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觐见
苏容一觉睡到傍晚,醒来听凤凌说谢临遇刺一案。
苏容挑眉,“两支冷箭,两名死士,这可真是下了死手。”她问凤凌,“谢临到底查出了什么?”
凤凌摇头,“只有谢小王爷自己和瑞安王知道。”
苏容若有所思,“太子殿下那边,可有传话?”
凤凌摇头。
苏容没打算理会,如今连瑞安王府的小王爷都敢刺杀,瑞安王定然会震怒,肯定会不遗余力地揪出真凶,京中这一潭水,真是彻底被她搅起来了。
她用过晚膳后,又直接回房睡了。
第二日,清早,用过早膳后,夜归雪乘车进了宫。
皇帝下了早朝,听余公公禀告夜相府二公子进宫了,皇帝脚步一顿,立即问:“他如今在哪里?”
“奴才派人将夜二公子带去了明德殿。”余公公道。
夜归雪不是大梁的朝臣,皇帝接见他自然不能在御书房。
皇帝颔首,抬步往明德殿走。
明德殿内,夜归雪端坐喝茶,伺候的奴才宫女们都偷偷看他,这夜二公子当真如传言一般好姿容,如玉树芝兰,令人一见夺目。
京中如今都传遍了,昨日之前,夜二公子与苏七小姐一起前往大佛寺礼佛,人人都揣测,夜归雪与苏容的关系。
夜归雪是南楚夜相府二公子,苏容是江州刺史府小庶女,都初来京城没多久,难道是早就相识?更有一种说法,苏容为了夜归雪,退了周顾的婚事儿。
夜归雪是掐着点进宫的,皇帝下了早朝后,没有耽搁,也没让夜归雪久等,便来到了明德殿。
听到宫女太监齐齐喊“陛下”的声音,夜归雪缓缓站起身,对从外面进来的明黄身影见礼,“南楚夜归雪参见大梁陛下。”
皇帝打量夜归雪,丰仪气度不俗,令人一件难忘,他心中也赞了一声。当年成国公府有女与南楚夜相府公子彼此心仪,为拉进南楚和大梁的属国关系,大梁自是极力促成,后珍敏郡主又为大梁与南楚太子立下婚书,更是一度紧密地将南楚与大梁绑在了一起。
他缓缓抬手,含笑道:“夜二公子免礼!”
皇帝走到主位坐下,又笑着请夜归雪入座,对其极其礼遇地道:“夜二公子,朕听闻你来大梁京城,早就想见见你,但你着实有些难请啊,以至于直到今日,朕这才见着了你的人。”
夜归雪不疾不徐拱手,“归雪奔波来京,颇有些水土不服,才晚了几日来见您,请陛下见谅。”
皇帝笑着摆手,“夜二公子贵人事忙,朕自然不会怪你。”又笑问:“南楚王近来王体可还安建?”
夜归雪点头,“承蒙陛下惦记,我家王上一直安好,王体安建。”
“那就好。”皇帝颔首,“朕听闻你们夜相府要与南宫家联姻?故而你送小侄女前来成国公府安置?”
“是小住。”夜归雪笑着纠正,“我家长兄的确与南宫小姐已有婚约。”
皇帝看着夜归雪,拐弯抹角,“夜相府与南宫家……”
夜归雪见皇帝顿住,也不接话,洗耳恭听,静听下文。
皇帝只能继续道:“关系何时这般好了?”
当年珍敏郡主被大魏与南楚内部的南宫家一起搅动,迫于无奈,和亲大魏,若无夜家向着南楚王,南楚王权怕是当时都会易主。所以,这么多年来,南宫家与夜家虽然明面上没动起真章,但其实一直小摩擦不断,关系实在说不上好。南宫家是外戚,而夜家是保王党,故而一直不对付,如今弄出联姻,实属让人意外。
夜归雪笑道:“两府联姻之事,是我们王上促成。”
皇帝讶异,“竟然是南楚王促成?”他想问为何,但若涉及南楚内政,他便不好问了,只能迂回问:“夜二公子此回来大梁,是单单只为私事,还是也有公务在身?”
夜归雪直言道:“既为私事,也有公务。”
皇帝坐直了身子,“哦?公务为何?”
夜归雪笑了笑,“从大梁迎回我南楚王女。”
皇帝心下一松,原来夜归雪真是为苏容而来,夜相府依旧是与南楚王绑在一起的夜相府,他面色瞬间和缓,笑着道:“既然夜二公子直言,朕也就直言问你了。你说的可是苏容?”
夜归雪颔首,“回陛下,正是。”
皇帝道:“朕也是才知道,苏容是珍敏郡主与南楚王之女,老护国公这些年一直瞒得紧,没对朕透丝毫口风,以至于朕如今才知。”
他看着夜归雪,“不知南楚王是何时得知的?”
夜归雪道:“我们王上五年前就得知了。”
皇帝一愣,“既然五年前就得知……”
夜归雪如实道:“不瞒陛下,南楚局势一直以来不甚平稳,我们王上膝下只王女一人,若不能为其铺好路,如何能迎王女顺利回归南楚?”
皇帝恍然,“南楚王考虑的是。”
他叹了口气,“算起来,苏容亦是朕的外甥女。当初堂姐舍生取义,朕悲痛至今,若是早得知她有女儿留下,朕也不会让苏容在江宁郡受苦多年。”
夜归雪不接这话。
皇帝回忆道:“珍敏郡主犹如朕之胞姐,她虽狠心不告知朕她留有一女,但朕如今既已知道,断不能不管。”
他看着夜归雪,“不知南楚王如何打算?”
夜归雪道:“王上有言,只要王女回归南楚,王女的打算,便是我们王上的打算。”
皇帝心下一惊,没想到南楚王对苏容如此看重,并不以王权压她,这话的意思是,只要苏容回南楚,一切便听她的。这是人还没到南楚,便提前交权了?
皇帝维持着面上的沉稳,点点头,“你们王上膝下只有这一王女,是该如此待之。朕虽然还没见过苏容,但她来京后,做了不少事儿,朕对她早有关注。本来在得知她身世时,是想立马召见她,但被老护国公阻拦,担忧大魏发难,当年之事,既然珍敏郡主假死脱身,若是被大魏得知,定不会善罢甘休,因她签订的和约怕是要作废。若大魏撕毁和约,两国之争怕是又要掀起,朕若不能做好万全准备,确实不好见她,证实她身份。”
夜归雪理解地点头,“陛下说的是,老护国公考虑的极是。”他顿了顿,“但我们王上在在下临行前交代了,珍敏郡主与我们王上当年的婚书,并没有真的撕毁,我们王上想让他与珍敏郡主的女儿堂堂正正被迎回南楚。她的身份,不容置疑。且要尽早。”
皇帝闻言神色一顿,“你们王上的意思是,不惧开战?这些年南楚早有准备?”
若南楚王比他早知道五年,那的确是该早有这个准备和打算,否则也不会说的这么直白。
夜归雪点头,“我们王上的意思是,王女的身份,不容置疑,若大魏来犯,我们王上依旧如当年一样,与大梁一起,共敌大魏。”
他看着梁王楚王,直言,“难道大梁这些年一直全无准备吗?”
南梁王摇头,“大梁经过当年一战后,先皇痛失亲侄女,朕痛失堂姐,虽然签订了互不进犯和约,但自朕登基后,自然不可能一味天真地相信大魏有一天会不撕毁和约,故而,护国公府的三位公子一直投身军中,勤加练兵。”
若不是以防大魏有一天翻脸,他怎么可能容得下护国公府至今?
夜归雪点头,“大梁不是全无准备就好。我们王上也说了,珍敏郡主生于大梁,长于大梁,为大梁的付出天地可鉴,她当初即便假死脱身,也是大魏不仁在前,她摆其一道在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以,我们王上希望,陛下堂堂正正认回外甥女,以正珍敏郡主之名,我们南楚也会堂堂正正迎回王女。”
南楚王颔首,“南楚王说的极是,朕也深觉有理。”
第259章 :召见
夜归雪来大梁京城,没立即进宫觐见皇帝,等的便是试探皇帝对苏容的态度,以及对南楚王女身份的态度。
如今见皇帝三催四请寻他入宫来见,他大约心里便有数了,皇帝十分在意苏容,重视她的身份,否则,绝对不会急着见他。
他拱手道:“既然陛下也同意归雪所言,正与我们王上意见一致,不知陛下打算何时见我们王女?”
皇帝不答反问:“夜二公子打算何时起程回南楚?”
“多不过半月。”
皇帝颔首,又问:“朕听闻你与苏容一同前往大佛寺礼佛,可是就她回南楚之事商议过了?她怎么说?”
夜归雪道:“王女自然答应回南楚,但她对大梁情分深厚,非同寻常。她生于大梁,长于大梁,一时难离故土。南楚毕竟万里之遥,王女放不下江州刺史府的家人,总要安排好一切,才会启程。而在下等不了那么久,兴许会提前离开,王女安排好一切后,再定启程之日。”
皇帝点头,“你既是来迎她,而她又应了去南楚,为何不等着与她一起?”
“南楚朝中多事,在下不能一直久留大梁京城。”夜归雪道。
皇帝这些年对南楚也多有关注,自然明白南楚几大势力斗成什么样儿,他颔首,“朕会尽快见见苏容。”
他叹了口气,“你来京数日,应该也知道,对她不利之人,恐怕是大有人在。即便朕有心相护,怕也有个措手不及。你若是能多在这京城多留些日子,一同接她离开最好。”
皇帝自然不会说强留苏容在大梁,她毕竟是南楚王的唯一王女,又是珍敏郡主的女儿,回南楚继承王位,对大梁有益无害。
他也希望她在京中平安,更希望她平安回到南楚,顺利即位。但这一条路有多难,他身为皇帝,自是极其清楚的。即便有南楚王给她铺路五年,但南宫家盘踞百年,外戚的势力实在太大了,南楚不是南楚王一个人说了算,更何况还有不乐意苏容回到南楚的对皇位有野心的宗室宗亲。
夜归雪淡笑,“陛下放心,只要有陛下相护,王女也有自保之能,逗留京城期间,自不会出事儿。”
他看着皇帝,“我们王上十分相信陛下之能,必能护我南楚王女顺利回归。”
皇帝揉揉眉心,“也罢。”
皇帝命人关了明德殿的门,与夜归雪谈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皇帝留膳,夜归雪推托,皇帝又说改日设宴,夜归雪答应下来,皇帝这才放他出了皇宫。
夜归雪离开后,皇帝独自坐在明德殿许久,才对外吩咐,“有请老护国公入宫见朕。”
余公公立即应了一声,连忙派人去了。
老护国公听闻陛下有请,又听闻南楚夜相府二公子夜归雪刚从宫里见过陛下出来,心中大体已料到了皇帝找他所为何事。他收拾了一番,入了皇宫。
皇帝就在明德殿等着老护国公,见人来了,眼看时辰已不早,吩咐人传膳,打算与老护国公一起用膳。老护国公也不推脱,跟着皇帝一起用过膳后,才说起正事。
皇帝询问近来军中如何?兵马如何?军备军需如何?老护国公自然清楚,都一一作答。皇帝听完后觉得还行,可见护国公府这么多年来一直未糊弄他疏于练兵,而他也能感觉到,今年护国公府包括世子在内的三位公子已不怎么回家,几乎住在了军营,可见老护国公也是因为苏容及笄,为她的身份泄露早有准备。
皇帝有些埋怨道:“老国公,你瞒得朕好苦啊,南楚王五年前就已知道了苏容真实的身份,你则直到苏容来京才告诉朕。若你早告知朕,朕何苦被蒙在鼓里?也能早准备五年。”
老护国公心想,若是我早告诉你,你哪里有南楚王那个忍耐的本事忍耐五年?怕是苏容的身份一早就泄露了,五年前太子的翅膀不比如今的硬,苏容也还没长成人,他可不敢赌。
他佯装叹气,“哎,陛下,是珍敏郡主嘱托,郡主临终遗言,在苏容及笄之前,万勿从老臣之口,泄露她的真正身份。老臣当初答应了,自不能反悔啊,不是君子所为。”
这还真不是他聊天撒谎,是珍敏郡主再三嘱咐他,他也清楚陛下是什么性子,自然干脆地答应了。若是早让陛下知道苏容的存在,苏容绝对不会安生到及笄之日。毕竟,皇帝一动,满朝皆动。
无论怎么说,如今苏容好歹已平安长大。
皇帝虽心里不满,但这事儿还真没法怪老护国公,只沉痛道:“堂姐不信朕呐!”
老护国公叹气,“陛下,不是郡主不信您,是您的身份太贵重了,动辄干系江山社稷,郡主不敢赌呐。”
皇帝脸色黯然了一瞬,“也是。”
他沉默片刻,打起精神道:“今儿朕见了夜归雪,他是带着南楚王的王命而来……”
他将夜归雪传达的南楚王的意思说了,然后问老护国公,“老国公,你认为如何?”
老护国公早已料到,当年他也是参与珍敏郡主与南楚太子楚荣订立婚约之人,对于楚荣对珍敏的情意,他清楚得很,否则当初也不会为她求老南楚王,后来更不会成全她放她离开。楚荣是南楚王室少见的痴情种。
他颔首,“依老臣之见,当年大魏兴兵犯我疆土,又要挟郡主和亲,郡主虽假死脱身,摆了大魏一道,但也是因为大魏不仁在前,郡主才不义在后。如今虽和约仍在,但有此前因,大魏若敢撕毁和约,大梁便不惧迎战。”
皇帝点头,“你早先拦着朕见苏容,那你觉得朕何时见苏容是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