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图挣脱他的怀抱,却反被他更紧地锁住。他深知她心中尚存些许紧张与顾虑,或许是对自己身份的介怀。
他一手轻抚她的背,随即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瓣,深情缱绻。另一只手则托着她的脸颊,禁锢着她不让她躲。
情愫如丝,纠葛缠绵。
晚青妤趴在他的胸膛上,久了便觉有些疲惫,微微动了动身子,欲要坐起。
萧秋折察觉后将她扶起,让她倚坐在床边,随后倾身上前,一手揽着她的腰身,一手抵着墙壁,把小小软软的她圈了起来。
晚青妤在他的亲吻下,浑身燥热,一只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身侧的床幔,胸口起伏不定,已经难以忍受。
萧秋折亦是情动不已,额间已渗出细密汗珠,他略显闷热地扯开了衣襟,露出健硕的胸膛,他首次在她面前袒露,胸膛起伏间,尽显蓬勃的生命力。
晚青妤望着,脸颊又烫又红,瞬时涌起一股冲动,白皙的手指不由地攀上了他的肩头,脸颊贴在了他的胸口上,轻轻磨蹭了几下。
萧秋折见她主动,勾了下唇角,任凭她激动地蹭着。
她闻着他身上清淡的竹叶香,无法自拔了。
他拖起她的脸又亲了上去,她勾住他的颈,仰起头,主动迎合他的亲吻。她现在有点不管不顾了,脑中一片空白,唯有他给的情欲填满了整个身体。
他怎么让她这么喜欢呢!
脸好看,身体也好看。
他扯了一下她的腿,一只手又托着他的后颈,另一只手撩起了粉色衣裙。
指腹触上来以后,她不禁全身一颤,低吟了一声:“别……”
她刚吐出一字,便被他以唇舌封缄,指腹亦未曾稍离。
她初时惊怔,旋即肩头轻颤,不由地往后退缩,奈何身后已是墙壁,无从躲避,只好侧身欲躲,结果后背倚了个空。
萧秋折手快,臂膀一伸,将她紧紧护住,接着“咣当”一声,二人一同摔落在地。
晚青妤轻“啊”了声,微蹙了下眉头,所幸萧秋折护住了她。
萧秋折见她略显慌乱地移开唇,温声问:“疼不疼?”
晚青妤望着身上的他,既尴尬又羞赧,细声道:“还……还好。”
她伸手轻推他的胸膛,欲要起身,却被他牢牢压住。
地面微凉,驱散了身上的些许燥热,她娇小柔软的身子被覆在身下,隐隐察觉到了什么,红着脸眨了眨眼,动了动身。
屋外满地流银,屋中烛火摇曳。
细微的动作引得萧秋折手臂一紧,勾唇问她:“你故意的?”
她急忙摇头,不敢再动。
“晚青妤,我不想再争取你的意见了。”
“你,身上有伤,况且还是腰伤,万一动作太大流血了怎么办。”
他听到“动作太大”笑了笑,咬了下她的唇:“没事,可以的。”
他说着,粉色衣裙微动,却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腕,忙道:“我紧张。”
“乖,不紧张。”
“我……”
她的力气怎敌得过他,他稍一用力,指腹又已触上。
她身子一缩,吐了口气,紧张地道:“不行不行,你听话,我们明日可好?明日……”
说话间,他指尖微动,她的肩头又是一颤,刚想开口又被他亲上,在她耳边道:“晚青妤,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什么程度他自己也不清楚了,此刻只想拥有她。
他这几声喜欢,激得她喘着气一阵连连点头,喉间轻咽,双手环上他的颈,主动去亲吻他。
什么繁文缛节,伦理道德,不想管了,也不想遵循。
她也不再抗拒他细微的动作,尽管那触感让她羞涩难耐。她的吻愈发主动而深情,撩得他情动不已。
她的手轻抚过他的背,再次不自觉地触碰到他背上的伤疤。
她指尖蜷缩,本能地想要抽回,却被他一把握住。
“没关系。”他低眸望她,满是欲、火的眼中有些许忧伤,“以后都可以摸。”
他不准备再躲避,低声:“青妤,对不起,我无法以一具完好无损之躯赠予你。我背上,有一道令我深以为耻的伤疤,亦因此而总是回避,不敢让人窥见,更不敢让人触碰。这份痛苦,我独自承受已久,也怕你见了会惊惧,会嫌弃。但是近日来,我开始犹豫如何向你坦诚。”
他说着拉起她的手,贴到自己后背的伤疤上。一瞬间,晚青妤只感心头一麻,指尖颤了下。
萧秋折知晓她一时难以接受,他抚上她的脸,望着她不断闪动的眼眸,压着喉中的酸涩,道:“青妤,可不可以答应我,待
会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说话好不好?让我亲自说给你听。在你全然交付于我之前,我想,我应该将我的过往,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你,因为我不能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欺骗。”
要说之前,他还没有勇气坦诚,但是现在,他觉得也是爱他的,应该能接受他的一切。
晚青妤凝视着他,他那双眸中满是紧张与不安。她深知,他曾经过折磨,背负着难以言说的伤痛,那些是他多年未曾启齿的隐忍。
她缓缓伸手,捧起他的脸,温声道:“没事的,你尽管说,我怎么会嫌弃呢。无论你何种模样,在我心里都一样。”
他愿意与她分享过往,她很开心。
她的话语如春风一样,她真的非常善解人意,他心中的情绪得以平复,坐起身来,将她扶起,而后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屋内灯光虽不甚明亮,却足以让她看的清清楚楚。
她以为她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待他转过身之后,她的目光瞬间滞住,不由地伸手捂住了嘴巴,眼中满是震惊与心疼。
那道伤疤上,赫然烙印着一个“辱”字,刺眼狰狞。她紧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然而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落下。
房间里很安静,他隐隐听到了她的抽泣声。他心中五味杂陈,能感受到她的震惊与心疼。
他垂下头,从喉中挤出话来,给她讲起了他七年前那段经历。
甫一开口,喉中很是苦涩:“其实,自我幼时起,皇后便不喜欢我,彼时我尚不明其故,直至后来,我才渐渐知晓,皇上喜欢我母亲。我母亲相貌甚是出众,也颇有才情,又出身名门望族,及笄之后便引得无数贵族公子竞相追求,但全都被我母亲拒之门外。”
“我母亲十六岁那年,我父亲与皇上都向母亲表白了心迹,欲迎娶她为妻。彼时,他们二人皆为皇子,于皇族之中亦是佼佼者。尤其是我的父亲,比当时的太子还要优秀。两个人同时表白,而我母亲却选择了我父亲,二人很快就成了婚。”
他的声音愈发沉重:“皇上伤心不已,转头迎娶了我母亲彼时的闺中姐妹,也就是当今的皇后。皇后虽也出身名门,又很优秀,却始终未能赢得皇上的真心。二人成婚后,皇上对她冷淡至极,且对她直言心中唯有母亲一人,娶她不过是与母亲置气罢了。何其讽刺,如此,也让皇后对母亲产生了嫉恨。”
“据外祖父所言,母亲生下我后,那段时日,父亲与母亲争吵不断。在我一岁那年,他们突然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激烈争执,母亲哭得撕心裂肺,任谁也无法劝慰。父亲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而后许久未归。不久后,就传来他在外另寻新欢的消息。”
“父亲突然像变了一人,对母亲甚是冷漠,二人相见便是争吵,父亲对我亦是疏忽冷淡,甚至都不肯抱我一下。而后的几年里,他在外拈花惹草,纳妾娶妃,生活过得糜烂至极。而母亲,则每日以泪洗面。”
“直至我六岁那年,母亲终因积郁成疾,撒手人寰。那时,父亲甚至未曾踏足她的坟前,最后一程也未送她。当时我十分不解,他们之间究竟有何深仇大恨,竟让父亲如此绝情,甚至对我亦心生怨怼。”
说到这里,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嗓音都有些低哑了。
他冷笑一声,继续道:“母亲离世后,皇后便时常召我入宫。初入宫时,我满心欢喜,却未曾料到,那竟是噩梦的开始。皇后看到我便怒不可遏,抬手便是一巴掌将我打倒在地。我趴在地上,满心疑惑,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竟惹得她如此震怒。而她却不顾我的哭喊,命人将我绑了起来,关入了地牢。在地牢中,我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数日不见天光。”
“这期间,父亲未曾寻我,祖母也不知晓我的下落,仿佛我的生死,对他们而言无关紧要。数日后,我被放出皇宫,伤痕累累地回到家中。唯有外祖父那边的人,对我甚是关怀。他们前往皇宫质问皇后,质问她为何我从宫中归来便身受重伤,皇后却矢口否认,甚至开始打压外祖父的一族,想方设法罢免了他的官职。”
“此后的数载春秋,我不时被召入那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耳畔总萦绕着流言蜚语,或辱骂或质疑,更有甚者,妄言我非父亲亲生骨肉。”
“多么荒唐。”
“在亲王府里,那些失宠的妾室也把我当成出气筒,让我于大雪纷飞之日跪于祠堂,粒米不进。而此等境遇,皆因我那冷漠无情的父亲。他对我的遭遇视而不见,任由我被欺辱被打压。”
他连连冷笑了几声,笑声中全是失望。
“自母亲离世,我仿佛被遗弃于这苍茫人世,面对这凉薄世界,我遍体鳞伤,却只能咬牙坚持。我不明白,为何命运待我如此苛刻,好像连活命的资格都没有。后来,我苦读不辍,以科举为径,想要活的有尊严一些。然而,当我十三岁那年高中榜首后,却被皇家以皇嗣之名剥夺了科考之权。皇上一句话,让我的努力毁于一旦。”
“我不甘心,十四岁那年,京城突遭暴雨连绵,月余不绝,洪水肆虐,几近淹没整座城池。众人束手无策,我挺身而出,以所学之术,指引众人疏通水道,终使洪水退散,保得京城安然无恙。”
“不久后,那年我再次高中状元,尽管皇家初时仍旧不愿承认我的才华,但得益于百姓与大臣们的仗义执言,我这才得以保住状元之名,于京城之中渐渐站稳脚跟,地位亦随之水涨船高,在亲王府邸也谋得了一席之地。”
“十六岁那年我建造了安平桥,赢得了天下人的敬仰与尊重。及至十七岁,正当我以为人生即将步入坦途,可以每日以笑颜示人时,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又将我推向了边关。皇命难违,年仅十七的我,只得披上战甲,踏上征途。战场之上,我毫无经验,备受一些将军的轻视与屈辱,甚至被强令冲杀于前锋之位。”
“那一日,我被边关霸主獒利擒获,带回了军营。”
“对于边关之人而言,捕获一名中原人无疑是件大喜之事,而当他们得知我的身份后,更是欣喜若狂。他们用尽手段折磨于我,甚至将我悬挂于城门之上,企图以此威胁我方撤军。我在烈日之下,饱受风吹日晒,几近丧命。”
说起那段最痛苦的日子,他的眸光渐渐暗沉下来,漆黑瞳仁如墨一样深。
“而后。”他接着道,“霸主獒利将我拖至营中,见我已是奄奄一息,而我军毫无波澜,以为我方已不在乎我的生死,也觉得我失去了利用价值。于是,他对我施行了边关最为残忍的酷刑……”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会,再开口,声音低了几分:“他在我的背上,用烧红的铁锹烙下了这个‘辱’字。这个字不仅承载着屈辱,更预示着此人从此失去了尊严,只能如同蝼蚁般被人践踏。这是边关特有的惩罚方式,一旦背上烙下此字,此生便注定被人唾弃,再无翻身之日。”
“他们为了让‘辱’字烙印更为持久,更是以烧红的铁水在上面浇灌,使其深入肌肤,成为永远无法抹去的印记。”
晚青妤听到这里,已经哭得全身颤抖。
“随后。”他继续说,“随后,我被囚禁于阴暗潮湿的地洞里,那里漆黑一片,阴冷刺骨,空气中弥漫着让我窒息的霉腐之气。我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与寒冷之中,唯有依靠微弱的触觉,在勉强果腹的食物中寻找一丝生存的希望。”
“他们时常前来对我肆意打骂,尊严与自尊被他们践踏得支离破碎。半年时光,我就这样在地洞中度过,与世隔绝,无人问津。”
“我的父亲,我的亲人,我的国家,好像已经忘了我。或许在他们心中,我早已死在战场上。在地洞中的日子里,我的伤口不断发炎,背部传来的剧痛让我几乎窒息。我无数次地咬紧牙关,忍受着那难以言喻的痛苦,甚至将手臂和手指咬得血肉模糊,也将地道周围的墙壁挠得斑驳不堪。”
“疼痛难忍时,我多希望自己能死。”
死了就不会疼了。
“半年之后,我终于迎来了一次逃离的机会。我结识了一位同样背负着耻辱烙印的男子,他曾是霸主的手下,因一句话说错而遭受了同样的酷刑。我们经过长时间的筹谋,终于在那次难得的机会中逃出了边关。”
“逃出边关之后,我拼尽全力地跑,不敢停下,一直跑,一直跑。我从平原跑到山巅,又从山崖跃过河流,双脚早已被磨得血肉模糊,但我却不敢有丝毫停歇。后来我被逼至悬崖边缘,面对着万丈深渊,我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宁愿死,也不愿再落入他们手里。”
“我落入河中,撞上了锋利的礁石,腿骨断裂,双眼也被树枝所伤,几乎失明。所幸,一位善良的渔民救了我,他将我送回京城,送回了亲王府。回府之后,我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醒来时双腿仍无法行走,双眼模糊,双耳失聪,好像成了一个废人,很绝望,也失去了生存的意志。”
“再后来,我的听力逐渐恢复,方齐和方于就将你写给我的信一遍遍地读给我听,我听着那些信,一点点地找回了活下去的勇气。”
是她,让他坚持活了下来。
他在诉说时,几度哽咽,难以继续。这些回忆对他
而言,无疑是痛苦的,也是他一直以来内心挣扎的根源。
他顾虑重重,尤其是她对他的看法,他很在意。
“青妤,在你面前,我希望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也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可是这个烙印,我无法改变,我用过很多药,试过很多方法,可是却怎么也去不掉。我最坏的一面暴露在你眼前,我深知,这对你而言,也是一种难以接受的事情。其实,我不想告诉你,但是又不想隐瞒你。”
直到现在他内心都在挣扎,他也怕那道耻辱的伤疤,今后影响到自己的妻儿。
房间内,一片沉寂,这份静谧让萧秋折心生慌乱,他不敢回头,更不敢去看身后晚青妤此刻的神情。
而晚青妤垂头坐着,肩膀一直在颤抖,泪水也从未停过,她满心里都是心疼与怜惜。
她一直在擦眼泪,却怎也擦不完。
世间怎会有如此命苦之人呢?他到底依怎样的心态和意志撑到现在?或许换作他人,哪怕是换做她,可能早就了解了这破烂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