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金毛没有执意要求包马车，囊中羞涩又不好拒绝的里昂，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随即数出7枚铜轮递了过来，面带微笑地嘱咐道：

　　“客船平价舱的票3铜轮，你从这儿一路坐到邦克河码头下船，然后倒老城线那班60分钟一趟的公共马车，再花3个铜轮一路坐到头，就能进王都的市区了，那边的马车支持后付款，你可以直接包车回家。

　　或者伱要去莱恩庄园的话，也可以提前一站下车，那样能少收1铜轮，下车之后步行到下一站威斯敏教堂，再花2铜轮坐教堂街的跑线马车，一样也能到红杉街，刚刚好只需要7铜轮。”

　　“……”

　　面对不光把路费算得清清楚楚，甚至还贴心地给出了省钱攻略的公爵大人，接过铜轮的小金毛，顿时不由得鼻子微微一酸，仿佛已经闻到了下等舱里酸气弥漫的臭脚丫子味儿。

　　……

　　“谢……谢谢……”

　　在朝慷慨解囊的公爵大人道过谢后，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的小金毛，便攥着无比珍贵的7铜轮，踉踉跄跄地跑远了，而里昂则扛着电池走下小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取出了装着阿缇菲128的黑色十五防箱。

　　圆形接口……那需要的应该也是圆形的接头……

　　在动力甲的储能模块上摸索了一阵，找到了被束在卡槽里的管道后，里昂取下储能模块上的插管，按照阿缇菲128之前教的方法，拧开保护螺栓，怼到十五防箱后面的接口上固定好。

　　很快，伴随着嗡的一声轻响，黑色毛玻璃一样的十五防箱轻震了一下，里面无数根紧密排布着的，比发丝还要纤细数倍的细小连杆，以一种不大规则的奇妙方式，齐整地高速运动了起来。

　　“感谢您将我唤醒，爸爸。”

　　“……”

　　“额……你还是叫我里昂先生吧……”

　　听着阿缇菲128悦耳的女童音，有些尴尬的里昂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开口纠正道：

　　“我之前……嗯……你就当我是在开玩笑，行吗？”

　　通过铜管“听”到了里昂的话后，十五防箱里密得几乎看不清个数的齿轮组，开始以一种特殊的节奏飞快反转，随后带动着数以万计的连杆和卡孔器，哒哒哒地在中央满是细孔的球体上戳了一会儿，将信息传达了进去。

　　而核心小球在扭转了两下后，又重新反向完成了一遍类似的操作，通过连杆带动密集的齿轮组正转，通过敲击锤组磕碰铜管，模拟人类小女孩儿的声音，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虽然我判断您之前并不像在开玩笑，但既然您有要求，那我愿意遵从，里昂先生。”

　　“……”

　　刚刚那是在“运算”么？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看着不到一秒的时间里，便接受并理解了自己的话，并给出了对应回答的阿缇菲128，里昂不由得好奇地道：

　　“你到底是怎么说话的？箱子里这些零件又都是干嘛的？”

　　“我能够说话的原因很简单，作为一种发声器官构造相对简单的生物，60-80个音就是一般人类的极限，而我的齿轮组中单个齿轮记录的刻度，就已经远超这个数量了。

　　文字内容则相对复杂些，你们人类的文字大致可以归纳为表意文字、音节文字、形声文字、符号文字四大类，并且特性能够互相结合，如果用1、2、3、4来代指排列的话，大概有15种比较典型的综合文字模式。

　　而每个文字模式，平均有二十五万至六十七万个有价值词汇，常用词汇则会按照个体和地域间的差异，大致缩减为三千个到一万一千个之间，还要考虑音调、声线和对应的情感。

　　所以即便已经大幅精简了过程，但想要在对话中输出对应字符，并附带情感来精确表达我的意思的话，每次仍旧需要动用十五个副齿轮组、以及三十至一百一十根短弧拨杆……”

　　“行了行了，剩下的别解释了，这个问题当我没问过吧。”

　　努力听了半天，却仍旧一头雾水的里昂，明智地与自己达成了和解，放弃了琢磨她能对话的原因，转而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阿缇菲，我问你。”

　　拿出之前局里配发的大箱子，把阿缇菲128塞了进去，随后又将咒银凝结成匕首，在箱子上挖了个洞，把用来“说”和“听”的铜管卡了上去后，里昂开口询问道：

　　“柯罗克王国到底什么情况？清理局的双子分局怎么回事？你们和水瓶董事有没有联系？”

第295章 人工智……

　　“里昂先生，您不应该叫我阿缇菲。”

　　并没有立刻回答里昂的问题，被塞进箱子里的阿缇菲128，声线颇为认真地纠正道：

　　“真正能够被称为阿缇菲的，只有柯罗克王国花了三百年时间，制作出来的原型机阿缇菲01，您应该叫我阿缇菲128。”

　　“我只见过你一个‘阿缇菲’，没有区分你们的需求，所以根本没必要每次都强调编号吧？”

　　里昂闻言皱眉道：

　　“而且你不光有智慧和思考能力，甚至都懂得贪生怕死，几乎能算得上另一种生命体了，你就没想过给自己取个名字？”

　　“里昂先生，名字是用于区分有着独立意识的个体的，但我只是‘阿缇菲01’的下级子体，需要遵照她的指令运算，所以……”

　　“一样的。”

　　里昂想了想后回答道：

　　“我是王国的居民，也要遵守王国的律法和命令，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是独立的個体……话说能不能别计较名字的事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抱歉，您的表述让我的运算有些混乱，造成了暂时的机能下降，但这似乎不是坏事，希望您今后可以多和我聊些天，而如果您愿意的话，今后直接称呼我为阿缇菲也可以。”

　　嗡嗡嗡地疯转了几秒后，阿缇菲语调平稳地开口道：

　　“至于您刚刚的问题。

　　柯罗克王国现在非常安稳，已经三十七年没有出现非正常死亡了，除开能源一直十分匮乏外，所有人都在阿缇菲01的帮助下，找到了最适合发挥自己天赋的位置，健康状况也都得到了保障。

　　而清理局的双子分局，鉴于他们大部分都有极恶劣的犯罪史，是危害公共安全的不安定因素，所以现存成员的皮下组织里，全部被植入了用于定位和计算的微型差分机，辅以嵌入后颈的信息片，进行简单的控制和管理。

　　最后，关于您说的水瓶董事，我并未从阿缇菲01处获得相应记录，但阿缇菲01在解除王室对柯罗克王国的统治权时，那位水瓶董事并未出来阻止，所以他们很可能存在一定的合作行为。”？！！

　　所以说……柯罗克王国的王室被软禁了？整个双子分局也被控制？现在柯罗克王国现在的掌控者，是那个叫做阿缇菲01的智械？

　　咝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后，里昂忙不迭地询问道：

　　“柯罗克王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抱歉，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阿缇菲微带歉意地道：

　　“十五防箱里储存的，只是我的核心运算逻辑，以及一部分较为重要的基础数据，绝大部分详细信息，都需要通过外接管道临时调用。

　　比如有关莱恩郡火山的调查，十五防箱中保留的数据，只记录了这件事的最终结果，更为具体的内容，则被保存在飞空艇的外接信息箱里。”

　　“……”

　　然而那个什么箱子，现在已经被炸没了……

　　伸手揉了揉眉心后，里昂若有所思地询问道：

　　“那如果我现在返回去，等几天再劫一条飞空艇，把上面的信息箱带回来的话，你能不能……”

　　“请务必不要这么做！”

　　被里昂的奇思妙想唬了一跳，阿缇菲赶忙邦邦邦地大力敲起了铜管，万分急切地连声阻止道：

　　“我们的记忆和人类是不一样的，记忆对于我们来说是可拆卸替换的东西，而存储介质又过于庞大沉重，所以一般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主动接入对应的信息箱。

　　飞空艇里的我们，并不会把所有信息箱都带上，会携带的一般只有飞航数据，以及对应国家的一应消息，方便我们及时处理异常情况，并不会包含其它非必要信息，以免造成损坏。

　　而且也不是所有飞空艇都有阿缇菲，只有部分停靠在秘港，需要执行特殊任务的飞空艇，才有可能携带阿缇菲，所以请务必不要再去劫飞空艇了！”

　　“伱急什么，我就是随口那么一问……”

　　被阿缇菲防恐怖分子一样的语气弄得有点尴尬，里昂干咳了两声后，遗憾地放弃了带着乱党们再搞一轮袭击的打算，转而开口询问道：

　　“除了得到信息箱之外，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让我知道柯罗克王国发生了什么？”

　　“有！”

　　生怕这位里昂先生一个想不开，再去劫两个阿缇菲回来跟自己作伴，阿缇菲128连忙开口回答道：

　　“为了方便负责管理城市的子体处理事物，我们所有阿缇菲的信息箱，在柯罗克王国的市政部门都有备份，只要您能带我进去，随便找一个公共接口，我就能读取那些备份箱里的信息。”

　　然后我被闻讯赶来的清理员们群殴，最后被水瓶董事一巴掌拍死是吧？

　　听到这个不能说没用，只能说用了人就会没的办法，里昂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随即有些嫌弃地道：

　　“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除了能跟我聊天之外，你什么都干不了是么？”

　　“我可以做您的助手！”

　　感觉到了里昂语气中的嫌弃，担心自己安全的阿缇菲，连忙开口自荐道：

　　“我可以帮您记录事情、处理文件、或者……告诉您今天的天气！”

　　嗯？

　　里昂闻言挑了挑眉，有些诧异地道：

　　“你还能预测天气，是有什么特殊的探头吗？”

　　“这个……探头在飞空艇上被烧掉了，但只要您能给我订一份当天的早报，我就能随时告诉您当天的天气！”

　　“……”

　　6，那你可真是太有用了嗷！

　　无语地咧了咧嘴后，懒得吐槽的里昂继续询问道：

　　“那处理文件呢？你会写字？”

　　“我没带对应的机械臂，但我可以念给您听啊，您只要动笔写就可以了！”

　　“……”

　　可以的，你的确只负责“处理”文件，而我就是负责最后动笔的工具人。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后，里昂抱着最后的期望询问道：

　　“那帮我记录事情是指？”

　　“您只要念给我听就行，保证一个词都不会错！”

　　“……”

　　所以为了记个事儿，我还得拎着你这七八十公斤满地走？那我干嘛不直接带个小本子？而且你烧的还不是煤，是单价一万多金轮的储能模块！

　　这货就是个耗能奇高的人工智障啊！

　　弄明白了阿缇菲巨大的用处后，要不是知道回收商店不敢收的话，里昂真是把储能模块拆下来，直接卖掉换钱的心思都有了。

　　“行吧。”

　　叹了口气后，里昂彻底放弃了利用一下阿缇菲的打算，拎着手里价值连城的箱子，走向了远处人声鼎沸的码头，随后在黑山羊的连声抗议中，不舍地掏出5枚铜轮，买了一张标准舱的船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