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城里了，以为只要我够努力，也许我们家的孩子以后就不用过这种苦日子，可是错了，错的离谱。中国的贫富差距真大，富人随便一个包一件衣服几十万，就是穷人一家一辈子的生活费。光靠努力是改不了的。牛马就是牛马，只知道埋头拉磨就一辈子都当不了主人！”
尚文轩：“这个世界钱最重要，有了钱大家的腰杆就直了。”
夜深了，酒店里的人早就睡下，空荡的房间回荡着叔叔泣血的一字一句。
尚宏达听的心里难受但还是说道：“我们可以自己想办法赚钱，为什么要拐卖人口？这是错的。”
尚文轩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们不拐卖这些女人，我们的村子早就消失了。”
消失？怎么会？
尚宏达愣愣的仿佛在听什么天方夜谭。
尚文轩分析道：“以前我们的村子，男人多，女人少。青壮年的男人还有一些留在村里面，但是所有的女人都往外面跑了。这就导致村里出现了很多的光棍。”
“出去外面打工的男人可能会在外面找到老婆，但这个概率并不大，可能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能够在外面找到老婆。你们知道的，女人都现实，要车，要房，要存款。他们只是出去的打工仔，又不是说混的很好，怎么跟人家比？”
“出去的女人就不一样了，现在女人在哪里都是香菓菓，就算你本身条件不行，就因为你是个女的都可以找个老公嫁了。生活什么的完全可以得到保障。这个就是女人比男人好的地方，他们没有什么生存压力。出去的女人呢，基本上不会回来了，见识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心就大了，心大了就不会回到这么个小地方。”
尚宏达楞楞的摇了摇头：“不是……也有女人会因为爱情嫁人的。”
尚文轩：“有，很少。现在她们愿意嫁来尚家村是因为开发好了，换做十年前二十年前的破屋子有人会来吗？出去外面打拼的男人都找不到女人，更何况留在家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
“我也不是没有深度的考虑过，为什么会有现在的局面？也不是我们这个地方单独的问题。是整个国家的问题！”
“从二三十年开始实行的一胎政策，那个时候无论是谁都只能生一个小孩。传统的观念都是要有一个男孩子来传承，所以大家当然是想要生男的。有怀了女孩子或生了女孩子，都会想办法把女胎给弄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女儿始终是别人家的，还是要儿子来传承现货。”
“现在的时代不一样了，很多人嘴上都说着说女儿好，但你们看他们的实际行为呢？和我们村子这些村民是没有两样的。持续普遍严峻的出生性别比失调，导致了婚配性别失衡。打从一开始男孩女孩的出生率就不一样，男婴比女婴多了很多。”
“在村子里面我也经常鼓励他们说要生女儿，我起带头作用，我自己这么多年了也就一个独生女，从没想过要再生一个男的传宗接代，男女都一样！我想让女孩平等的出生权利得到保障。可是这是一辈辈留下来的传统观念，我一个人又怎么改变的了？他们怀了女胎想要去做流产，我怎么去制止他们呢？这是他们自己的自由啊。”
“而且现在的社会真的是发展到让我看不懂的程度，女人竟然都不想结婚了，又一大批剩男剩女不结婚，这些人不结婚就进一步加剧了超低生育率的问题，更少小孩子出生。”
“但是这些都不是关键，我要跟你提的是我们村子有非常多的男性光棍，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男人多了，问题就多了。而且他们长期的冲动不能够得到释放，全部压在心里。”
“不是有一句古话说食色性也。这就是人的自然属性。食物和性需求，这都是人应该得到满足的东西。每个男性的身上都具有一种刚性力量，如果得不到满足，就可能转化为负能量。如果长期的是现在这一种状态，他们很可能就会变成危害社会稳定的人。”
“现在不是很多报复社会的、街头打架，你们仔细查一查就知道了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光棍。就因为他们没有老婆，没有家庭，自身没有约束，身体的需求又得不到满足，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难道我真的想要拐这些女人来吗？她们不好受我也不好受，如果真的还有别的办法，谁又愿意干这种事！”
一直以来在村里最具威望的叔叔推心置腹的和他讲了这么多，尚宏达渐渐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幼稚太没有担当了，如果村子里的人长期娶不到老婆，确实会出现很多社会问题。
说不定还会杀人放火。
可是……
尚宏达眼神中带着悲伤：“拐卖女人，那些女人这辈子不就毁了吗？”
尚文轩恳切的说道：“宏达，叔要和你说，这些女人不是我们拐卖来的，是从人贩子的手里买来的，在人贩子的手里她们受了很多罪，也没有什么清白的了，她们这样就算回家了，社会会接受她们吗？她们未来的丈夫能接受她们吗？”
尚宏达摇了摇头。
尚文轩：“所以在我们这里反而对她们是好的，她们能找到一个不介意她们是不是清白的婆家，不用看别人的白眼，只要给丈夫生儿育女了，别人就会当她们是亲生女儿对待。”
尚宏达：“真的吗？”
尚文轩：“我们做这些事对所有人都好，村里人有老婆了，大家都能和和气气的生活，你也见到了李家村的那些光棍，可怜吧？一辈子到死了也没个女人。外面的那些女人都看不起我们农村人，我们买来的就是这些心比天高身体下贱的女人，那些好女人怎么会被拐卖。”
尚文轩的话让尚宏达想起来大二的时候追求的艺术系的一个女生，她很好看，但也很下贱，看不起他却把他当作舔狗吊着。
如果是这种女人被拐卖……
那就是她活该！
尚文轩：“宏达，社会就是这么不公平，不是我吃人，就是人吃我。而且买卖妇女这是从古以来就有的事情。女性就是家庭的[浮财]，现在的父母通过彩礼嫁女儿又何尝不是一种买卖？都是卖，谁卖有那么大的区别吗？”
看着尚宏达的情绪有所松动，尚文轩加大力度：“原本我想着这些都自己担着，你还年轻就应该没有压力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事业，但是我老了，这些小辈里你是我最看好的一个，不要让我失望。”
尚宏达迟疑道：“那……现在我要怎么做？”
尚文轩叹了一口气：“为了保护我们村子，只能让她消失了。山神山右侧的岩洞正在开发，如果她误入，洞口塌方了，或者直接在地窖……”
尚宏达：“这、这不是杀人吗？”
尚文轩：“是她要查的，我们只是给了一点线索，至于塌方，完全是个意外。”
尚宏达：“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和她聊一聊，让她回去，或者给她点钱。”
尚文轩眼中带着些不耐烦，尚宏达能够想到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要是一般人，说不定不用闹得这么难看，但是……
他回忆起在酒店见到的云开，这样的人，没办法用这种方法解决。
尚文轩：“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能如我们所愿，不是所有人都能商量解决事情的。”
尚宏达：“可是……”
尚文轩加重语气：“如果她真的找出了证据报了警，我们村的人就全完蛋了，你的爸妈也要坐牢，你真的想看到这样吗？”
尚宏达：“我……我知道了。”
尚文轩眼神冰冷：“宏达，还有什么是你没有告诉我的吗？”
尚宏达沉默了一会说道：“没、没有了。”
尚文轩：“真的没有了吗？”
尚宏达：“……”
尚文轩步步紧逼：“你想让叔坐牢吗？你想让你爸妈坐牢吗！为了一个外人，你的良心哪里去了？”
尚宏达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他开口了……
夜深了，只是酒店的那个房间久久的亮着灯。
三层的农家小别墅里，温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尚宏达却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手哆嗦的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下。
心理建设了一会，他接起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是清冷的女声：“我到了。”
尚宏达脊背发冷却不得不开口：“好，东西在地窖，我带你下去。”
第40章 被诅咒的村子25 尚宏达……
尚宏达从房子里出来的时候，外面正是傍晚，如血般的晚霞洒满了天空。
他看到了云开，她正站在鸡窝旁边不知道看着什么，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很安静，这时候如果出什么事没有人会发现。
心中有一种隐秘的恐惧又带着激动，也许杀人并没有那么恐怖。
只要没有人知道，就不是犯罪。
叔叔是这样告诉他的。
鸡有什么好看的？果然是城里人，见什么都新奇。
尚宏达七想八想，试图通过发散思维让自己不要那么紧张。
尚宏达小腿发抖，几步路走了好一会儿。
云开看见了他，问道：“为什么这些鸡眼睛上都蒙着布？”
那一片隔开的栅栏里，有十来只母鸡，每只母鸡的眼睛上都蒙着一块黑布，母鸡看不见路，走的踉踉跄跄。
尚宏达随口回答道：“蒙眼是为了让母鸡不孵蛋。鸡蛋要留着吃和卖，这些母鸡生了蛋就想孵，就把它的眼睛蒙起来，看不见就不会孵蛋。”
云开：“手段真残忍。”
云开的话一下子刺激到了尚宏达，他惊疑不定的看着她，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尚宏达咽了一口口水说道：“不残忍，我们这里就只是蒙住眼睛，别的地方都是掐住鸡头淹水里的，那些比较不好。但说到底都不是什么大事，就只是畜生而已。”
云开：“那公鸡呢？”
尚宏达疑惑的看着云开：“公鸡留着下种。”
尚宏达看着云开还想说什么，打断她：“我们去地窖看看。”
云开摇了摇头：“地窖我就不进去了，我不习惯，遗书的话，你拿上来就可以，我们在这里看。”
地窖明显是个圈套，被杀害的人哪里会留下什么遗书。
云开的反应超出了尚宏达的预料，一瞬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叔叔只和他说把云开骗进地窖，地窖里面会有人处理她，现在她不进去要怎么办？
尚宏达第一次做这种坑骗人的事情，只是一点小意外就让他慌乱不止。
云开：“尚先生，遗书呢？”
尚宏达：“遗书、遗书……”
哪里有什么遗书，就是个谎言。
云开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没有遗书对吗？”
尚宏达：“有啊，当然有，你要和我进地窖里面我才能拿给你。”
云开：“地窖里有人在等着我？你已经知道了尚家村的人都做了些什么事情，你知道今天晚上树女庙会有贩卖妇女的交易，你的村长叔叔全部告诉你了？”
“之前我一直对你有所期待，你是大学生，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你应该知道这种行为是什么，是拐卖人口，是犯罪，可是你选择了助纣为虐。”
尚宏达手足无措：“我不是，我没有……”
云开：“你没有？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他们知道了我是你请来的私家侦探，知道了我调查出了树女庙的事情，所以迫不及待的要杀人灭口了？”
“你想清楚了吗?杀人犯？”
尚宏达嘴唇有些哆嗦：“我不是杀人犯，我不想的，我没有想对你动手的，不然你就直接回去好吗？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我求一求我叔叔，让他放你一马。反正那些女的你也不认识，没必要为了她们连你自己的命都搭上。”
云开：“你就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无辜的女孩被拐卖吗？眼睁睁的看着她们的人生被毁？”
尚宏达摇头：“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可是我没有办法啊。叔叔和我说了，这是为了我们村子，我爸妈我亲戚全部都有份做这些事，我能怎么办？我总不能为了一些陌生人害了我自己的家人吧。”
“而且，我叔叔说了，她们嫁过去之后，会过的很好的，反正女人就是要嫁人的，嫁谁又有什么区别。虽然都是一些山里人，但是就因为家里穷所以才会更加珍惜娶过去的妻子。她们没有被毁，只是过另一种人生。”
“人生本来就有很多种可能，也许她们嫁过去之后，比原来的人生过得还好。”
云开冷冷的笑了：“尚宏达，你说这话你自己相信吗？我已经报警了，趁现在还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局面，你做个好人吧。”
尚宏达心脏一紧，但他很快就看见了躲在草堆后面的大壮和小叔，他们拿着刀子和绳子朝这里走过来。
他只要转移云开的注意力，让她不要发现后面的人，只要把她抓住了，那一切都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