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抖落
苏容一言难尽。
她一脸嫌弃地骂陈州,“你痴人说梦呢!就算他退婚,我也不嫁你。赶紧滚吧!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陈州看向周顾,见他已沉了脸,他有些害怕,但还是不想走,他松开树干,蹲在地上,抱着胳膊,委委屈屈地说:“苏容,我小时候就喜欢你……我不走。”
苏容:“……”
我可谢谢你!
周顾气乐了,没想到今儿苏容这过节是这么个东西,他倒是能屈能伸,他站起身,走近陈州,“你小时候就喜欢她?”
陈州怕怕地点头,很是小声,“嗯”,然后又觉得不够代表他的真心实意,继而又大声“嗯”了一声。
周顾颇觉有趣,“你喜欢她什么?”
“她长的好看。”
“天下女子,好看的多了。你都喜欢吗?”
“才不,她还聪明,坏,黑心,欺负人……”陈州一连说了一连串苏容的优点,“我……她越坏我越喜欢……”
苏容:“……”
妈的,她那天就该打死他!
“哦,兄弟,你能具体说说吗?”周顾一把拽起他,“来来来,坐下说,我也听听。”
陈州呆了呆,“你、你不揍我?”
“我揍你做什么?爷是正人君子,从来不爱与人打架,除非那人十分欠揍,让我看着十分不顺眼,比如谢临。但你不同,我瞧着你还挺顺眼。”周顾将人拽着坐下,勾着他肩膀,“只要你说的好,我就交你这个朋友。”
陈州有些懵,迷迷糊糊地看苏容。
苏容黑着脸,不说话。
周顾笑的如黑白无常勾魂,“你看她做什么?不用看她,你只管说,我要听具体的,兴许你把她的事儿都抖落出来,我就真与她退婚,不娶她了。”
陈州眼睛刷地一亮,“好,我与你详细说。”
陈州拉开架势,一副打算跟周顾大谈特谈的模样。
苏容看的牙疼,又去扯周顾衣袖。
周顾避开她的手,对她似笑非笑警告,“老实些!”
苏容撤回手,警告地看向陈州。
陈州瞅了苏容一眼,无视她的警告,开始滔滔不绝,“她小时候,不爱跟我们玩,骂我们都是笨蛋,长的丑,她说不跟笨蛋和丑人一起玩。我可伤心了,问她怎么才能跟我玩,她说除非我有银子。于是,我给她二两银子,她陪我玩一个时辰。她叫了一帮子小孩子,让人弄了一堆土,让大家一起玩泥巴,她则坐在土堆上监视着大家,说谁捏的泥巴不好,就把谁踢出玩伴圈,以后都不带他玩。我怕她以后不带我玩,我就老老实实捏了一个时辰的泥巴,后来一个时辰到了,她就走了,说时间到了,下一次吧,于是,下一次,我又拿了二两银子找她,她还跟上次一样,叫了一帮人跟我一起捏泥巴,后来我的压岁钱都花光了,她也不跟我玩了。”
周顾:“……”
苏容震惊,“这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三岁时,那时我六岁。”
苏容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那时她还小,自从钻狗洞跑出去两次后,大夫人将狗洞给堵了,又严令谁也不准放她出去,她没法子,就去买通府里看后门的大爷,那大爷爱喝酒,月例银子没几个,不够买酒喝,馋的不行,她把自己的压岁钱给他买酒喝花光后,正好陈州撞了上来,她正需要银子,可不就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吗?
陈州又说:“还有,她不爱读书,太守府的小姐们一起读书,她偏不爱读,但又碍于大夫人严厉,她只能每日坐在课堂里应付着,夫子留的作业,她更是懒得做,便找我给她做,我还得仿写她那狗爬的字,就因为小时候帮她做课业太多,至今我的字也没练好……”
周顾:“……”
苏容:“……”
陈州又继续道:“还有,太守府中人过生辰,她总要送礼,她没银子买东西,只能想别的法子,便把我们这些她眼里的笨蛋叫到一起跟她想主意,我们想着让她做绣活,她说不会,想着让她抄一卷经书,她说她的破字亵渎佛祖,想着让她干脆说几句好话,她说太没诚意了,我们一连跟她想了几天,都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最后还是大家一起花银子,帮她买了送别人的生辰礼,后来,自我离开江宁去我外祖家求学之前,好些年,都是那么帮她做的。”
他吐槽,“太守府的人太多了,挨个过生辰,我的月例银子都花给她了。”
周顾:“……”
苏容:“……”
她忍无可忍,“我就没有做点儿好事儿吗?”
完了,她这个未婚夫要泡汤了!
陈州用力想了想,“倒也有,你不知从哪里学会的捕鱼,时常给我们分鱼,我带回家去,我娘以为我自己跑去河边抓鱼了,我说是你抓的,她说我胡说,你一个小女娃,怎么可能抓一条几斤重的鱼,无论我怎么说,她都不信,把我揍了一顿,严厉警告我,说河边危险,让我不准去河边抓鱼,后来更是限制我出府了。”
苏容:“……”
她咬牙,“这证明我也是有良心的,至少抓鱼给你们补偿了,还有呢?”
“还有……”陈州用力想了想,一拍脑门,“哦,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儿,你七岁那年,你亲娘去后没多久,你不知从哪儿看了一本游记,很是向往冀北关外的草原,恰逢有振威镖局要去关外走镖,你留了一封书信,就跟着振威镖局的人走了,一走就半年,苏太守和大夫人派了好多人去冀北关外找你,都没找到,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苏太守和大夫人哭的特别伤心,后来半年后,你自己回来了,给我带了一个关外买的拨浪鼓,我还挺感动的。”
苏容:“……”
这事儿都被他给抖落出来了!
她心累,“你住嘴吧!”
第35章 :无言
陈州偏不住嘴。
他又跟周顾说:“她从小就不服管教,贪玩又任性,黑心黑肺,她自诩很聪明,觉得同龄的小孩子都是笨蛋,所以,不爱跟同龄人玩。长大后,性子也没有多好,一个女儿家家的,若是谁惹了她,她骂人不吐脏字,扎心的很,若有人跟她动手,她更乐不得的,她最爱打架了。”
他指指自己的脸,“我这张脸,就是她给揍的,那天我想着我们多年不见,逗逗她,谁知道她不禁逗,我惹恼了她,她一点儿也不念旧情,哪里都不揍,偏揍我的脸,我用了三瓶凝脂玉缎膏了,还有些伤没养好,怕是还要再去让回春堂的大夫开一瓶继续用,才能把伤彻底养好。”
他说完后,看着周顾,诚恳地说:“我离家多年,她应该还做了好多我不知道的事儿,总之,都是出格的事儿。周、周兄,你才认识她,对她不了解,她看着乖乖巧巧,温温软软的,其实心眼黑的很,下手也黑。可见这么多年,一点儿都没改变。我跟你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你、你听了后,是不是也觉得她特坏?你、你不娶她了吧?”
苏容已无话可说了,“陈州,坏人姻缘,犹如杀人父母。”
陈州瑟缩一下,小声说:“我、我说的都是事实。”
苏容站起身,一把揪住陈州衣领,“信不信我把你从这里扔下去摔死?”
陈州变了脸。
周顾伸手一勾,扯住苏容手腕,又如法炮制去按她麻筋,苏容受过一次,这次自然不上当,抬另一只手去挡,周顾没想到被她躲过,又二次出手,苏容拉着陈州又避开,转眼间,二人隔着陈州,过了几招。
周顾惊讶,“你竟然……”
苏容动作一顿,松开了陈州,没好气骂他,“你赶紧滚,否则我揍你脑袋开花!”
陈州见苏容似乎真怒了,跟那天他推了她一把,把她额头磕破时一样,动了真格,他还真有点儿怕,立即举手投降,“好好好,你别恼,我、我这就走,这就走。”
他说完,一溜烟地跑下了山,陈都尉府的护卫们齐齐松了一口气,连忙跟上他。
陈州离开后,这一处安静下来,苏容手按在额头上,想着她早先想错了,倒霉的人,是她,流年不利的人,还是她。
她真是没想到,陈州这东西,会有这么大的本事来坏她的好事儿。
周顾似乎心情颇好,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苏容,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弯唇对她一笑,“行啊,我的未婚妻,真人不露相,竟然还能在我手下与我过招,分毫不让,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苏容手按着额头,无言以对。
“怎么不说话,也不看我?”周顾挑眉。
苏容放下手,抬眼看他,心情很是一言难尽,“说什么?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周顾啧啧,“是很让我大开眼界,从小到大,让我惊掉下巴的事儿,都给你一个人了。”
苏容想说“这难道是什么荣幸的事儿?”,但到底没说,自己也觉得无奈,心下很是有些郁闷。
周顾忽然伸手去戳她的脸,“至于吗?郁闷成这样?真怕被我知道你从小到大做的那些事儿?”
苏容鼓了鼓脸,泄气,搓了搓脚尖,嘟哝,“谁怕你知道了?”
她就是没想到他这样好,有些舍不得这个真正的金龟婿被她放飞罢了,若是早知道护国公府小公子是这样子,她多少应该会改改以前那些行事和行为,至少不会让陈州那东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长篇大论地如此说她。
周顾收回指尖,在袖子里搓了搓,搓掉滑腻的触感,转身继续往山上走,“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从小怎么那么皮?你跟着镖局出去走镖,就不怕出什么事儿?不怕走丢?胆子可够大的。”
苏容摸了一下被他戳到的脸,抬步跟上他,回答他的话,“镖局的镖师身手都很好,阅历丰富,稳当的很,白天走镖,晚上歇着,一路都是官道,没什么可害怕的。”
“你长成这样,是怎么心大的跟着人外出那么远的?”周顾想着她长成这个样子,小时候应该也很好看,哪怕才七岁,就算年纪小,但也是粉粉嫩嫩的一个小女孩,估计招人稀罕的很。
“我穿着男孩子的衣裳,把脸用炭给抹黑,但凡露皮肤的地方,都是黑炭一样,谁还瞅我?”苏容顺着他的话回忆,“那一趟出去很顺利,可惜,把我父母给吓坏了,也急坏了,对人家镖局施压,把人家给折腾的差点儿关门大吉,后来就再也不带我出去了。”
周顾评价,“谁家孩子若都跟你一样,大人得吓死气死,难为你父母没被气死。”
他忽然疑惑,“大夫人又不是你亲娘,她是当家夫人,不管你的吗?我瞧着她对你似乎……挺好?”
在他的认知里,就没有当家大夫人对姨娘庶女好的,不掐死就不错了。但江宁郡的太守府这一家子这两日在他观察来看,真可谓是奇葩,妻妾和睦,姐妹也和睦,一家子都和和睦睦,不像是表面装作一团和气,背地里掐个你死我活的样子。
“管啊。我从小到大,挨了她不少罚呢,什么竹板子打手掌心,罚抄经书,罚跪祠堂……”苏容掰着手指头数了一大堆,“但是我有个好父亲,他帮着求情,还有个好大哥,他拦住不让重罚,而母亲那人又嘴硬心软,不是苛责之人,所以,久而久之,她就管不住我了。”
“所以,在太守府,没人能管得了你?”周顾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身体会,亲耳听人说她干过哪些事儿,只凭第一面,他是无论如何都想像不到,这么个温温软软的小姑娘,清清瘦瘦,弱不经风的模样,竟然比他还能闹腾。
“还是有人管得了我的。”苏容道:“我大哥。”
第35章 :不行
周顾如今将太守府的人都弄清楚了,更何况苏行则不是藉藉无名,在江南一带,他是很有名的才子,可以说,名声已传到京城了。金秋下场,京城的赌坊已经开始押这一届的考生,不少人都押苏行则能夺得魁首。
他问:“苏行则?”
“嗯。”苏容扯了路边一根冒出来拦路的野草捏在手里把玩,“我怕他。”
周顾挑眉,“他很严厉?”
“也还好啦。”苏容摇头,“若说严厉,还不如母亲严厉,但他那个人吧,很有一套,专门掐人的弱点。”
“你有什么弱点被他掐住了?”周顾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我……”苏容刚要说,顿时反应过来,住了嘴,小声说:“不能告诉你。”
周顾嗤笑一声,“怎么?你怕我也捏住你弱点,管你?”
苏容摇头,“我还没这么大的脸,你我不过相识两日,婚约一事,还有待商榷。你也不会管我吧?”
“那可说不定,我管你,也是名正言顺不是吗?”周顾高挑眉梢。
苏容眨眨眼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