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书摇了摇头说道:“没找到,应该是被他转移了。”
“我知道了。”霍启应了一声,转而向书房走去。
既然信不在杜少行手里,那说不定皇上已经知晓了。他赶紧到书房找出剩下的信,一并烧毁了。
大年初二,文武百官站在朝堂之上,没有一个人敢替跪着的那个人求情。
坐在高位的墨敬离一脸怒气地说道:“霍启,你可还有话要说?”
原来,一上早朝,左右二相便先后向皇帝上奏,列出霍启三大罪状,请求皇帝严惩他。先是左相直指霍启通敌叛国,并呈上霍启与北宁靖亲王的亲笔书信。接着右相则弹劾霍启恶意伤人,目无王法。最后,又有人站出来指控霍启荒淫无度,欺压百姓。墨敬离看了书信后勃然大怒,这才质问霍启。
霍启跪在殿中,漠然说道:“第一,我与靖亲王来往书信只是议和,不曾向他透露过任何曲疆政事。左相给我安的这个罪名未免也太大了些。而他究竟为何如此,想必皇上心中清楚。第二,右相的女婿,不对,据我所知杜少行还未与范小姐成婚。杜少行害我妻儿在先,我不过是反击而已。最后,关于我荒淫无度,欺压百姓,不知这位大人是从哪里听说的?”
说着,霍启转头看向那最后一个弹劾他的人。
那人没想到他会发问,便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每日带着,青楼女子在街上走动,还,还威胁百姓。甚至多日不上朝,耽误政事。这还不算荒淫无度吗?这些事在宫外闹得人尽皆知,霍将军不顾自己的脸面,也要顾及皇上的脸面吧!”
“我陪着自己的妻子在街上走动也犯法吗?还有,谁说她是青楼女子?”霍启逼问道。
“够了!”墨敬离出声打断,“霍启,依你刚才所言,你确实私下与北宁有来往,是也不是?”
“是。”霍启答道。
“你确实动手打人了,是也不是?”墨敬离又问。
“是。”
“你确实威胁百姓了,是也不是?”墨敬离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是。”
“好。霍启啊霍启,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等糊涂事!”墨敬离说道。
“臣有错,请皇上责罚。”霍启朝墨敬离磕了个头说道。
“念在你为国征战许久,朕可以满足你一个心愿。你想要什么?”墨敬离问道。
“此事与他人无关,霍启只求皇上不要怪罪他人。”霍启说道。
“好,朕答应你。来人啊!”墨敬离喊道。
话音刚落,两个侍卫从外面走进来。
“将霍启押进大牢!”墨敬离说道。
“是。”两人应道。
“多谢皇上。”霍启又磕了一个头说道。
霍启就这样被关到了大牢中。他知道,以墨敬离的性格,绝对不会轻饶他。这一次,自己可能在劫难逃了。
果然,第二天就传来圣旨。霍启通敌叛国,欺压百姓,罪大恶极,二月初四处斩。
接了圣旨,霍启静静地靠在墙边。
也不知道嫱儿怎么样了。也好,起码她不会看到我被处斩的样子。霍启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只是,他好想能再见她一面。这一生,他们只错过了一次,却付出了谁都负担不起的代价。如果有来生,他一定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大哥。”言书和寒棋同时叫道。
“大哥。”锦画声音颤抖。
“你们怎么来了?”霍启问。
“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能不来。”锦画哭着说道。
“没事儿的,别哭。”霍启安慰道。
“大哥,我去把萧姑娘追回来。”言书说道。
“不许去!”霍启终于变了脸色,“我不想让她看着我死。”
“这其中定是有什么冤屈,我们去求皇上,求他再好好查一下。”锦画说道。
“没用的。这次我是真的惹怒了皇上。私下与北宁来往,他容不下我的。”霍启摇了摇头,“还好没有连累到你们。我死之后,你们继续在军中也好,去其他什么地方也好,切记,不要再提起跟我有关的任何事。”
他们都知道,霍启这是怕皇上会迁怒到他们身上。
“大哥,你这又是何苦呢?”寒棋说道。
“其实我早就不想再做官了,我不喜欢,也不想再打仗。所以我跟穆北枫通信,就是想早日能跟北宁结盟,然后我就辞官,带嫱儿去过普通夫妻的生活。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到议和的那一天,嫱儿走了,我也要死了。”霍启说到最后终于有些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们啊,以后好好生活。”霍启说道,“其实我算幸运了对吧,现在正好是正月,还可以多活几天。”
“大哥……”
几个人都很悲伤,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了,你们走吧,以后不要再来看我了。行刑的那天,谁也别来送我。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霍启抱拳说道。
“快走吧。”见几个人没有动,霍启又说,“走啊!”
“是。”三人一同抱拳,眼中含泪地走了出去。
三人走后霍启独自望着地面出神。
“我们难道真的就什么都不做吗?”锦画问道。
寒棋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当然不能。”
“这事回去再说,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言书低声说道。
回府之后,三人在一起商量了好久,最终达成一致——劫法场!
“那就先这么定下。我要出去几天,这几天你们照看好府中事物。”言书说道。
“你要去哪?”寒棋说道。
“找萧姑娘。”言书答道。
“可大哥说了,不许去找她。”锦画说道。
“大哥都已经这样了,怎么能不告诉她?难道真让他们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吗?”言书说道。
“那不如等我们把大哥救出来了再去找她。”锦画说道。
“不行,”言书摇头,“那个时候恐怕我们就没有时间去找她了。而且,万一失败了的话,他们就真的再也没机会见面了。”
“我们也去。”寒棋说着看向锦画。
锦画点了点头。
“这将军府怕是要易主了。我们未必能继续待下去,所以还不如一起去找,这样也能快一些。”寒棋又说道。
言书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对,便点头同意。
很快,三个人来到城门口。
骑在马上,言书说道:“如果谁找到了她就给另外两个人传个信,如果没找到,二月初三务必回到曲阳。”
寒棋和锦画都点头同意。
就这样,三个人朝着三个方向出发了。
第一百零九章 平垟
已经走了十二天了,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萧嫱撩起窗帘向外看,曲阳城里的那些人和那些事,当真是要抛在身后了。怕霍启来找她,所以她没有往北走,而是向东一直颠簸着。眼见着繁华都城越行越远,逐渐变成荒凉落寞的小村县,萧嫱觉得够远了。
她撩开门帘对车夫说道:“到下个城中就停车吧。之后这辆马车给你,你便回去吧。”
那车夫也是个忠厚老实的人,见这地方如此荒凉,对萧嫱说道:“姑娘不妨换个方向走走,此处未免太苦了些。”
“无碍,我能照顾好自己。多谢。”萧嫱说道。
车夫见她如此坚持,也不再出声。
那是一座叫平垟的小城,到城中之时已经是下午。萧嫱去了一家客栈投了宿,安顿好了一切之后,那车夫便离开了。
之前无论是在杜少衡身边还是在将军府,都有人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如今终于得了闲,只剩下她自己,带着一身的伤痛和回忆。小县城的百姓都很和善,除了生活贫苦一些,人们倒也悠然自乐。一出门就会迎上许多笑脸,这是萧嫱在曲阳想都不敢想的。出门走了一圈,街上没什么商铺,多的是在路边拿自己家的东西出来卖的人。很快便日落西山,萧嫱回到客栈准备休息。上楼之前店小二提醒她看好自己的财物。平垟虽然小,但也不是没有来往的人。这姑娘的穿着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只怕是容易被心怀不轨之人盯上。
萧嫱谢过他之后才回了房间。听了店小二的话,她将门窗都锁得紧紧的。这一路虽是走了很久,可当她躺到床上之时,依旧睡不着。白天还好,她还可以做些事情去分分心,可每当夜深无人之时,那些记忆就如洪水般向她袭来。她困在里面,无法挣脱。杜少衡,杜少行,霍启,还有她的孩子,每一个都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清楚的记得那种痛苦,她的孩子一点一点从她身体里离开。她曾经那么期待,那么盼望的孩子,还没能来到这个世界看一眼就离开了。离开曲阳的每一夜,她都在这种煎熬中度过。小产过后三天她就离开了曲阳,一路上又没怎么好好休息,所以如今她身子虚弱极了。她想霍启,很想。如果他在身边,她还能柔弱一点,躲在他身后。可现在,她不能了。以前隔在他们之间的是杜少衡,可现在,还有他们的孩子。对于杜少衡的愧疚,她虽然不曾忘记,但也决心不能因为这个再耽误了霍启。他们两个,她终归是要对不住一个的,所以她遵从了自己的内心。可现在,他们的孩子也没了。没有孩子之前,她可能无法体会到那种母亲与孩子之间的特殊的联系。可现在,她懂了。一个小小的生命在她腹中孕育、成长又失去,这种感觉旁人永远无法体会。所以她没办法再面对霍启,或者与他再孕育另一个孩子。
勉强挨到天亮,萧嫱早早地就起了身。吃过早饭,她下了楼。
“劳烦您一下,这城中可有人家有房子要卖?”萧嫱问店小二。
“这我还真没听说过。我们这毕竟是小地方,百姓日子过得苦,没有几家能有空闲的房子。”店小二答道。
“我知道了。”萧嫱谢过他就要往楼上走。
“哎,姑娘,等等。”店小二叫住她。
“何事?”萧嫱问。
“您孤身一人来此,又要买房子,可是要在这安身?”
萧嫱点点头。
“那您不妨再向东走数里到岚溪去,那里比这要大上许多,想必能让您找到立身之所。”店小二说道。
“若我一人徒步而行,几时能到那里?”萧嫱问道。
“现在出发的话,走快些,傍晚便能到。”店小二答。
“多谢。”萧嫱向他点头示意。
第一百一十章 柳家兄妹
收拾好东西从客栈出来,萧嫱便沿着店小二指的路向东走去。边走边想着自己的打算,萧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会。从小到大,她都与琴棋书画为伴,可这些东西如何能谋生呢?平垟并不大,所以很快她就走出了城,沿着山路继续走着。走着走着,萧嫱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她不敢轻易回头,只隐约觉得那是个男人,于是她埋头快步向前。可身后那人依旧不曾离开,这使她十分害怕。突然,那人加快了脚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萧嫱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跑了起来。身后那人顿了一下,然后也跑了起来。萧嫱见他马上就要追上自己,赶紧向旁边的树林中躲去。树林中曲折难行,不知道哪里就有一根树枝挡在前面。她不顾一切地向前跑着,衣服都被刮破了好几处。不知道在经过哪里的时候,背在身上的包袱被刮坏了,里面的东西全都顺着山坡掉了下去。萧嫱着急去捡,一不留神,脚下打滑。“啊!”只来得及留下一声惊呼,她也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再醒来的时候,萧嫱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打量了一下四周,她发现这屋中的摆设极其简单朴素,应该就是一户普通人家。扶着床沿坐起身,身上的疼痛提醒着她从山上滚落的经历。她发现自己身上只着中衣,想来是外衣被刮坏了。看着旁边凳子上放着一套衣裙,萧嫱穿上后慢慢走出门。那是一座山间小屋。周围没有其他人,只有这一家,两间房子。院子中一个男子正在劈柴。
见她出来,那男子起身说道:“姑娘,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萧嫱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问道:“是公子救了我?”
“说来也是怪我。方才上山之时,姑娘可是把我当成坏人了?”那男子有些愧疚的说道。
“啊……”萧嫱听他这么问,便清楚是自己误会了人家,“小女一人在外,难免防备了些。”
“哎,防备些是好的。这事怪我。”那人接着说道,“是我见姑娘孤身一人赶路,想提醒你到下座城还有些距离。没想到竟带来如此误会,还害得你受了伤。要是我早些喊出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