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造啊!
就算护国公府,他祖母和母亲,每次也就在换季时,给他做几套衣裳罢了。从来没说一下子二十套这样大手笔的花,那一大家子都这样造的话,得败家成什么样儿?
周顾脸上的表情太明显,苏容一下子就懂了。
她按住额头,偏过脸,心想着是她忘了,她跟周顾好像说过自己缺银子,但没说那是以前,她需要养太多人,入不敷出,但这二年不一样了,她养的那些人都长大了,一个个都能给她赚钱了,她不说富可敌国,但在江宁,比头号大富商,怕也不差多少,而那富商都五十多了,她才十五,她用不了几年,就能坐上江州甚至大梁第一首富的交椅。
但即便如此,她也还是乐意花大夫人给她准备的嫁妆,就坏心眼地乐意看大夫人心疼肝疼的脸。
但显然,她的未婚夫好像误会了。
她瞅着选出来的二十匹布料,哪匹也舍不得退掉,毕竟都是辛苦选出来的,于是,干脆果断地对周顾说:“我好不容易选出来的,怎么能不都要着?”
她一锤定音,“听我的,都要着,你可以留着慢慢穿。”
她说完,不等他再开口,便霸道地指着布料对掌柜的吩咐,“这些,先做十套出来,要成衣,初秋之前,都能穿。这些布料直接带走,留着给他深秋再做着穿,一匹布可以做两套衣裳,可以从深秋穿到明年春,明年穿不了,后年穿,反正又坏不了。”
掌柜的笑呵呵地点头,“好勒,难得的好料子,若不多留点儿,指不定啥时候能再有了,七小姐您是对的。”
苏容被夸的开心,“就是呢。”
周顾见她与掌柜的一个说一个拿,熟练至极,张嘴要拦,但苏容死死地拽住他,贴在他耳边小声说:“谢小王爷看着呢,你我这般在他面前争执,是不是不太好?”
周顾瞬间闭了嘴。
苏容余光瞧见谢临目瞪口呆的模样,有些好笑,再看周顾,他脸色不停变换,也有些好笑。
她的身份是低,但也要让人知道,也不是攀不上护国公府,给不了周顾好东西。
掌柜的拿来图册,苏容又仔细地选了式样,然后店家乐呵呵地喊来绣娘给周顾量尺寸。
周顾麻木地任其摆布,心里却想着,他这个未婚妻,本事怕是大着了。整个江宁郡,她好像走到哪里都吃得开,小到靠打鱼为生的渔夫,大到三楼掌事儿,如今还有这不输于京城千金坊的锦绣阁能淘弄到岭山织造从御供里漏出来的料子,这哪里是在苏府横着走,简直是在江宁郡横着走。
待绣娘量完尺寸,掌柜的亲自用本子记好,对苏容笑着说:“另外十匹布,送去太守府?”
“嗯,到时候告诉门房,就说找周喜,交给他就行。”苏容交待。
店家点头,“好勒。”
然后,吩咐小伙计,将苏容选出的布匹,仔细包好,稍后送去太守府。
“走吧!”苏容笑着招呼谢临,“不好意思,让谢小王爷久等了,晚上请你过府用晚膳吧!我们太守府的厨子,擅长做鱼,你可以尝尝江宁水里的鱼,味道十分鲜美。”
谢临回过神,看了周顾一眼,“冒然登门,会不会太麻烦苏太守?”
“不会,我父亲母亲都很热情好客。”苏容笑着摇头。反正若是知道谢临来了江宁郡,他父亲也是要邀请他过府做客的,她如今见了人,若不邀请,她母亲该训她不知礼数了。
谢临瞅了一眼天色,不知今晚该不该去,用眼神询问周顾。
周顾没什么意见,脑子里还是那些闪瞎眼的布料,见谢临看他,懒得理会。
谢临咳嗽一声,“那就多谢七小姐了,今日就去拜访苏太守和夫人。”
苏容点头,想了想,扯着周顾的衣袖,对他问:“周哥哥,要不我先回府?你与小王爷久不见面,可以多聊聊,也可以带小王爷四处逛逛,我就不陪着你们了。”
关键是,江宁任何地方她都逛腻了,不想再陪着他们四处转了。还有,谢临与周顾若是有什么话要说,她跟着也不方便。
周顾打断脑子里的想法,觉得他也有必要跟苏容分开,不受她干扰地醒醒脑子,便点头,“也好!”
于是,苏容与周顾、谢临分别。
她刚走几步,周顾忽然想起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目的,喊住她,在谢临面前,故作体贴地说:“我让护卫送你回去。”
苏容停住脚步回头,体会不到周顾这一份体贴背后的意思,摆手,“不用,青天白日的,我自己回去就好。”
周顾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她,强硬道:“让护卫送你回去。”
苏容:“?”
周顾咳嗽一声,解释,“月弯和阿花不是爱吃零嘴嘛,你沿途可以给他们买点儿小吃食,让护卫帮你拎着,免得你自己拿着手疼。”
苏容眨眨眼睛,想着大约是她送了他衣裳,他投桃报李?手疼什么的,倒是从没因为拿几袋吃食疼过。不过她可以接受他的好意,点头,“那好吧!”
于是,苏容再离开时,身后跟了一名护国公府的护卫。
苏容离开后,周顾瞥了谢临一眼,忽然勾住他肩膀,美滋滋地说:“兄弟,怎么样?我的未婚妻是不是特别好?”
谢临甩开他胳膊,心情复杂极了。最初,他被那些布料给惊住,然后就看着苏容一匹匹细心地为周顾挑颜色挑布料挑成衣样式,而周顾本来不是一个耐心的人,却提线木偶一般地配合她,两个人选了大半个时辰,他就那么瞧了大半个时辰。
若不是肯定眼前这人是周顾没错,他都差点儿怀疑周顾被人夺舍了,他何时对女子这般耐心听话过?
尤其是本来说选十套成衣,到了最后,又多选了十匹布。这些可不是普通的布,只上等的云锦,就选了好几匹,他家母妃做衣裳,也从来没这般豪横过。
若不是知道苏容身份,他差点儿以为她是哪家的高门贵女了。不、不对,高门贵女也没有这么大手笔花销的,能做一件云锦,怕是都要掏空自己的私房钱。而她不见半丝舍不得,说要就要,眼睛都不眨一下。
谢临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压下心中的复杂,对周顾道:“苏七小姐是不是特别好我不知道,但挺舍得为你花钱的,而你也挺不要脸的,让人家姑娘一下子就给你花了那么多银子。人家就算私房钱厚实,你也不能舔着脸说收就收吧?回头是不是得补给人家?但你的私房钱够补给人家吗?我告诉你,那些东西,可不止万儿八千两,怕是得几万两。”
他拿自己的私房钱来比较周顾的私房钱,他也就有一万两的私房钱,觉得周顾应该差不多也是这个数。毕竟,他们还都没入朝干正经事儿拿俸禄,也还没成家分得自己的那份产业,手里的私房钱能有这么多,是他们都受家里宠才这个数,一般的寻常府邸的公子,也就有个几百上千两的私房钱算不少了。
周顾自然是要补给苏容的,怎么能收她这么贵重的东西,但这话自然不能在谢临面前承认,“补什么?我未婚妻说送我,就是送我,你信不信我若是给她补了银子,她铁定跟我翻脸。”
谢临瞪他,“不补?那你就这么收了?被人传出去,你不嫌丢人了?”
人家都是上赶着给未婚妻送这个送那个,周顾倒好,未婚妻反过来给他送。他还不补还回去,他怎么就那么脸大呢?
第78章 :去找
周顾也觉得自己脸大,但自己觉得是一回事儿,在谢临面前得死活不承认。
于是,他对着谢临反瞪回去,理直气壮,“我嫌丢人做什么?我未婚妻乐意送我,她喜欢送我,送了我衣裳,你没看她自己都心情很好吗?她花钱买自己高兴,也买我高兴,我为何不能收?”
谢临:“……”
他一下子哑口无言,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你真够可以啊。”
周顾看着他,“什么意思?”
谢临道:“我夸你呢,吾辈楷模。”
周顾:“……”
既然他说是在夸他,那他就不客气地受用了。
他继续美滋滋地勾住谢临肩膀,歪头瞅他,似乎要把他脸瞅出一朵好看的花来,“我问你,你是不是刚刚羡慕嫉妒我了?”
谢临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得理直气壮的人,他用力推开周顾,黑着脸说:“咱们俩也没到勾肩搭背的关系吧?你离我远点儿。”又瞪眼,“我羡慕嫉妒你什么?”
周顾洋洋得意,“羡慕嫉妒我有一个好的未婚妻呗!”
谢临“嘁”了一声,“我只看到你不要脸了。”
花人家姑娘那么多钱,哪来的脸在他面前显摆,还洋洋得意的?
周顾认定谢临是羡慕嫉妒他了,也不在意他的黑脸,反而觉得他的脸越黑越好看。他故意炫耀,一副尾巴翘上天的表情,“我未婚妻是不是长的特别好看?我没说错吧?是不是出水芙蓉,天然雕饰,温柔似水,钟灵毓秀……”
谢临无语,“也没你说的这么夸张。”
周顾切了一声,“那你跟我说说,你见过哪个女子美过我未婚妻的?”
谢临想说秦鸾,但秦鸾确实没苏容更好看,他憋了一会儿说:“珍贵妃。”
周顾:“……”
他惊奇地看着谢临,“陛下知道你在心里觉得珍贵妃最好看吗?”
言外之意,你大胆包天,竟然觉得珍贵妃最好看,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谢临恼怒,“全天下人都觉得珍贵妃好看,又不是我一个。周顾,你有病吧?”
周顾立马收起了脸上的表情,觉得自己不能太过分,否则真把谢临惹毛了,跟他急,他们再打一架的话,丢人都丢到江宁来了,那可不好。
他立即道:“好了,你恼什么?咱们不说珍贵妃,宫里的娘娘怎么能拿出来说呢?我的意思是,你见过的所有女子,不算宫里的娘娘,你说出个名姓来,谁最好看?”
谢临还真说不出来,苏容的容貌,如一朵芙蓉骨朵,娇嫩欲滴,因年少,还没盛开,若是再长两岁,盛开盛极,怕真是倾国倾城之色。总之是个美人。他从小到大所见的人里,除了珍贵妃外,还真就是她。
他憋了一会儿,堵着气道:“行行行,是你未婚妻最好看,行了吧?”
他说了半天,不就想听这个吗?成全他。
周顾大乐,“你承认就好。”
他背着手,脚步轻松地往前走,“我未婚妻不止长的美,性子也好相处,脾气很合我心意,还舍得给我花银子……”
谢临:“……”
他不想说话了,有个未婚妻了不起吗?
但周顾也太讨厌了,这副显摆的嘴脸,他一点儿也不想看,于是,恶声恶气道:“那也是一个小庶女。”
周顾黑了脸,“英雄不问出处。”
谢临哼了一声,“那问什么?”
周顾一本正经拿老护国公的话教育他,“当年我祖父还是一个泥腿子呢?我祖母盛安大长公主不就下嫁给我祖父了?你这般瞧不起我未婚妻的出身,是不是暗地里也瞧不起我们护国公府?”
谢临吓了一跳,“你胡说什么呢?”
护国公府威名赫赫,他哪敢瞧不起护国公府?天下没人敢瞧不起。
周顾也反哼一声,反唇相讥,“我未婚妻是庶女怎么了?又没吃你家大米。你家祖上还是土匪出身呢。”
谢临:“……”
揭人老底,这就过分了啊!
他瞪着周顾,“想打架是不是?”
“打就打!”周顾斜眼看他,“你在京城都打不过我,如今来了这里,你确定能打得过我?”
言外之意,在京城,咱们自己家的地盘,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都打不过,如今在江宁,可是我岳父和未婚妻的地盘,你若是敢说打,看我不打死你。
谢临四下看了一眼,他的护卫是不远不近地跟着,有十几人,周顾身边只一两个护卫,他来时路上就知道了,他的人都派到半路上去拦端华郡主了,但即便是这样,他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他心里恼怒,“你武功好,了不起啊!有本事咱们金秋考场上见。”
“考场上见你也是手下败将。”周顾一脸骄矜,“论老师,你的老师也没我的老师厉害。”
谢临的老师是上书房的先生,瑞安王又给他请了个大儒做西席,但也没秦太傅有名,周顾的老师可是秦太傅。
秦太傅的确很厉害,很有学问,以一己之力盖过上书房一众先生,否则他也不能成为太子的老师。
谢临心累,无论怎么算,他都打不过也说不过这家伙,他一脸郁闷,“你不是要带我去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