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泽犯难,“早起……有多早?”
“卯时。”
“不行,我起不来。”
凤凌无语,“都卯时了,你还起不来?你以前读书时,没读到鸡叫三更才睡下?没五更起来又继续读书?”
宁泽摇头,“没有。”
他不好意思地看着凤凌,“我都是戌时就睡下辰时才起来。”
凤凌啧啧“怪不得你这么废了。”
他评价,“我记得科考放榜时你考了个二甲一百三十七名?就你这么个不努力的样子,竟然还考了这个名次?”
宁泽挠挠头,“以前教我的先生,也觉得我还是很会读书的。就是习武不行,不像大哥,文武双全。”
凤凌又啧啧半天。
三人回到南平侯府,已入夜。
宁泽回到自己的院子,便看他娘在他的屋子里等着他,见他回来,顿时露出笑意,“回来了?这一日,是不是累坏了?”
侯夫人一眼所见就知道自己的儿子累坏了,走路都拖着沉重的步子,不过瞧着人倒没有什么不愉快和颓丧之气。
宁泽点点头,坐下身,垂着腿说:“腿疼,脚也疼,走了整整一日,把城内的大街小巷逛了一大半。累死我了。”
侯夫人笑,“你这身子骨,太废了,娘年轻的时候,若是出去逛街,也能逛个整整一日的。”
宁泽嘟囔,“凤凌也这么说。”
他挣扎片刻,“娘,咱们府内的吴师傅呢?让他教我练武吧?”
侯夫人“啊?”了一声,讶异,“你都这么大了。”
“凤凌说不晚。”宁泽道:“他说我这么废,就是因为没练武,虽然不能练得多厉害,但强身健体,能打一头牛,总归是没问题的。”
侯夫人笑,一口答应下来,“行,明儿让吴师傅来教你。”
她叹了口气,“他是你大哥的启蒙武师,蹲马步练下盘打桩,是最辛苦的,你大哥坚持了下来,偏偏到给你启蒙,你哭着晕倒了三回。依着你父亲,男儿家,怎么能不会些拳脚功夫?是怎么都要继续练的,也怪我,舍不得你,慈母多败儿,以至于任由了你,到如今,半点儿功夫不会,偌大的人了,还得受这份辛苦学。”
“不怪您,是我不争气。”宁泽也跟着叹了口气。
侯夫人看着他,“娘听说了,你此回入京赶考,竟然进了二甲,虽是二甲末等,但娘听了也很高兴,毕竟你读书也说不上多用功。”
宁泽也很高兴,他的确没怎么用功,“儿子也没想到我考的还算不错。”
放榜时,他还被关在瑞安王府,那时只害怕等着圣旨推出去砍头,哪里还顾得想功名的事儿,到了那个地步,功名早完了。
侯夫人问他,“泽儿,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宁泽也不知道,挠挠头,“混吃等死吧!”
侯夫人对这话倒没有什么不高兴,“你以后想娶个什么样的妻子?”
宁泽更不知道了,摇头,“娘,随便吧!”
侯夫人笑了笑,“你以前不是喜欢你表妹吗?”
宁泽立即说:“如今不喜欢了。”
侯夫人看着他,“怎么了?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如今怕是配不上你表妹了?”
宁泽咳嗽一声,“也不是。”
他四下看了一眼,屋子里没人,又看向窗外,院子里十分安静,下人都退了下去,他小声说:“娘,我说出来,你可别笑话我啊,我自从入京后,见着了苏七小姐,就不喜欢表妹了。”
侯夫人:“……”
她吸了一口气,“她不是你能喜欢的人。”
“这我知道。您儿子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若是以前没有如今也有了。”宁泽小声道:“我跟您说的意思,重点是我不喜欢表妹了。至于将来喜欢谁,娶个什么样的,我也没想法。”
侯夫人有些忧愁,“苏七小姐那样的女子,的确是很容易让人喜欢。不止男人,女人也待见她。我听说端华郡主见了她后,就很喜欢她,还邀请她去公主府住了好一阵子。”
宁泽点点头,“是啊。”
侯夫人犹豫片刻,对他问:“娘有一个想法,不知应不应当,你且听听。”
宁泽点头,“娘,您说。”
侯夫人道:“娘想着,你还是有些才学的,在大梁,你已不能入朝为官,且以后都不能参加科考,这对你来说,等于前途彻底毁了,虽然娘也知道,你与你姐能平安回来,已十分不易,是该知足,但总觉得你有些可惜。就算你没有多用功,但也是自小寒窗苦读,十几载光阴。若就这么庸庸碌碌浑浑噩噩游手好闲在你大哥手底下过一辈子,娘总觉得,死了也不放心。娘想让你去南楚,跟着苏七小姐,去闯一闯。”
宁泽震惊地睁大眼睛,“娘,不、不是,你、你……你让我跟着苏容去南楚?”
“对,你有些才学,在大梁为官之路已堵死,不如去南楚试一试。总好过在你大哥手底下讨生活。”侯夫人看着他,“你会读书,自小所学,也是为官之道。我听说,南楚不拘一格选拔人才,哪怕身有残,哪怕是女子,都有机会。”
宁泽张大嘴巴,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415章 :坏心思
宁泽做梦都没想到,他母亲竟然想让他跟着苏容去南楚。
他出了瑞安王府的暗牢,被他姐硬拽着上了凤凌的马车,直到一路回南平,他经历了心惊胆战惊惧恐慌吓破胆筋疲力尽渐渐对杀手麻木等等,一路上所思所想,也无非是回到家后,求宁池,哭着求,跪地求,怎么求都好,求宁池饶他一命,他以后再不跟他争抢了,也抢不过,只求活着。
昨儿宁池也答应了。
说实话,他心里还挺感激的。
毕竟这么多年,他给宁池上了不少眼药,对宁池这个大哥不当哥哥,只当占着爵位的人。
无论是迫于情势,还是念着那么一份兄弟同血脉的血缘,反正答应了。
侯夫人见宁泽半天没说话,一副惊愕呆怔没料到的意外模样,她等他消化了一阵,才又开口:“娘也就想想,南楚的局势复杂,娘也知道,你若跟着苏七小姐去,也有危险,毕竟,她本身也是围绕危险。但换句话说,富贵险中求。”
宁泽呆呆的,“娘,您是想让儿子封侯拜相吗?”他摇头,“南楚虽是小国,但人才济济,若说封侯拜相南楚夜相府的二公子夜归雪独一份,有他在,在南楚谁也越不过他去。况且,您儿子也没那个本事啊。”
侯夫人摇头,“不是想你封侯拜相,是不想你一朝跌落,贪生怕死,委屈求存,连娶妻,也娶不到极好的女子。毕竟,一无身份,二无官职,三你不擅他物,四只靠分到手里那三分祖业,高门贵女,定然是瞧不上的,难道要娶个商贾女子或小门小户的良家女子?”
宁泽挠挠头,“可是,我就算想去,苏七小姐也不见得要我跟着啊。一路回来,我就跟个废物一般,丢脸都丢尽了。凤凌对我嫌弃极了。”
侯夫人道:“娘也只是有这么个想法,关键还是在你,你若想去,就求求苏七小姐,若她实在不答应,就罢了。再想别的出路吧!”
宁泽挠挠头,“好。”
侯夫人又说了两句话,见儿子累了,让他赶紧去休息,自己出了他的院子。
侯夫人离开后,宁泽没立即去休息,而是坐在桌前一会儿挠挠头,一会敲敲眉心,一会儿端起茶又放下,过了许久,他实在累极了,才回屋睡了。
梨花苑内,苏容正在询问凤凌,“今儿那几处,可都记下了?”
“记下了。”
“派人重点查。一旦查出眉目,顺着线都挑了,要尽快,最多三五日。”
“嗯。”凤凌点头,“姐,你就放心吧!查这个,咱们在行。”
苏容颔首。
凤凌道:“哎,一日了,还没消息,不知周四公子与宁世子去十八寨怎样了?”
“他们走的急,若是强攻硬打,损兵折将,不是上策。最好的法子,是找到密道,然后由密道攻上十八寨,打十八寨一个措手不及。山匪虽利害,但到底不如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只要找到一个突破口,便能轻易瓦解,毕竟,这天下没有多少人不怕死,不怕死的硬茬子杀了就是,其余人不想死,只能降了。”
凤凌道:“这么说,怎么也要明日才有消息了。”
苏容“嗯”了一声。
凤凌又问:“姐,明儿继续逛吧?今儿逛了一大半,就查出了七八处不同寻常的地方,明儿那一小半,应该也有收获。”
苏容点头。
总要把南平有威胁的暗桩都清除掉才安心。
第二日清早,凤凌又去找宁泽。
宁泽今儿没用凤凌喊,已早早起来了,凤凌来的时候,他已收拾妥当。
凤凌表扬了他一句,“不错啊。”
宁泽也觉得自己挺上进,被他一夸,顿时美滋滋的。
三人一起出了南平侯府,刚走出一条街,迎面一辆马车驶来,风吹起车帘,里面坐了一个秀美的女子,女子也正看向车外,当看到宁泽,愣了一下,吩咐车夫停车。
马车停下,女子探出头,对宁泽喊:“表哥。”
宁泽立即板正了身子,“表妹。”
“这两位是?”孙诗颖看向宁泽身边的凤凌苏容。
宁泽立即说:“新结识的好友。”
没介绍苏容与凤凌的名字,反而对苏容介绍,“这位姑娘是我舅父家的表妹,孙诗颖,在家中行三。”
苏容点头,“孙姑娘好。”
“这位姑娘好,公子好。”孙诗颖问:“表哥这是要去哪里?”
“去街上随便转转。”
孙诗颖点头,问宁泽,“姑母呢?可在府中?”
“在的。”
孙诗颖道:“那我就不耽误表哥了,我去寻姑母。”
宁泽连连点头。
孙诗颖落下车帘,马车驶离,向南平侯府的方向而去。
她离开后,宁泽继续带着苏容与凤凌往前走。
凤凌手臂搭在宁泽肩膀上,看着走远的马车,与他小声说:“哎,兄弟,你与你这表妹,不太对劲啊!”
宁泽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小的时候,舅母与母亲曾玩笑,提过口头婚约。不过在我们长大后,我入京赶考前,两家都没再提起过。”
“刚刚那姑娘看到你的断指了,她扫了一眼,就移开了,对你也不甚热情,连车都没下,虽然也没多失礼,但瞧着好像不中意你。”凤凌看着他,“早知道你其实就是一只纸老虎,我当初就不狠心断你手指了,可惜,如今晚了,我也不能给你接上了。”
宁泽瞪了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郁闷地道:“你审问犯人,都跟审问我似的吗?半点没耐心,说断人手指就断人手指?”
“当然不是了。”凤凌见苏容走去了前面,似被什么吸引了过去,他凑近他,贴在他耳边小声说:“这要怪你自己,我姐和我去大皇子府做客的那一日,你见了我姐,那是什么眼神?心里指不定打着什么龌龊心思和坏主意呢,我看着你满脑子的坏,我早就记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