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看他一眼后轻声开口:“羽凌的家臣?”
“回殿下的话,小的确实是凌公子家臣,特地奉命将此物送来。”
“这是何物?”夜寒看向那只锦盒。
“是医书,”那位家臣闻将盒盖抽开,“都是公子在城中收集来的,特地送于封阳公主。”
方才在皇子行宫之中,羽凌的邀请被婉拒,于是决定退而求其次,先把一部分医书送来,也算是小刷一下好感度,为将来打下基础。
夜寒自然一眼便看出了其心思,但并未拒绝。
将羽凌的家臣送走,夜寒迈步来到妹妹的行府,但却未见到封阳,只见到了她的婢女小柔。
“公主呢?”
“回殿下的话,族人刚刚搬到云州,有些水土不服之症,公主她前往诊治了,不知殿下所来何事?”
“羽族世子为封阳收集了一些医书,托我送来,她不在就算了,我给她放入房中便是,你去忙吧。”
“殿下……”小柔忽然紧张了一下,“医书要不还是交给我吧。”
夜寒看她一眼,随后不动声色地开口:“无碍,我去便是,你下去吧。”
“是……”
夜寒目送小柔不太自然地离开,随后迈步走到了封阳的房间。
他是能够察觉到小柔有意要阻拦他进屋的,却又不清楚为何。
站在门口犹豫片刻,夜寒伸手推开了门,垮过门槛入内,随后于房间之中驻足许久。
妹妹的房间很整洁,布置的与她在雪域的公主府相差不多,不过里面却摆满了画作,令整个房间看起来一点都不空旷。
这些画作当中大多数都是景色,有山有水,有草有木,显然不是雪域的风景。
夜寒此时伸手拿起其中一副,发现上面写着丰州湘子湖。
而除了山水画之外,夜寒还用余光瞥见了一幅被放在靠近寝室之处的画像,于是迈步走了过去,仅是看了一眼,就再次陷入了沉默。
因为那幅画上画着一个人族,坐在轮椅之上,双手下垂。
夜寒沉默许久,眼情不自禁流露出一丝担忧。
他现在明白为何妹妹对五族世子都不感冒了,真是难以置信,明明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妹妹却还是对那个只见过几次的季忧念念不忘。
【听说公主一向喜欢九州文化,曾托人四处收揽画作与话本故事。】
一念及此,他忍不住想起了鳞斗清晨说过的话,心说妹妹哪是喜欢九州文化,她只是单纯喜欢那人所在的丰州罢了。
而在这幅画的旁边还有一副,明显是新画的。
那幅画上画着一片农忙的耕地,而在旁边则伫立着一座石像,那石像手持长剑,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夜寒想起人族迁徙那日,妹妹忽然消失不见的事情。
看来她并非如自己所说那般于北境闲逛,而是悄悄地去了丰州。
夜寒看着那画像之中高大伟岸的身影,思索许久后转身离开了封阳的房间。
小柔此间一直都在偏院中待着,并借着月亮门的空隙看着自家公主的房间,直到看到皇子从房中出来才匆匆迎了上去。
而当她走近才发现,那只装着医书的匣子又被他带了出来。
“皇子殿下……”
“还是你给她吧,别说我来过。”
“是。”
与此同时,在白桦城北城。
从皇子行府离开的鳞族世子来到了附近的酒楼之上,与牙族世子牙山对坐而饮。
他们的族人被迁徙过来之后,全都被安排在了围绕白桦城的五方大郡之中。
他们身为少族长,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忙活安置之事,并按照命令让族人开始尝试耕种与养殖,忙碌许久,今日也是借着商议出使名单一事得了片刻空闲。
不过就在两人对坐闲聊之际,鳞斗却看到羽凌也走上了酒楼。
四目相对,两人眼神之中的冷傲在悄无声息之间的碰撞不止,最后又齐齐收回。
对鳞斗而言,羽族地位比不上鳞族,而且就算从修为和相貌上来看,封阳也不会喜欢他,根本不足为惧。
但见他一直在面前狂跳,年轻气盛的他还是忍不住会释放敌意。
而羽凌的想法何其类似,从来不觉得鳞斗算是对手,尤其是从头脑来说。
正在此时,宽敞的街道之上出现了一排马车,车厢之中满载着雪域妖石,正车轮辘辘地朝着南城而去,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人族还在与我们交易灵石?”
“不错,而且数量越来越多了。”鳞斗随口回答。
牙山看了许久后忽然转头看向他:“对了,我之前听人说,上次灵石交易的时候你曾随行出城,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出去转了转,找了些封阳可能喜欢的。”
“就是你整理的戏剧?”
鳞斗点点头,随后端起酒杯将酒水饮下。
他前段时间确实是随运输队伍出了城,不过并非是去寻找戏剧什么的,而是根据父亲嘱托将从雪域带回来的一只锦盒带去了中州,埋在了指定的树下。
他仍旧不清楚父亲在联系谁,只知道第二日再去看的时候,那锦盒便已经被挖走。
中州是人族领地,没有妖族,他相信父亲对于妖族的忠诚,却不明白为何父亲会和人族保持联系。
第三百六十九章 盛京风云
中州,先贤圣地。
随着抢夺者的迅速离去,山林重新归于了寂静之中。
但这寂静并未维持多长时间,便有一波又一波的仙宗门人呼啸而来。
先是距离较近的陈氏仙族,继而是与中州之间隔着偌大青州的山海阁,随后是九州极南,位处玄海之滨的灵剑山,最后,则是距离此处最远的禹州问道宗。
四宗门人陆续到场,都在那密密麻麻的裂痕之间徘徊许久,眼神忽明忽暗。
而在观察过那裂痕密布,犹如碎镜一样的空间后,他们便迅速去了曾在林中大打出手的那些中州世家。
“是先贤圣地开裂之后流出的一缕仙芒?”
“不错,虽不知晓其究竟是何物,但可见其仙机澎湃,道韵磅礴,仅是靠近便觉得念头通达无比。”
“和十年前出现于北境之中的那块日月精石相比如何?”问道宗副掌教商行空负手立于厅堂之中,用毫无情绪的语气问道。
焦家老祖闻声拱手:“日月精石不过是聚灵之物,可那仙灵却是超脱法外,我仅是短暂触碰就好像感受到了苦熬三十载未获的破境契机,此物一定大有来头,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从圣地回来之后,曾有族内弟子反应,说当老夫手握那道仙灵之时,他们不知何故也是气息大增,仿佛被外力催发了境界,若不是我掌控时间太短,怕是会有家中子弟因此破境……”
“???”
听到这句话,问道宗的众人瞬间将眼眸睁大,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
修行向来都是一人之事,他们从未听到过这般描述,也没听说过古往今来会有什么灵宝能有全族共通的能力,感觉此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可问题在于,焦家老祖的神情并不像是在作伪。
事实上,当时的山林之中太乱了,不但有世家争抢,还有蛮妖二族出手。
焦家老祖精神紧绷,一边躲避着杀机一边紧盯那仙灵,根本无暇关心周围那些随行子弟的事情。
他确实是回来之后听到了门人的禀报,才得知自己错过了什么。
与此同时,问道宗一行不自禁凝住了眼眸,开始低声交谈。
虽说焦家背靠的是陈氏仙族,但那只不过是他们在世家争斗之中的依仗,并非就死忠陈氏,所以问道宗觉得他应该不敢刻意夸大。
并且,他们来此之前早有心理预期。
能够仙光大放,照的整个青云一瞬白昼之物,怎么可能仅仅是一桩灵宝那么简单。
何况其所来之处,还是人族最为古老的中兴之地,初代先贤与天道沟通的无上道场。
一时间,无数念头在众人的脑海之中不断闪过。
“我焦家深入密林之中,见到那仙灵的瞬间便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当即便与何家、左丘家、尤家达成共识,要将其交由仙宗。”
“谁料最后,那东西被季忧抢了去,一言不发地便遁走了。”
“天书院的左丘殿主那时候已经朝山林而来,他都未曾相见,不过他断供灵石,企图毁掉税奉,行事向来大胆,目无仙宗,有此等行径倒也不意外了。”
该问的都问了,该描述的也都描述了,这话题本该到此为止。
但焦家老祖却又一次开口,对整个事件做了解释。
商行空闻言转头,居高临下地看向了焦家老祖。
他知道这姓焦的是想把自己的家族摘出去,唯恐之后再发生什么而引火烧身。
沉思许久,问道宗门人一言不发地带着门人离开了焦家族地,向西而去。
仙灵现世不但引发了九州可见的异常天象,还带来了一场虽然震动不强,但波及面积极广的地龙翻身,消息自然是瞒不住的。
于是一夜之间,各种流言蜚语传的漫天飞舞。
其中有不少消息,都是从中州世家当中流出的,有些地方虽被添油加醋,但并未脱离真相太多。
所以没多久的工夫,很多人都知道昨夜曾发生过的事情。
先贤圣地好像出了问题,有仙机无量之物现世引起争夺,甚至招惹来了蛮族与妖族的觊觎。
最后那东西被季忧抢走,而追杀他的妖族天妖将败走,蛮族将王重伤垂死。
这个消息被概括下来,简单的只有两句话,却引发了无数沉默。
从开春以来,九州之地就开始进行了春耕,所有人都知道季忧正在家种地,方锦程也时常拿出此事来阴阳怪气几句,说他修仙是浪费了天赋,不如到大夏任职个司农官。
可当听闻了昨夜之事后,他们才不得不接受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