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再怎么凶悍，也毕竟只是初生状态。很快，道湮中的动静就慢慢平复。而太极图则是悄然又返回了木舟之上。
停停转转，终究无法维持。又变回了木棍形态。
木棍上的花纹，似乎较之先前稀疏了不少。而两端的黑白二色神情，也似乎变得无精打采。
“此物诞生于尘世开辟之初，效仿大道诞生衍化……”
“然终究不具神智，不知道则根本，只得其形、难得其神。”
“故而如此悠久岁月过去，依旧只是这般模样。”
李凡屈指轻敲木棍，淡淡评价道。
十二真仙闻言，不由点头了然。
出手将太极木棍从道湮中抓回来的，自然是墨杀了。
经过了五十年的思索跟适应，墨杀终于认清楚了自己身份。
跟周遭无处不在的道湮，彻底切割分离开来。
只作为“墨杀”，玄黄仙界天地之魄、李凡门下走狗而存在！
跟山海尘世所有其他生灵、力量都不相同，墨杀入道湮，那当真是有些“如鱼得水、游刃有余”的味道。
道湮的侵蚀力量，对墨杀几乎难起作用。
而甚至周围有其他存在时，墨杀甚至可以先借助道湮的力量对敌。
刚刚抓捕太极木棍，正是祂初试身手。
如果不借助道湮，只是靠自身跟太极木棍相争。怕不是要陷入一番苦战之中。
但有了周围大势、“道湮”的相助。将其擒拿也只是顷刻之间。
而李凡之所以能够如此迅速就勘破了太初生灵的底细，同样也是墨杀的功劳。
如果说道湮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的话，山海间几乎所有生灵，都是不通水性。些许超脱者，则是身具游泳之能。
而墨杀……
则是天生生存在这片海洋中的鱼类！
“即便仙舟倾覆，有墨杀救我，也能安然无忧。”
并没有向十二真仙显露墨杀的存在。在其完成使命后，李凡就命其返回玄黄仙界中。
而感受到墨杀气息的离去，原本受伤极重，似乎奄奄一息的太极木棍，竟转瞬间又变的生龙活虎起来。
然而李凡只是连续几次弹指敲击，将它积攒的力气霎时镇压。
如此反复，太极木棍终于认清楚了彼此间实力的差距。变得暂时老实起来。
“山海间，竟有如此奇妙生灵。”
“太初生灵，有些比仙界都还要古老。往往本身就象征着山海间古老道途。据说，曾有真仙降服太初生灵后，从中悟道。证道无名那一刻，就是直抵超脱之时。”
“我看这畜生所衍太极之道，也是不俗……”
全程目睹李凡降服太极木棍的十二真仙们，纷纷感叹道。
“不过前辈已经足够神通。这木棍，倒是对前辈帮助不大。”时启文此言一出，船上众人齐齐安静了下来。
时启文也察觉到了自己话中的不妥，正欲苦笑赔罪。
却听李凡坦然说道：“的确，此物对道途几乎无用。”
“然则对这趟旅程，却是用处不小。”
十二真仙闻言，正不明所以。
却见李凡，竟将勉强恢复了些许力气的太极木棍，再度扔入道湮之中。
太极木棍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原地呆滞了片刻。
随后如梦初醒，疯狂朝着道湮深处逃窜。
“前辈，这……”
十二真仙，正欲发问。
却忽的察觉，身下小木舟，航行速度不知为何似乎变得更快了一些。
再细看时，发现那逃入道湮之中的太极木棍，身上似有道道细小黑线、跟舟身相连！
正因为这些黑线的连接，太极木棍就好像牵着木舟在道湮中快速航行一般。
“还能如此？”十二真仙尽皆愕然。
“太初生灵，虽生命力强大，但终究无法在道湮中长久生存。”
“所以当被困于道湮中时，想要活的更久，它们就会本能的、寻找‘食物’的补充。”
“太初生灵，本就是山海间的奇特存在。对于可能性、生机的感知能力，要远远超过我等修士。我们在这茫茫道湮之上，难辨方向。它们或可感觉到，远方食物的存在。”
李凡立于船头，感觉着玄黄仙舟在太极木棍的牵引下，缓缓改变了方向。面露莫名神情。
而回想起李凡不由分说，便以真灵之火焚尽原初可能性的行径。十二真仙内心皆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说好带他们前往彼岸大世，但现在看来……
摄于李凡淫威，十二真仙也不敢流露出丝毫的反对意见。只是齐声称赞前辈莫测神通。
太极木棍惊慌逃窜之下，牵引仙舟前行了四十日。
即将油尽灯枯、消弭在道湮中之时，李凡及时将它救了上来。
第1593章 山海显真容
太极木棍奄奄一息，两端黑白面孔，皆变得如纸般淡薄。棍身上花纹更是几乎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数条残余。
劫后余生的它彻底老实下来。
面对李凡玄黄虚影的投喂，急不可耐。甚至显露出讨好的面孔。
直到饱餐一顿，才慢慢缓过来。但它并没有老实太久。
仅仅三天后，太极木棍便旧态复发了。
已经意识到李凡实力的强大，这次它没有选择再袭击李凡。而是直接跃出船外，朝着先前在道湮中感应到的“气味”来源遁去。
丝毫没有察觉到，玄黄仙舟紧紧跟在它的身后。
“这畜生虽有灵智，但智慧程度着实不怎么高。”十二真仙中的老大，那名为阮瑞宇的侏儒老者，见状不由调侃说道。
“还是前辈说的有理，畜生就是畜生。”其他人皆齐声赞同道。
太极木棍的记性着实不好。
每次在道湮中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但只要一有机会，它还是立刻就本能逃入其中。似乎玄黄仙舟上，有什么比道湮还要可怖的东西。
十二真仙在最初几番调笑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纵使太极木棍灵智不高，但作为生灵趋利避害的本能，总不至于没有。一两次的逃遁，如果还能说是一时利令智昏。但一直如此的话……
众人看向独立船头，面容表情深不可测的李凡。心中再度涌起一阵寒意。
原本到嘴边的疑问，被强行压了下去。
十二真仙心中，皆是已经有些后悔上了这条“贼船”了。说是驶向彼岸大世，但从从目前种种来看，对方似乎并不想这么容易就把他们给带过去。
但除了继续呆在船上、一条道走到黑之外，他们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擅入道湮，死路一条。反抗李凡，或许死的更快。十二兄弟心中纵有万般苦涩，也只能默默承受。
十二真仙不知，这一点倒是他们误解李凡了。
并非是不想把他们带着驶向彼岸大世。
而是李凡也不知道，这所谓彼岸，究竟在哪里、该如何去。
“从理论上来讲，这苍茫山海间，应有诸多类似灯塔信标的存在，指引彼岸具体方向。新的超脱强者，只需坚持找到最近的灯塔。而后继续向着下一个灯塔不断航行，很久就能达到彼岸大世。”
“但不知为何，我已经在道湮中漂泊了这么长时间，却始终不见灯塔痕迹。”
“有两种可能，我没有凝聚自身超脱真意，纵使灯塔近在眼前，我也无法窥见。这种可能性，不是很高。毕竟我头顶这叶孤帆，不是假的。”
“另外嘛，则是横渡山海，本就需要花费这么多的时间。正如我孤帆记忆中所见到的那样。没有方向指引，横渡所需光阴，能硬生生将一超脱强者寿元耗尽。而若是有明确方向指引……”
“所需时间，纵使削减百倍。也是一段难以想象的漫长时光。”
对此，李凡心里已经是有所准备了。
他也不指望很快就能彼岸。
“当初紫衣降临时，多次提及‘不愿帮忙跑腿’、‘不白跑这一趟’。说明即便在他这种老牌超脱强者眼里，从彼岸降临可能性，也并非是一件消耗可以忽略不计之事。”
“但先前，原初可能性屡屡有牵涉到那些超脱强者的时候，他们又仿佛瞬间感应、降临……”
乘风破浪于道湮之中，李凡心中隐隐升起一种预感。
在这片苍茫山海之间，似乎是不存在时间流逝这一说法的。
亦或者说，时间流逝只作用在他们身上。
无论他们在这里待上多久，都不会影响尘世间一切可能性。
看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曾经逆流于时光长河之中，李凡倒是勉强能理解其中原因。
“离开尘世，进入山海，便是一瞬间跃出时光长河。在跃出的那一刻，时光长河就好似陷入相对冰封之中。直到再次进入，时光长河才会重新流动。”
“若是把山海本身，看做一颗从下往上、茂盛生长的大树，那么尘世间诸多可能性，便是树身上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下，代表过去。上，指示未来。”
“代表可能性的年轮，并非只是平面。而是立体，按照时间，贯穿树之上下。”
“原本若是不存在道湮的话，山海的过去、未来，都是联通一体，完整的。能逆流而上者，可自由顺畅的在树上下不同位置穿梭。”
“但因为有道湮的出现，山海之树，被拦腰而断。”
“纵使能时光逆流，所能活动的范围，只局限在目前身处的一段树干之中。”
“并且，年轮与年轮之间，原本属于树干的组织。已经绝大多数被道湮所吞没。寻常生灵，唯有在年轮线条中，方才能够生存。”
“我于时光长河中逆流，便是自上而下，沿着年轮的痕迹、纵向在山海之树中穿梭。而横渡超脱，便是离开所在年轮线，在山海之树的横截面中、抵御道湮而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