这儿来讨债?”马寡妇一肚子的苦水,“先前他潦倒的时候,我不知道接济了他多少,如今一下子有了钱,就把我甩到一边儿去了。这个挨千刀的!”
马平安带着几个人躲在旁边的拐角,听着两个人的对话还有些不放心,就示意跟着的人:“进去细搜一遍,看看邵四到底藏没藏在这里。”
第107章 勒索信
“哎呦呦!你们都是什么人呐?怎么光天化日的往我这寡妇的房里闯?!”马寡妇被突然窜出的几个人吓得大叫。
“你闭嘴,我们是来找邵四的。”马平安的眼神仿若刀子,吓得马寡妇立刻噤声。
几个人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没看到邵四的影子。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马寡妇乍着胆子问。
“我们是来抓邵四,他犯了事了。你是他的姘头,可知道他如今在哪里?若是知情不报,就是藏匿罪犯。你一个寡妇却不守妇道,是想要游街示众吗?”马平安指了指被他们翻出来的男女助兴之物,显然这寡妇平日里风流惯了。
“哎呦,青天大老爷!可和奴家没有关系呀!这邵四曾一度歪缠奴家,奴家可是没同他……”马寡妇装起来正经人一点也不像。
她把马平安等人当成了微服的官差,急忙撇清自己。
“我们没空听你胡说八道,”马平安撂下脸,“你要是不想吃挂落,就老老实实说邵四在哪里,否则我们就先把你拘起来!”
他知道这些人最怕官差,既然马寡妇错认了,那就来个顺水推舟好了。
“别,别,别!”马寡妇连连摆手,“我知道些,可也不确切。那邵四忘恩负义的,有了钱就不要我了。和城外孙万举老婆厮混上了,更要紧的是孙家的女儿,那个小妖精,也不过十六七岁,就学着勾引男人……”
马寡妇越说越气愤,竟然忘了先前的惧怕。
“别啰嗦!我就问你这孙寡妇家在哪里?”马平安问。
“啊?”马寡妇被问得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解释道,“孙万举还活着呢,他老婆不是寡妇。只是这孙万举是个天生的活王八,打从年轻起就放任着老婆勾引男人,挣了吃喝好跟着受用。
如今再添上他女儿,更是得意了。邵四先前勾搭着他老婆,却也不怎么常去。他们家只认钱,不像我……咳咳……”
马寡妇意识到自己失言,又连忙改口:“他们家就住在城西北的孙家庄,我曾同那淫妇吵过一回。知道他家就住在村东头儿孤零零的一户,门口种着一棵大樟树。”
马平安一听就觉着有戏,邵四如今有了钱,看不上马寡妇,却对孙家的女儿正在兴头上。
他们家住得又偏僻,便是住上些日子也不容易被发现。
就对马寡妇说:“如果邵四真在那里,你算是立了功了,回头有你的赏钱。记得不要乱说,若是邵四得知消息跑了,回头还要找你算账!”
从马寡妇家出来,马平安丢给安喜一块银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要心里有数。”
安喜点头哈腰:“大爷,您放心吧!小老儿我这张嘴是最严的。”
马平安怕带的人手不够,又回了趟府。
把自己这半天探听的消息都如实报给了温鸣谦和宫诩。
先前派出去查访齐大胡子的人也回来了,说:“小的找到了齐大胡子的住处,可他早已不在那儿了。听跟前的人说,前几天他喜出望外,说他的兄弟发迹了,叫他陪着一起吃喝玩乐去。于是他就锁了门走了,至于去了哪里也并没有说。但应该不是远处,因为他租赁的房子并没有退。”
“如此说来,这两个人应该是在一处了。”温鸣谦判断道,“很可能就在孙家庄。”
“小的们这就出城去,若是顺利的话能赶在城门关之前把人带回来。”马平安知道事不宜迟。
而张妈那头却迟迟还没有回信,估摸着还在找呢。
转眼间就到了掌灯时分。
宫诩坐在那里愁眉不展,他自然担心宫长安,可又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老爷,夫人,晚饭做好了,多少吃一口吧!”云英也是一脸忧色,“四少爷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你服侍老爷吃吧!我得去老太太跟前瞧一瞧,不然她会疑心的。”温鸣谦起身。
宫诩忙说:“我和你一起过去。”
“老爷还是别过去了,”温鸣谦立刻制止他,“都说知子莫若母,老爷但凡露出一丝一毫的心事出来,老太太都会察觉的。”
“也好,那你就一个人过去吧!”宫诩觉得温鸣谦说的有理,“桑珥,好生扶着夫人。”
这边温鸣谦过去敷衍宫老夫人,留宫诩一个人没情没绪地吃晚饭。
“夫人……老爷!”老黄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见温鸣谦不在,便直奔宫诩,“有人送来了这个!”
他手上拿着一只盒子,两只手抖得像筛糠。
宫诩顾不得多问,一把拿过那盒子来,刚一打开,就受惊似地丢了出去。
好在云英手疾眼快接住了,但也吃了一大惊。
那盒子里装着一节手指头,血淋淋的。
“这盒子里还有封信呢!”云英捂着胸口,将盒子里的信拿出来。
信纸虽然被血浸湿了,但上面的字却很清楚:若要你家少爷平安,速备三万两银票,于明日掌灯时出城,至白虎桥乘船往东,自有安排。只可一人前往,不得使诈。
附书童断指一根,如不从言,且等收尸。
“这……这信是谁送来的?”宫诩此时惊魂方定。
“送信的是个傻子,就是常在这一带转悠的花子狗儿,”老黄直叹气,“他说有人给了他一块酥饼,让他把这盒子送过来。老奴也问那人什么长相,什么年纪,高矮胖瘦,他却通通都说不明白。”
“看来这指头是四少爷的书童鹤鸣的,”云英说,“今日是他跟着四少爷出的门。”
温鸣谦原本就推测这些人会假装成绑票勒索,如今果然开口要钱了。
温鸣谦在宫老夫人那边,伺候着老太太吃完了晚饭才出来。
回到这边就知道有人送来了勒索信,扬言要三万两赎金。
很明显对方不但要钱还要命,目的是让宫家人财两失。
“如今这情形实在是太凶险了。”宫诩说,“实在不行我还是去找宋祥吧!当面告诉他,若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让他全家抵命!”
第108章 装顺从
昏暗的地窖里一灯如豆。
宫长安被关在一个木头笼子里,勉强能站直身子,如果躺下来的话倒还算宽绰。
笼子很结实,所用的木头比他的手臂还粗。笼子门也用很粗的铁链缠绕了好几道,再用大锁头锁上。
不远处稍大的笼子里躺着半死不活的书童鹤鸣,他的一根手指被切掉了,当时就疼得昏了过去。
如今也只是用破布简单包扎着,勉强止住了血。
宫长安老老实实缩在笼子的一角,看着那边的两个人狼吞虎咽地吃着酱肉和大饼。
这两个人应该是父子,且都是哑巴,他们要说什么的时候就用手来比划。
虽然这里不见天光,但宫长安估摸着此时已经天黑了。
他的肚子有点儿饿,但那两个人并没有给他吃的。
他将脸埋进膝盖,再一次回想今天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