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看着眼前，这山海最后一条幸存可能性的景象，心里有种预感。

　　身处其中，当真宛若炼狱。

　　即便不如自曾经感受到的虚界威压，也不会弱多少了。

　　“活在那里，绝对是种折磨酷刑。”

　　“但却又因生的本能，不得不挣扎苟活……”

　　“不过反过来想，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生活自如的。”

　　“虽不是圣，却已经勉强具备了在永寂虚界中生存的能力。”

　　想到这里，李凡不由看向白发青年。

　　“此空想构筑的本尊，绝非等闲之辈。”

　　白发青年的声音，从山海之末景象中传来：“你可曾感受到了什么？”

　　“无处不在的虚界气息，令人战栗不适。”李凡如实回答。

　　“还有呢？”

　　“还有？”李凡微微怔住。

　　再度仔细端量，沉默许久后，摇头以对。

　　白发青年一阵哑然。

　　“果然，山海大道的归属，跟实力、资质，似乎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

　　“诸位同劫尊者，还有铭道他们，俱是一眼看出了山海之末的特殊之处。偏偏你这得玄牝大道眷顾者……”白发青年心中满不是滋味，连连摇头。

　　李凡神色如常，只能笑了笑。

　　总不能告诉他，之所以他能吸引玄牝大道，全靠着【大道归真】四个字、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说实话，还真之后，在玄牝大道上发生的变化，实在有些出乎李凡的意料。

　　在见到玄牝大道降临的那一刻，李凡还以为其就跟山海间的所有其他东西一样，全都随着还真的发动而重置了。

　　但很快，李凡就察觉到了不对。

　　随着还真面板上，“大道归真：第一玄牝”四个字发出梦幻的七彩流光后。

　　那原本在李凡眼中看上去高不可攀的山海大道，瞬间就变得熟悉起来。

　　既是这一世山海被重新临摹涌现的山海大道，又是被还真收服、归真的第一玄牝！

　　于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没有任何悬念了。

　　几乎是如臂使指，李凡以超脱修为，轻而易举地吸引了玄牝大道的归附。

　　李凡并不清楚，玄牝大道是在降临之前、就已经被改变。

　　还是现于山海后，受到了还真的影响，方才被打上了【归真】的标签。

　　实则此二者的区别，不会对实际造成任何的影响。

　　李凡只关心，这新一世被捕获的山海大道，能不能用来当做【还真】模拟推衍的动力能源。

　　很可惜，答案是不能。

　　“随着还真发动、山海重置，大抵的确是有新的玄牝大道出现了。因为我没有感受到【大道归真】中，第一玄牝力量的减弱。”

　　“但正因为玄牝已经归于还真。故而，无论是过去、将来、还是现在，亦或者任何时空的【玄牝】，都是还真所属了。”

　　“对还真而言，就像是曾经吃过的东西，便再也没有新的胃口。已经归真的山海大道，自然不会诞生新的模拟动力。”

　　“即便如此，这【一收永收】的能力，也着实太过霸道了。”

　　若是从这一世山海中玄牝大道的视角来看，就能凸显还真的可怖之处了。

　　就好比你一直以来活的好好的，生活美满、家庭无忧。

　　却突然有个人跳出来，声称是你的主人。

　　你必须无条件听从对方的命令。

　　而你，就只能无可抵抗的，全盘接受了这突然降临的命运。

　　“永生永世，都没有翻身的希望了。啧啧啧……”

　　“不过，我喜欢。”

　　“就是不知，还真模拟所需，究竟为何物。我先前以为，因为涉及到圣者，故而需要与其同格的山海大道作为能源。但现在看来，似乎跟还真自身的某种消耗有关？”

　　李凡脑海里刹那浮现诸多念头。

　　而面前白发青年在接连叹息后，也没有再卖关子。

　　将众人计划直抵山海之末的原因，如数道来。

　　“吾等皆是山海所出。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故而山海被道湮所吞，吾等也将归于虚无。”

　　“甚至即便是现在，山海仍在时，吾等若是离开了山海。自身存在根基，也都将消弭。”

　　李凡微微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

　　“唯有圣者，身比山海、方才能不借山海之力而依存。但，当时间长河行进至山海之末的时候，此种情形便发生了变化。”

　　白发青年眼眸中，有明光闪动：“彼时，山海已经虚弱至极限。对于山海间生灵的约束力，也迎来了自山海诞生之初、最弱的时刻。”

　　“尤其是当山海消亡前的那一瞬。”

　　李凡心中一动，联想到生灭之界内被空想而出的万千可能性长河奔流，隐隐有些明白过来。

　　“所以，我们的计划便是……”

　　“不错！”铭道仙掷地有声道，“山海亡于道湮的瞬间，吾等便借助这无数空想可能性，跃出山海、独身自立。”

　　“山海自顾不暇，我们不会受到太大的阻力。”

　　“唯一需要面对的，就是永寂虚界的威胁。”

　　“然，归于山海，跟山海之外。在道湮面前，所面临的压力，也是截然不同的。”白发青年缓缓补充了一句。

第1661章 时光末行者

　　仿佛曾经亲身体会过一般，白发青年陷入回忆，幽幽说道：“若是能顺利脱离了这【山海】身份的归属，即便没有达到圣者境界，也依旧能于永寂虚界中幸存！”

　　“相较于仍处山海之内，道湮的杀伤力弱了不止一筹。这便给了吾等最后的一丝自救机会。”

　　李凡眯着眼，打量着白发青年。

　　生灭之界其余尊者似乎对白发青年极为信任。他所说的结论，众人皆是深信不疑。

　　然李凡内心的疑惑却不可能就这般消除。

　　“脱离山海之后呢？”

　　“即便真如你所说，我们能于永寂虚界中存活。但又能坚持多久？”

　　面对李凡的质疑，白发青年淡淡说道：“山海既覆，星自重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便进入了下一轮回之中。或许有朝一日，又有山海复现，将星吞没。但我们总归是能在新时代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甚至于，或许星对于我们这些山海投诚者，也有优待也说不定。”

　　“这完全是猜测吧？”听完白发青年的大计，李凡神情变得颇有些微妙。

　　“是……也不全是。”

　　白发青年并没有再解释下去，只简单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回答。

　　眼看场面似乎陷入僵局，铭道仙这时候站出来打圆场：“需知，对我等没有达到圣者境界的修士而言，这已经是所能推衍出来的最后求生之法了。在所有方案之中，这已经是生存概率最高的那一个了。”

　　“换句话说，纵使没能在山海归星的那一瞬，完成独立。我们也毕竟活到了山海之末，是也不是？”

　　“当然……”

　　铭道仙话锋一转，看向李凡：“道友你自是跟我们不一样的。如今，你已执掌【玄牝】大道，若是不出意外、将来成就圣者，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如果你不愿参与我们行动，我们也可理解。”

　　“无论是投奔彼岸，亦或者圣朝，都可自为之！我们绝不阻拦。”

　　“唯望看在这么多年相处的情面上，不要将生灭之界秘密泄露出去。”铭道仙言辞恳切道。

　　李凡叹息一声，沉吟不语。

　　“我想一想，再给你们答复。”

　　李凡的反应，也在一众尊者的预料之内。

　　毕竟他已经是“准圣”了。

　　若是毫无顾忌便直接答应加入生灭之界的计划，铭道仙们恐怕反而会觉得奇怪。

　　李凡足足思考了三年时间，方才给尊者们答复。

　　“相较于彼岸那些不知名姓的圣者，我还是更愿意相信你们。”

　　此言一出，纵使以铭道仙等人城府，也不由纷纷喜出望外。

　　“毕竟我能获得玄牝大道，也是托诸位的福。又岂能在这关乎生死的事上，辜负诸位？”

　　“待我辛勤悟道修行，早日成就圣者，将来执行计划也就更多几分把握。”李凡义正言辞。

　　诸尊者皆连连称善。

　　经此一事，李凡才算是真正获取了铭道仙他们的信任、彻底融入生灭之界尊者行列之中。

　　在接下来的交流之中，李凡也就慢慢知晓了更多他们的隐秘。

　　那白发青年，的确是那位山海行者通过空想之法凭空复现生成的。

　　许久之前，同劫五尊偶遇山海行者。

　　山海行者向五尊讲述了空想之法以及山海之末的光景。

　　五尊最开始自是不信。

　　于是那位山海行者，当着五尊的面，亲自施展了空想构筑的大神通。

　　模糊光影涌动中，白发青年，徐徐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