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王嘿嘿笑,“这辈子先过完,再说下辈子的事儿。”
他毫无愧疚地拉着夜相,“来,夜相,咱们商议一下,怎么给小七接风洗尘,再商议一下,要不要她回王都当日,孤就下旨,将王位退让给她……”
夜相不客气地说:“您正式册封王女就是,依我看,王女巴不得您先坐着王位,您要退位啊,那得费些嘴皮子才能让王女答应了。”
“不能吧?”南楚王不相信,“她是孤的女儿,她早晚要即位,宜早不宜迟。”
夜相翻白眼,“王女如今最想要的,可不是登基大典,而是要与周顾大婚。”
南楚王顿时心累,想起他收到的两封信,一封周顾的,一封苏容的,苏容那封信,薄薄的一张纸,就一个要求,让他抓紧让人筹备大婚,周顾那封信,拉拉巴巴倒是说了很多,但也无非是一个意思,就是赶紧大婚,让礼部加班加点操持,他要早些做王女夫,等不及了云云。
他当时收到信,立马将礼部尚书叫到跟前,问他筹备王女大婚,需要多久,礼部尚书跟他说两年,他当即就黑了脸,说半年,礼部尚书立马就跪在地上了,说王上,半年操持不下来,就算礼部的人忙的团团转,每天干活,也做不到啊,这可是王女大婚,不是寻常人家娶妻嫁女一切从简,王女大婚可要按照章程来,一个程序都不能省的。
南楚王看着他,盯着问:“最快多久,两年不行,太久了。”
礼部尚书颤颤巍巍地说:“最快一年半。”
南楚王又否决,“不行,还是太久了。”
礼部尚书咬牙,“王上,最快一年,一年已经是最快的了,再快,只能缩减……”
“不能缩减。”南楚王来回走了两步“十个月,给你十个月的时间。”
礼部尚书想告老了,“王上,要不您把老臣换了吧?”
南楚王不同意,“你在礼部干了多年,十分稳妥,就你了。你只管操持,就按照十个月,孤会派人协助你,给你礼部多调派些人手。”
礼部尚书无奈极了,“有些东西,不是人手的事儿,是御衣局赶制王女大婚吉服,就要最少半年,还有王女夫的吉服,还有新人所用的一应被褥鞋袜等等,而且,王女还要建府的啊……”
“建什么府?她就住在王宫。”南楚王好不容易找回女儿,自然是不可能让她出宫立府。
礼部尚书直叹气,“王上,老臣一把年纪了……”
“做完此事,孤就准许你告老,回家颐养天年,含饴弄孙。”南楚王允诺,“就十个月,你抓紧些,孤相信你的能力,别再孤跟前浪费时间了,赶紧去操持吧!”
礼部尚书哽了哽,见南楚王铁了心,只能颤巍巍起身,临走,不甘心地问:“王上,您怎么这么着急王女娶夫呢?”
南楚王也心梗了,自然不能说两个小兔崽子着急大婚,只摆手,“先成家,再立业,去吧去吧!”
礼部尚书只能去了。
如今夜相重提此事,南楚王还是有些缓不过劲儿来,叹气,“哎,女大不中留,幸好我家是招王女夫,往自己碗里扒拉,否则啊,孤刚认回女儿,这么着急嫁出去,着实上火。”
夜相见南楚王心累的模样,顿时心下舒服了不少,被掐的地方也不疼了,捋着胡须说:“王上,礼部只忙一个王女的大婚,便够忙的了,若是再加上一个您退位让王女登基的大典,那一定会拖慢大婚的进度,王女若是知道了,指定不乐意,此事还是等王女回京,您与她再商议吧!反正王女很快就会回京了。”
“好吧!”南楚王如今最重要的是盼回女儿。
从新启城到南楚王都,骑快马半个月的路程。但因为沈怡在战场上动了胎气,一直在养胎,需要坐马车,还不能走的太快,以免颠簸,毕竟南楚多山路,所以,即便苏容与周顾等人轻装简行回京,日夜兼程,也用了足足二十日,才到南楚王都。
他们到南楚王都的当日,南楚王率群臣,在城门口迎接,南楚王都百姓齐齐出动,想一观王女芳容,打了胜仗的喜气,蔓延整座王都甚至南楚各地,有不少人不远千里,慕名到王都而来,只为赶在王女回京之日,一观王女风采。
南楚王调派了御林军封锁街道,将百姓们隔离在御林军外,以防数以十万计的百姓们因为拥挤发生变故。茶楼酒肆早已被人包满。
南楚王站在城外,目视远方,盼的眼睛都蓝了,心情亦十分激动,跟夜相说:“夜相,你看到没?王都的百姓们,都喜欢孤的女儿,王女的威望,空前绝后啊。”
夜相点头,也感慨,“改写南楚历史,看今日万人空巷,便知道,王女将来,必受百姓爱戴。”
第690章 :王都
南楚王与夜相,君臣二人都十分激动。
在南楚面临南宫家大乱时,二人都是经历过几回死劫的人,没人比他们更清楚,能等到今日苏容打败南宫家和大魏得胜还朝,让南宫家败走退出南楚,让大魏大败吐血割让城池、马匹、黄金等等,何等不易。曾经简直都不敢想能有今日。
立在南楚王与夜相身后的文武百官心里也十分感慨,当初他们所有人,几乎都觉得王上要完了,连夜相都弃王都而去了,南楚要面临改天换日了,他们也无能为力,能做到不跟南宫家同流合污,能保住命,已是不错了,谁能想到,还能有今日,王女威震大魏,有隐隐振兴南楚之势。
他们心中升起崇拜之情,但又不约而同提着心,王女如此利害,据说身边又有无数能人,他们将来,在王女手下,不知日子好不好混,是否在王女回王都后,被清洗朝堂踢出朝局。
苏容的队伍在无数人等待中,来到了南楚王都。
她远远便看到了站在王都城门口迎接的南楚王与文武百官,队列整齐,十分隆重。她眼目好使,看得清楚,在队伍中,瞧见了已经身穿南楚官服的秦若。正五品的官服可见南楚王给了他一个初入南楚朝堂的人十分高的职位。毕竟,正五品不低了。
“啧,那是秦若?看来岳父很大方嘛。”周顾自然也看清了,“南楚的官,这么容易升的吗?”
苏容扭头好笑地看着他,“若你不做我王夫,来南楚为官,凭着你护我父王几个月生死的份上,你的官职恐怕比秦若还高,他应该能给你个正四品。”
周顾顿时不满,“你这话什么意思?谁不要做你王夫了?你别临头反悔。你敢!”
苏容笑,“不敢不敢,就是打个比喻。”
周顾不满意,“比喻也不行,你怎么不拿张运比喻?他与我一直一起,能得几品?”
“嗯,论功劳,与你相差无几,也能四品。”苏容十分客观,“毕竟,南楚如今缺人才,你看官员们虽然队列整齐,但人数却不多,就这么几十人,南宫家一派和宗室一派倒下,该是空了多少空缺等着顶上去?如今正是论功行赏,破格提拔的时候,初入朝局,一个正四品,虽是极高了,但也不是不能给,特殊时期嘛。”
周顾点头,“倒也是。”
他瞪着苏容,“别回到南楚王都,你就心思野了啊,我告诉你,我是王夫这件事儿,没得商量。只我一人这件事儿,也没得商量。”
苏容不知道自己哪里给他的错觉,让他一直觉得不踏实,不安稳,总觉得她会反悔的样子,大约都怪小表弟崔言锦,他总是操心地跑周顾面前,说一些他不讨喜脾气坏小心表嫂不要他的话,让他听多了,哪怕气的想揍崔言锦,但也被真真切切的影响了。
她又气又笑,“谁跟你商量呢?我的王夫,自然我说了算。”
周顾一噎。
几句话的功夫,已来到了城门口,苏容翻身下马,见周顾也慢悠悠下了马,脸上表情虽然克制的好但显然对她刚刚的话不满意呢,她心下好笑,甩开马缰绳,走过去伸手牵了他的手。
周顾看了苏容一眼,任由她牵住。
苏容牵着周顾,站在南楚王与南楚文武百官面前,笑着喊了一声,“父王。”
南楚王激动极了,哎哎答应了两声,快步走上前,想抱苏容,但看她手里牵着周顾,无从下手,只能站在她面前,激动地盯着她的脸,语无伦次,“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路上可累?可还顺利?是否遇到了麻烦?怎么比预计回王都的日期晚了几日?”
苏容一一回答,“路上不累,十分顺利,没遇到麻烦,之所以慢了几日,是因为我师姐有孕在身,路途走不快,不能太颠簸。”
南楚王恍然,老眼冒出欢喜的泪花,“好好好。”
他克制地伸出手,又收回来,目光移到周顾面上,“你们二人身上的伤可都好了?”
周顾撤出被苏容抓着的手,一把抱住南楚王,嘻嘻笑,“岳父,您是不是想抱抱我?您只管抱,不要银子,我们身上的伤早好了,劳您挂心了。”
苏容:“……”
周顾这么会的嘛?
南楚王愕然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周顾的怀抱给温暖了,反手拍了拍他后背,激动不已,“伤好了就好,孤听闻你们十分凶险,万分担心,难以安枕,如今总算平安回来了。”
周顾笑嘻嘻,“我们福大命大造化大,大约就是古语说的,吉人自有天相吧?”他松开南楚王,一把拽过苏容,“你也抱抱岳父。”
苏容心下啧啧,想着周顾真是两面讨好从不耽误,也太会做人了,只这一个拥抱,不止在南楚文武百官的面前奠定了他的地位,也解救了她父王的语无伦次和激动的热泪盈眶的失态之举,免得她父王事后想起来,觉得在谢伯伯面前丢了他身为王上的尊严和面子。
她顺从地抱住南楚王,也笑吟吟的,小声在他耳边提醒,“父王,我谢伯伯还看着您呢,您失态了。”
南楚王身子一僵,面上也一僵,整个人浑身的激动之情也如潮水般褪去。
苏容伸手拍拍他后背,很不走心地随意拍了两下,也不给他缓解消化的时间,便恶作剧地放开他,错开身,对身后介绍,“父王,这是我谢伯伯,谢远,从小教导我长大的人,您二人认识的吧?多年不见了,是否很有话说?”
南楚王心想,这小棉袄,对他来说,还是一件漏风的小棉袄,不及女婿体贴啊。
他僵笑着脸,与谢远打招呼,“谢兄,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谢远神色自然得多,淡笑道:“不敢当王上一句谢兄,您也称呼我一句先生就是了。多年不见,未曾想,王上把南楚治理的着实不敢恭维,若是早知道,在下就不让小七来南楚了,差点儿为了您的江山,死在元照手里。”
第691章 :热情
真是情敌相见,火花四溅。
苏容心想,谢伯伯这一箭扎的,着实厉害。
南楚王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差点儿扭头就走,但他如今女儿在手,女婿在手,而且谢远说的也没错,他这些年的确将南楚治理的一团糟,他近来后悔了无数次了,但也没法子,后悔也没用,他脸色僵了片刻,倒也不觉得面子有多重要了,被谢远说两句,也是应该的。
于是,他僵笑着继续道:“谢兄说的对,是孤的不是,孤为政不君,连累小七了。是我这个父亲之过。幸好你们平安回来了,否则孤万死难辞其咎。”
谢远闻言心想着楚荣倒也没太无可救药,这话能说出来,倒也还算自省吾身,有个父亲的担当,他继续纠正,“是先生。”
“哎呀,是谢兄。”南楚王上前一步,拍拍谢远肩膀,“谢兄,你能来南楚,孤甚是高兴。”
谢远拂掉南楚王的手,“是先生。我是为了小七。”
“一个称呼而已,别在意嘛。我知你是为了小七,你将小七教导的极好,孤要多谢你啊。”南楚王主动挽住谢远的手,说完这句话,语气真心实意了不少,“谢兄请,孤已给你择了一处府邸,你去看看,可还满意?不满意,可以再换,若是都不满意,可以陪孤和小七住在王宫。”
谢远继续甩开他,“王上选的地方,自是不错,吩咐一人,带在下去就是了。”
南楚王被甩开两次,这回没再强拉,立即说:“孤亲自带你去,你教导小七,劳苦功高,孤必要将你待为座上宾。”
谢远竟不知道多年不见,南楚王是这个性子,但想想好像也不奇怪,当年他出使大梁,见到珍敏后,极其喜欢,时常缠着珍敏,无赖得很,让珍敏曾经有一段时间十分头疼,避而远之,后来大梁陷入危机,珍敏无奈求到他,他为了珍敏,还真的做到了反抗南楚王,一力出兵帮助大魏。
想到旧事,谢远心下感慨,再看南楚王,面上倒是平和了许多,不再抗拒他的热情,“也好,多谢王上。”
南楚王顿时开心地笑了,“谢兄请。”
他走了两步,“哎呦”了一声,又一把拉过夜相,“忘了与谢兄介绍了,这是夜相,孤最信任的人。”
夜相心想,我宁愿不认识你,可别了,不想被你继续信任下去了,但这话不能说,只能面上也笑呵呵的,十分热情地说:“谢先生大才,夜某久仰,先生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极累了,还是赶紧去府邸休息才是。”
这话是提醒南楚王,别拉着人拉拉巴巴的了,赶紧的吧!你不累人家还累呢。
南楚王连连点头,“是是是,夜相说的对,咱们赶紧的。”
于是,南楚王亲自为谢远带路,夜相相陪,夜相都没顾上跟自己的儿子说一句话,便只看了两眼,便被一起拉着去谢府安置谢远了。
苏容见她亲爹自从见了谢远后,便抛开她不管了,而朝中的官员们一时不知是该跟上王上和夜相,还是留在这里陪着王女,毕竟,王女没动,没跟去。
众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后,还是秦若上前,笑着见礼,“秦若拜见王女!”
苏容含笑看着他,“筹集粮草,这些日子累坏了吧?接下来可以告假多歇几日。”
“臣不累。”秦若摇头,又看向周顾,拱手,“周顾兄。”
虽然已知周顾是苏容的王夫,但毕竟没圣旨赐婚昭告天下,他如今也不好直接称呼周顾王夫,想了想,便依照了旧时称呼。
周顾上前,拍拍秦若的肩膀,笑的很开心,“秦兄,你能来南楚,着实也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我们家小七慧眼识才,你有大才,来南楚大展拳脚,实为明智。以后我们又可以如以前一样,把酒言欢了。”
秦若点头,面上也显而易见的高兴,“托周兄的福,以后时间长得很,多谢周兄照拂吾妹。”
说完,他诚挚地对周顾深施一礼。
“唉,小事,也没怎么出力,险些弄巧成拙,幸好秦女官庇护在大梁东宫。我也是托了太子。不必言谢。”周顾伸手将他托起。
有了秦若打头,朝臣们依次上前,围住苏容,对其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