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摹目标：水杯。”
“临摹方法：整体临摹，水杯杯壁按照厚度还原，外形完全还原。”
“实验结果：生效。”
……
看到这，小张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他的沙雕没有生效。
“我只是搭建了一个外部轮廓！内部的细节都是用沙子填充，这样当然不会起效果。”
他顿时茅塞顿开，回到大厅，推倒了自己好不容易建起来的沙雕。
“如果要整体临摹，就要花更长的时间，看来流速倍率还要继续调整……”
……
就这样，小张花了不知道多长时间。
他一直骑着自行车，在流沙监测站内来来回回，把每个房间都记下来。
他拿着设备，测量每一处墙体的厚度，还要寻找钥匙，打开那些隐藏房间的门。
因为是不断扩建形成的，流沙监测站的内部结构非常混乱，但小张还是一点一点地将整个监测站记在了脑子里。
与此同时，他还在一直不断搭建沙雕。
他也不再心疼那些被推倒的沙雕，反正对于他来说，时间是无限的，大厅那鲜红的倒数时间也很久都没有再跳动过。
“过了多久，现在的流速是多少倍？”
小张经常会问自己，但他却再也想不起来了。
看着那些仍然一动不动站在远处的众人，小张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所有人都在希冀地看着那大厅上的沙盘，沙盘上是不知道推倒了多少次的沙雕。
他们满是希望的眼神从未改变过。
那些期待同样落在了小张的身上，他也因此卖力地踩着脚踏板，从未感觉到疲倦。
时间与飘落的黄沙从他的身后飘过，拉出了一条长长的黄线，他在早已凝固的空气中留下了一条只属于自己的痕迹。
寂静的流沙监测站中，有一台永远不会停歇的机器，正不断过载，加速地运转着。
自行车的齿轮盘咔嚓咔嚓地转动，齿牙不停地摩擦，秒表的陀飞轮也旋转了一圈又一圈。
“一定会搭好的，放心。”
他看着众人，认真地说道。
沙雕倒下，再重新建起……
直到有一天，小张在沙盘上发现了一根白发。
“什么时候飘到这儿的，算了……”
他将白发拿起，顺手一丢，融入了身后的黄沙之中。
……
“最后一点，这一次调整了支撑结构，应该不会随便倒下了，完全复刻真的好麻烦，还需要考虑承重……”
小张看向站在一旁的站长，自嘲地说道：“我现在应该比站长更加熟悉流沙监测站了吧？那是不是我也可以当站长了？”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了自言自语的习惯，有时候，他还会对着那些不会动的人说话，这样能稍稍缓解他的孤独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过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小张将最后一点沙子放了上去。
他此时的内心已经无比平静，失败了太多次，他早就做好了再次失败的心理预期，大不了再推倒重来，反正整个监测站都被他记在了脑中，他搭建沙雕也已经非常熟练。
可是，这一次却有所不同。
沙盘上的所有沙砾，似乎在一瞬间锁定住了，搭过很多次沙雕的小张一下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看了看时间，紧张地对着身下的自行车说道：“变速自行车，调整到五倍加速。”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一切出现了久违的变化。
时间开始缓缓流动，鲜红的倒计时也再次跳动起来。
但小张并没有去注意那些，而是死死地盯着沙盘上的沙雕。
所有的沙砾都瞬间锁定，完全融为了一个整体，沙雕也慢慢悬浮了起来。
“成功了！成功了！”
他看着那沙雕渐渐飘上空中，一股气血冲上了脑门。
紧接着，就是一阵眩晕袭来。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对着自行车轻轻说道：
“变速自行车，回到正常速度……”
话音落下，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异常轻松，他感觉到自己像是置身于云朵之中一般，周围无比的柔软。
凝滞的空气开始流动，一阵微风吹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身子被风轻轻吹落，摔到了地上。
模模糊糊之中，他看到身后的黄沙跌落地面。
坚硬的沙砾砸在大厅的石砖上，发出了“哒哒哒”的声音，那一瞬间，他竟分不清那是沙砾声，还是时钟转动的声音。
一根白色的头发慢慢飘了下来，落在了他的面前。
他伸出手接住了那根白发。
轻轻的，但又无比坚韧。
第320章 不同的记忆
“他现在怎么样了？”
模模糊糊之中，身边传来了站长急切的声音。
“他现在无法移动……那些沙子的代价我们搞清楚了，搭建时间多久，这种移动限制就会持续多久，直到沙子倒塌，使用者才会重新恢复正常。”
研究人员的声音也在一旁响起。
“如果花了一年时间搭建沙雕，这个沙雕就会持续一年才会倒下，在这一年里，使用者都不能移动……”
听到这，站长也沉默了。
许久之后，他才再次开口，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那他搭了多久？”
“不太好判断……我们检测过他的身体，差不多衰老了四十岁。”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沉默。
“你们不是做过实验吗？为什么不提前把所有资料给他？为什么现在才搞清楚代价？”
“他原来才二十多岁！风华正茂！他还梦想成为一名探索队员，探索整个深渊。”
“结果呢？他花了四十年搭建一个破沙雕！还要再花四十年待在这里，无法移动！”
“我们居然要用一位年轻人的一生去作为代价……”
站长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骂到最后自己也没了力气，声音慢慢低落下来。
一旁的研究人员也没有说话，静静地承受着站长的怒火。
耳边，只剩下争论的声音……
又是一阵眩晕袭来。
小张已经太久没有听过别人说话，他只感觉大量的信息冲进自己的脑海之中，头昏脑胀。
这些突如其来的嘈杂声音也让他的耳膜有些受不了，这才没多久，强烈的耳鸣已经让他再也听不清楚任何话语，只剩下一阵阵“嗡嗡”的尖锐杂音。
不过，还是有一些对话能够稍微听到。
但小张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都别吵了！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把他送上天堂岛……”
……
画面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黑暗。
莫灵像是触电一般，手掌猛地从黑色的自行车上弹开。
眼前的一切还在不断闪回，他不停地喘着粗气，刚刚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他跟随着小张的记忆，度过了那模模糊糊的四十年，但又像是一瞬间，转瞬即逝。
和小张一样，他对时间已经失去了感知，只知道骑车、堆沙子，然后再骑车、堆沙子，不断地重复。
似乎小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为什么要坚持，甚至连一点放弃的想法都没有出现过，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任务。
“一台永远不会停歇的机器。”
如果不是莫灵刚刚才亲身体会过小张的视角，他也不会相信居然真的有人能做到这样。
“为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情坚持四十年……”
莫灵自认为无法做到这样，所以他才迟迟没有从那记忆之中逃脱出来。
不停喘着气，莫灵一阵虚脱，坐到了床上。
那黑色的自行车还静静地停在那，身边不断逸散出黑色的沙尘。
许久之后，莫灵才稍稍缓过神来。
“小张，就是自行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