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董氏生性嫉妒,早些年她所生的太子还在的时候,所有宫妃生下的皇子全部都被她害了。
后来太子夭折,她想要从别的宫妃那里过继一个儿子。
可偏偏那些皇子也都接二连三地夭折,没有一个长成。
如今更是把赵王和楚王世子接到宫里去,想要从中选出一个太子出来。
“王爷千万不要如此,我虽然保下了皇子,可是往后的路还需要您鼎力相助。”温鸣谦说,“我想要合浦珠还,龙归圣渊,绝非易事啊!”
“纵然艰难,可这件事上合天意,下应民心,便是粉身碎骨朱某人也在所不惜!”朱大人慨然道,“天下苦董氏久矣!
就连圣上又何尝不知沈贵妃是被冤枉的,却一句话也不能为她辩驳。只因董太师功高盖主,有如汉室霍光。
董家树大根深,门生故吏遍天下。若任由如此下去,国将不国!”
朱大人绝非危言耸听,董家的势力太大了,如果再不整顿,必将危及皇权。
“朱大人说的没错,如果我们能够匡扶朝纲,扶立皇嗣,就一定能将董家推翻。”应无俦道。
第201章 下一步
这一夜,温鸣谦回到无求庵,睡得颇不安稳。
她做了许多梦,那些梦支离破碎却又大有关联。
一会儿梦见宫诩冷着脸呵斥她是毒妇,一会儿梦见去往霜溪的马车陷落在泥地里无论如何也拉不出来。
一会儿梦见尉福把刚出生的小皇子抱到自己跟前,一会儿又梦见张妈牵着宫长安,跟她说回京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等她终于睁开眼,发现日头已经升得很高了。
“阿娘,你醒了,因昨夜睡得太晚,所以我就没叫你。”桑珥花朵一般的笑颜近在眼前,“早饭刚刚好,您起来吃吧!”
“今日又是个好天气,”温鸣谦边起身边说,“刚好把香料拿出去晒晒,否则容易返潮。”
吃过了早饭,温鸣谦拿了本书,坐在那里静静地看。
桑珥在院子里面晾晒香料,傲霜不在这里,她母亲这几日病了,她回去照料。
快到午时,来了位面目和善的老妈妈,笑吟吟找到温鸣谦说:“温娘子,这是我家主子叫我送来的信。”
温鸣谦接过来一看是长留王的,从上到下细细地读了一遍。
那老妈妈见温鸣谦读完了就说:“王爷说了,娘子看完这信之后就烧了吧,不必留着。
王爷后日要离京,娘子也不好送行。如此也就算别过了。”
“你就是王爷信上说的李妈妈?”温鸣谦笑着问着婆子。
“正是老身。”那妈妈含笑答道。
“王爷信上说,以后我在京中有什么事情尽可以找你。”
“不错,老身就在桃花街开了间茶棚。娘子有什么事吩咐跟前人到我那里去就是。”李妈妈应道。
温鸣谦知道,这位李妈妈就是应无俦留给自己接头的人。
虽然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婆子,其实有着深藏不露的本事。
“不知今天妈妈可否能替我向王爷带句话?”
“使得,使得,娘子尽管说。”
“谨祝王爷一路顺风,后会有期。”
李妈妈离开之后,桑珥从外头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笑道:“是长安少爷来信了,好厚的一叠呢!阿娘快看看里头都写了些什么?”
“我估摸着这两日也该来信了。”温鸣谦笑着接过来,“平均五日一封再不错的,除非路上耽搁了。”
说着打开信,从上看下去,一边向桑珥复述道:“他说在学宫里一切都好,近来又学了许多从未读过的书,还说那边的春景格外好看,若有机会叫咱们也过去赏一赏。”
“春天到了,又是蹴鞠的好时候了。”桑珥插话道,“想来长安少爷在那边也必定和师兄们玩儿得极好。”
“他怎么可能消停的下来?”温鸣谦提到儿子便忍不住笑,“哎,他信上说今年秋天会和诸葛夫子一同回京城来……这孩子,他居然说虽然离秋天还远,可还是决定早早告诉我,这样我和你就能天天满心期盼着,日子也就过得更快了。”
“真的吗?今年秋天就能回来了!”桑珥喜出望外,“那可真是太好了!不是说一般得至少三年才能下山一次吗?”
“应该是诸葛夫子要进京办什么事吧?所以便随带上了他。”温鸣谦揣测,“这信上也没太说详细,想来也没全然定准呢。”
“要我说这诸葛夫子也是偏心,对这个关门弟子总是尽量偏爱。”桑珥道,“不过话说回来,谁让长安少爷年纪小又讨人喜欢呢!以前的那些徒弟们,再小的也有十七八岁,忽然收了这么个小娃娃,自然宝贝一样疼着。”
“可惜秋天的时候回京却是见不到长留王了。”温鸣谦不无遗憾。
以长留王对沈姐姐的深情,他是多么想见一见她的孩子呀!
实则长留王与沈净莲相识之初,便已一见钟情。
可后来阴差阳错之下,沈净莲被选入宫中。
长留王别无他法,只得将深情掩埋,却久久自苦,不得解脱。
以至于这么多年都不肯娶亲。
“阿娘,那张妈会跟着回来吗?”桑珥问。
“那是当然,长安在哪儿他就在哪儿,长安自打出生起,他便陪在身边,何曾离开过?”温鸣谦说。
曾经沈贵妃宫中的总管太监尉福,据说当年在乱军中被烧死了。
又哪里会知道他化身张妈,一直陪在宫长安身边。
就算当初和他相识之人再见面都认不出他来,因为这些年张妈拼命把自己吃成了个大胖子,并且有意改变了口音和行走坐卧的习惯。
“阿娘,你写信问问他们秋天回京城能呆多久?”桑珥满是期盼地说,“他们是去年冬天走的,等到秋天回来也快一年了。”
“你呀!真是心急得很。”温鸣谦摇头笑道,“依我说,你竟别抱十足的希望,看的淡些反倒好。免得到时候回不来,叫你空欢喜一场。”
“不会的,我知道长安少爷有办法,他既然在信上这么说了,就一定会想法子回来。”桑珥说,“阿娘,你就快写吧!我这就给你准备笔墨。”
温鸣谦无奈,只得提笔写信。
桑珥则跑到后头去看午饭了。
等温鸣谦的信写完了,桑珥也把午饭端了来。
是豆腐烩面筋,还有两碗青菜汤。
“这里的面筋可真好吃,我天天吃都不腻。”桑珥说,“要是离了这里可就吃不上这一口了。”
“等傲霜回来,把这屋里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吧。”温鸣谦对桑珥说,“要不了几日咱们也该搬离这里了。”
“是去赵王妃给的宅子吗?”桑珥一面开箱子一面问,“不去长公主那边?”
“自然是去赵王妃那边。”温鸣谦说,“我若是想躲清净尽可以去长公主那里,但愿以后有机会吧!”
“唉,原来真的在这儿住不了几天了,看来我得紧着多吃几碗面筋。”桑珥捧起碗道,“想起来慧心出家也挺好的,清清静静的没有家务事烦恼,也不必生儿育女的受苦,最要紧的是还有这么好吃的面筋能天天吃。”
“你若是真爱吃,为何不趁这几日偷艺?”温鸣谦笑着提醒她,“所谓袖里吞金,艺多不压身。”
第202章 夏日长
转眼入夏,温鸣谦也已搬入赵王妃赏赐的宅子。
此后不久长公主认她为义女。
这两件事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几乎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
原本都以为温鸣谦离了宫家,如同失巢的燕子。可谁想,人家倒往更高的枝儿飞去了。
这是刘翠依到她这里来做客,因为还在为周敬三服丧,所以穿的很是素净,气色倒是十分的好,肚子已经很大了,行走坐卧都得有人扶着。
“再有一个多月就该生了吧?你现在觉着怎么样?”温鸣谦笑着问她。
“除了能吃也没有什么,就是夜里翻身很费劲,不过想想再有一个多月就生了,也挨不了太久。”刘翠依一面摸着肚子一面说,“姐姐乔迁,我是特意来道喜的。”
“什么喜不喜的?也不过是换个地方住。”温鸣谦不在意,“想来你如今在周家的日子算是太平了,没有人再找你的麻烦吧?”
“他们自然不会难为我,毕竟如今难为我就是难为他们自己了。”刘翠依笑了笑,“说起来倒也好笑,我前些日子还在街上碰见柳焕春了。她瞧见我倒没说什么,只是下死劲地瞪了几眼。我才不放在心上,笑笑就过去了。”
“她那种人天生是吃不得亏的,在你这里栽了跟头自然不甘心。”温鸣谦说,“不过她抓不到把柄,自然也就无可奈何。”
“如今姐姐风头正盛,想来她也不得不收敛。”刘翠依一面轻轻扇着扇子,一面说,“我可是听说她前些日子她跑到赵王妃跟前去说姐姐的不是,倒让王妃抢白了她一顿,说她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没得叫人笑话。”
正说着桑珥端了一盘刚熟的梅子过来,个个都有核桃大,带着一层细细的绒毛,令人垂涎欲滴。
“我记得你喜欢吃梅子的,”温鸣谦对刘翠依说。
“我喜欢吃这种黄绿的,熟透了的不好。”刘翠依朝桑珥笑了笑,伸手从盘子里拿出一颗半熟的梅子,先是嗅了嗅,然后才咬了一口。
桑珥看着她圆滚滚的肚子,忍不住有些愣神。
她到现在还是难以想象,刘翠依肚子里的孩子居然是她舅舅桑三羊的,这两个人真是的,原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居然滚到了一张床上。
等她再醒过神来,发觉刘翠依已经抓住了她的手,正往自己的肚子上摸去。
“你摸摸看,他这会儿正踢我呢!”刘翠依丝毫也不觉得难为情,哪怕桑珥对她和桑三羊的事情心知肚明,甚至多少有些别扭。
桑珥有些害怕,甚至想要缩回手,可是刘翠依却很坚决地把她的手摁在了自己肚子上。
“咦,他真的在踢!”桑珥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他可真有劲儿!”
“等他出生了,你可以抱抱他。”刘翠依看着桑珥温柔地说,“他一定会很喜欢你。”
桑珥也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她的话自己的心忽然变得异常柔软。是啊,他们是有血脉联系的,这孩子是她的表弟呢!
“桑珥,你去跟吴婶说,午饭再添一道燕窝糕,一道鲜鱼汤和冷切羊肝。”温鸣谦说的都是刘翠依爱吃的。
“还是姐姐疼我,我在周家总要装样子吃素,”刘翠依道,“也只有来你这里才能开荤了。”
周敬三死了,刘翠依不得不为他守孝,可实则她心中半分也不愿守。
之前的她有多逆来顺受,如今的她就有多反叛。
她们正吃午饭的时候,赵破筐从外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自从温鸣谦搬到这里,她也到这里来做帮佣了。
不但要做的活儿比以往轻省许多,拿的工钱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