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池连忙将它抱住,低头翻找信函,果然见在它的腿上绑了信函。
他打开,只见信上写着周顾想了一个在城外那条河投毒的法子,特意告知他一声,不过那条河比较宽需要用大量的软筋散,怕是才能起到效用,如今这个大量,不见得好淘弄,若是少量,不知道会不会有效果,总之,尽人事吧,让他告知城内百姓们,提前赶紧备水。
宁池闻言立即派人去城内通传所有百姓们备水。
江逐惊奇地说:“这竟然是飞鹰送信?”
“是啊。”宁池知道苏容与周顾也在想法子,心里松快不少,“这是苏七小姐的暗卫训的,特别有灵性,关键时候,要比信使好用。”
毕竟,城池被围困,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也出不去,但这只飞鹰不同,能从万丈高空避开人。
“厉害。”江逐更加坚定了追随苏容的心。
苏容开的药方子,都是常见的药,是她特意改了强力软筋散的药方子,毕竟,原本的药方子中有一味药稀少,不好淘弄,改了药方子效果没那么好,但却还算是好淘弄。
所以,凤凌带着人,每个人空手出去,几个时辰后,扛了袋子回来一批人,里面装的都是草药。
能在冀北军围困南平城期间,弄到大量的草药,不容易,这几个时辰的功夫,跑了许多路,买遍了城外几十里外城镇的所有药堂。也有一部分,去山里挖药了。
子夜带着暗卫们,在苏容和周顾的指导下,架了大锅熬药,最后熬成了无数的药丸,随便装进袋子里,便由暗卫悄悄扔去那条河里。
到了夜间,冀北军对南平城发起了攻势,十分凶猛。
苏容与周顾站在山顶上,望着南平城方向,喊杀声隐隐传来,火光冲天,看来药效没发作,或者说,还不够量,再或者说,冀北军的士兵今日还没怎么喝水。
总之,只能靠南平城内的士兵硬扛了。
周顾虽然武功高,这时候也没办法带着人去与二十万冀北军硬抗,唯有忍耐,等待。
第468章 :抵抗
张承没办法亲自上阵杀敌,只在后方指挥。
张运亦然,由人推着,坐在椅子上,看着前方攻城的动态。
张承脸色不太好看,没想到攻打了两个时辰,南平城内的士兵花招不断,让冀北军伤亡有些多,但却没撼动城门半寸。
张运面无表情,南平城硬扛,这是在他预料之内的,虽然他也在意伤亡,但更在意的是尽快拿下南平城。
所以,他对张承道:“二叔,攻城还是有些晚了,对吧?”
张承点头,是他最开始犹豫挣扎了,给了周顾机会摸进军营刺杀他们,死了张行不说,如今没想到南平城这么难攻。
“让士兵们卖力些,南平城挡不住的。”张运大喝,“用力击鼓。”
随着他话音落,鼓声如雷。
宁池亲自守在城门处,与士兵们一起厮杀,宁泽武功差,没几把刷子,跟着人一起不停地往城门口运东西。
江逐别看是个书生模样但人瞧着弱,其实本事并不弱也有一个好身手,宁池瞧着,他武功竟然还要高于他。
南平侯也上了城楼,与宁池和众人一起。
南平侯毕竟是养尊处优惯了,没多久就受了伤差点儿被人一剑捅穿,幸好被宁池瞧见,危急关头,伸出左胳膊,替他挡了一剑。
也正因此,宁池也受了伤。
不过他伤的是左手,并不碍事,只吩咐人让人将南平侯送回府。
南平侯脸色发白,他除了被宁池挡了一剑,还伤了胸口,的确不能再与人动手了,只能由人送了回去。
侯夫人瞧见被人抬着送回来的南平侯,脸都吓白了,一下子哭出来,“侯爷,您这是、这是……侯爷……”
“别哭,我没事儿,是世子救了我,我这伤虽重,但不致命。”南平侯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没想到自己这么无用,真的站在城楼上,他这个侯爷没杀几个人,却将自己弄成重伤,还累得自己儿子受伤救自己。
侯夫人一听,总算吞回去了眼泪,连忙喊大夫。
躺在床上,南平侯握着侯夫人的手,“我还不及两个孩子,世子就不必说了,泽儿瞧着软弱,但真遇到了事儿,也是个能顶事儿的,我回来的时候,瞧见他灰头土脸的,亲自拖着车,在往城门口运干柴。”
侯夫人害怕,“侯爷,咱们能不能挺得过去啊?妾身怕……”
“别怕,怕也没用。若是真的城破了,咱们就别给朝廷添负担,也免得受侮辱,自己直接抹脖子就成了。”南平侯宽慰侯夫人,“到时候若是死,也一家人死一起。”
侯夫人:“……”
她也不想死呢。
冀北军攻城了足足一夜,但依旧没拿下南平城。
张承的脸都黑了,眼见无论如何卖力击鼓,士兵们都疲惫了,攻城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看来今日拿不下南平城了。
张运也看出来了,“二叔,鸣金收兵吧,让士兵们休息半日再攻打。”
张承点头,吩咐人鸣金收兵。
眼见冀北军鸣金收兵了,宁池握着剑,身体晃了晃,扶着墙头,与江逐对看一眼,都齐齐松了一口气,看这样,最少能让人休息半日了。
二人身上都染了血,尤其是宁池,混身是血,有自己的,也有冀北军士兵的。他最重的伤,就是替南平侯挨那一下子。总归是他的亲生父亲,这父亲以前对他虽然不好,但也不算太坏,他总不能见死不救。
二人下了城楼,让士兵们修整休息。
宁泽跑过来扶宁池,“大哥,你怎么样?你好厉害,听说你救了父亲,你伤在哪里?”
宁池想甩开他,但没力气,只能由他扶着上了马车,懒得跟他说一句话。
宁泽絮絮叨叨,“大哥,我今儿也很厉害的,人手不够,我将妇孺们都调动了,帮我推车运干木头油脂之类的东西,你看看我的手,都磨破皮了,我还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儿,可是吓死我又累死我了。”
宁池看了一眼他的手,断指都破皮了,他心下触动,到底跟他说了一句,“做的不错。”
宁泽脸上露出笑容,跟开了花一样,没眼看。
江逐觉得宁泽这个人很有意思,瞧着没什么优点,还有点儿蠢蠢的,但其实还是有不少优点的,可见苏七小姐能同意收了他带他去南楚,是发现了他一些优点。
这样能发现人优点的主子,不多,他又对跟着苏容多了一丝坚定。
宁泽转头,见江逐对他笑,把他笑的有些毛,连忙抽回手,“江、江兄,你笑什么?”
江逐道:“我笑二公子,前途无量。”
他这样的人都前途无量,他跟着苏七小姐,肯定更是前途无量。
“呃……”宁泽摸摸鼻子,“这样啊。”
他被夸了好话,还是挺开心的,他也想自己前途无量。
回到侯府,大夫已在等着了,给宁池和江逐包扎,二人包扎完,宁泽将自己的手伸给大夫,“你看看我呢,我的手也好疼啊。”
大夫顿了顿,点头,赶紧也给宁泽的手抹了药。
侯夫人看着自己儿子好模好样回来,心里很开心,这冀北军第一次攻城总算是撑住了,她儿子没事儿,她也放心了,但看着他只手破了皮就找大夫包扎,比他大哥身上那两处伤轻多了,再晚一点儿,都愈合了,她很是有些一言难尽,都替他脸臊得慌。
不知道自己生的孩子,怎么跟先夫人生的孩子,同样是南平侯的种,差别就这么大呢。
难道是因为她这个母亲,骨子里也有点儿贪生怕死又怕疼?
看看南平侯,毕竟他胸口被人砍了一刀,也没说又哭又闹的,大夫给他包扎,只闷哼了两声,而他的儿子世子宁池,撑着伤与冀北军士兵杀了这么久才回来,大夫给他包扎,他面不改色,连哼都没哼一声。
所有人都累了趁着冀北军休战,都赶紧休息。
宁池没法睡,还要调度做准备,等着冀北军第二次攻城。
宁泽看着宁池,欲言又止半天,咬牙对他说:“大哥,你只管休息,交给我,我不累的。”
宁池怀疑地看着他。
他肯定地点头,“我、我能行的。”
第469章 :姜汤
宁池盯了宁泽好一会儿,见他面上十分诚恳,眼底却透出着“我一定能行吧?我肯定能行吧?大哥杀敌都这么累了,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能不让他休息呢?我不行也得行啊,不能太废物了啊,否则七小姐若是知道了,不要我该怎么办?毕竟太废物了的人,没人会喜欢的。”等等,不停给自己做心里建设情绪交织。
按理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宁池该是懒得瞧他想什么的,但这一刻,他却瞧了个清楚。
他这个弟弟,从小在他面前,就是一张白纸,以前因为他有个利害母亲和胞姐,又是大皇子的亲小舅子,等等外在包装着他的空有其表,但如今那些层层的包装被除去,才彻底显现出他这个人来。
不是那么一无是处诚如江逐所言,是个有意思的。
他也是第一次发现,他这个弟弟,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
原来也能够在怕他的同时,心疼他了。
他轻“呵”了一声。
宁泽听到他这声轻呵,觉得自己被嘲讽了,他顿时垮下脸,挠挠头,刚要识趣地说“那我可能真不行。”便又见到宁池收起了笑容,对他摆手,“行吧,就交给你了。”
宁泽顿时睁大眼睛,“大、大哥,真、真交给我啊?”
“嗯,交给你,你不是说你能行吗?”宁池的确是累了,放松地闭上眼睛。
宁泽摸摸鼻子,不知该为自己的请求成功得了宁池的看重和信任而开心,还是为着自己竟然主动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而担心自己能不能做好。
他矛盾地深吸一口气,“能行,我这就去。”
他转身,雄赳赳地将自己的信心拉满,带着人去了。
宁池睁开眼睛瞅了他背影一眼,心里轻晒,他倒是从来没想过,原来这个弟弟,还能是一个跟他共同进退的亲弟弟。
江逐没有给谁挡伤,受伤轻,如今外面冀北军刚歇下,随时攻城,他也没回自己在南平侯府被安置的院子,而是与宁池一起,待在了他的房间,占据了他房中的软塌。
那兄弟二人的对话以及情态他听的清楚看的清楚,如今见宁泽走了,他对宁池道:“你这弟弟是个宝。”
宁池瞥了他一眼,“前二十年,你若有这么个弟弟的话,你觉得天降福气,你都不想要。”
宁泽从小到大给他上了多少眼药,一个蠢点子一个蠢点子的层出不穷,有时候让他恨不得直接派人做了他,但到底是碍于南平侯,他没动手。谁知道,他被扒干净那些裹着的皮,还是能看入眼的。
江逐生长在十八寨,十八寨就在南平地界,这兄弟俩的恩恩怨怨,他自然耳闻不少,如今听宁池这样说,他好笑地摇摇头,“这么说,还是要感谢大皇子了。”
大皇子落马,一朝从云端跌落尘埃,连带着依傍大皇子而光鲜的南平侯、侯夫人、大皇子妃宁瑶等等,这些身为宁泽依仗的皮,都掉落了,他总算还原本真,成了个不裹鲜亮外衣的人。
才让人发现了他的有趣。
灵魂透出的有趣。
“是该感谢他,否则我哪里有什么弟弟。”宁池又闭上眼睛,显而易见地疲惫,“今日伤亡,怕是有上万,本就人数不足,赶紧歇着吧。”
江逐沉默了,点了点头,也闭上了眼睛。
他们的确也要赶紧养精蓄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