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垠的无限海上，似乎已经许久没有新的真仙造访过了。

　　平静的可怕。

　　只是不时海面上，会无故浮现涡旋。搅动些许水花。

　　李不仁，亦或者说是李凡。

　　在这些水花飞溅起的水滴中，恍惚间看到了无数的光影。

　　那是比之前他在漩涡中所经历的千万亿年，还要漫长的岁月累加。

　　而这仅仅是大海中微不足道的几点水滴。

　　李凡举目四望，无限海无边无际。

　　真不知有多少历史，生灵汇聚于此。

　　言语难以描绘其恢弘之万一，李凡徜徉其中，怔怔失神。

　　个人，真仙，无名。乃至跨越可能性的强者。

　　在此等造物面前，也似乎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时间好似陷入了静止，思绪也仿佛被完全冻结。

　　不知过去了多久。

　　李凡本尊体内，来自还真的波动，将他给惊醒。

　　那是一股极为奇怪的情绪。

　　似是惊喜。

　　似是缅怀。

　　亦有悲伤。

　　还有愤懑。

　　万千情绪交融，令李凡难以分辨还真究竟是喜、是怒、是哀、是惧。

　　而无限海的平静，却是悄然间被打破。

　　水下似有恐怖至极的深海巨兽，正在悄然苏醒。

　　整片海面都被搅动。

　　宛若沸腾般，开始惊起浪花朵朵。

　　水滴碰撞间，带来的恐怖力量。甚至使得墨杀仙魄的隐匿，都逐渐失效。

　　就像在狂风暴雨、滔天巨浪中，一件单薄的救生衣，根本就起不了救命之用。

　　神念附着的道网，岌岌可危。

　　即将彻底消散。

　　下一刻……

　　李不仁却是莫名其妙的，从无限海中脱离出来。

　　之前所见种种，皆仿佛一场错觉。

　　只是……

　　李不仁伸出右手。

　　虽没有唤出仙灵之力，但李不仁知道，只要自己愿意。随时都能沟通无限海，唤起无穷无尽的力量。

　　但他不敢。

第1456章 山海之寓言

　　对于纯粹的毁灭造物李不仁而言，几乎是不存在“恐惧”这种情感的。

　　之所有能用无限之力而不敢用。

　　则是因为“本能”。

　　脑海中一旦产生动用无限仙灵之力的念头，李不仁的眼前就仿佛再度出现了无垠无际的无限海景象。

　　每滴都有着万亿年历史之重的滔天巨浪，将会顺着他联通无限海所产生的通道，倾泻而下。将世界万物，乃至天地大道，全都淹没。尘世间无物可以幸存。

　　这难以言说的压力，使得即便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李不仁也难以按下那个无形的“按钮”。

　　除了恢弘无限海本身带来的压力之外，更让李不仁在意的，是那隐于无限海下、未曾得见的恐怖存在。仅仅是祂们在感应到还真后，思绪引起的波动。便可于无限海掀起惊涛骇浪。

　　而自从返回现实后，李凡一直尝试着跟还真沟通，打探有关无限海的更多信息。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好在让李凡稍感心安的是，“还真”的力量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实时性的影响，自己依旧可以一念之间发动。还真应该只是心境不佳，懒得回应而已。

　　但此次无限海短暂旅途所窥见的种种，却让李凡不得不考虑许多。

　　比如，无限海似乎跟道湮之劫关系匪浅的事实。

　　再比如，还真应该跟无限之海有着莫大的渊源。跟隐于无限海下的恐怖未知存在，更应是旧识。

　　“将一切虚拟化，回归最初的锚点。”

　　“那位于无尽世界之上的无限海，究竟有没有被回溯呢……”

　　极为沉重，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就这么猛然出现在李凡面前。

　　一直以来，随着李凡修为境界的提高，他对还真能力的了解也在不断加深。从面对真仙时似乎就已经有些乏力，到能凭空生造出名为【无间轮回】的单独时间线片段。似乎永远看不到还真能力的尽头。

　　但在今天，当借助昔日仙界所留的手段、一跃而上接入无限海之后。李凡似乎终于窥见了还真的极限所在。

　　“隐于无限海下的恐怖存在，似乎跟还真是旧识。若是同位格的存在，恐怕还真的回溯之力，未必能作用在祂们身上。”

　　“但想要证实，却需要下一世再入一趟无限海。不过……”

　　李凡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这是他自轮回修行以来，首次需要面对跟他一样、能够跳出轮回之外的敌人。尤其是在无限海中险些被“淹死”的经历，更是让李凡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压力。

　　而且，还真于无限海上的表现，那凌驾于尘世间一切之上的几股力量。使得李凡不由得想起了，曾于柳如尘口中听过的、关于创世神的传说。

　　“强大的创世神，击败了祂的同类。并抽取祂们的力量，衍化世间众生……”

　　柳如尘自言，他是在一本古籍中看到的这则传说的。

　　之前李凡曾搜魂过柳如尘，也的确在他的记忆中看到过这本古籍。只不过当年药王宗逃离玄黄界之时，走的仓促。这古籍原本也不是什么重要之物，也就没有带走。自此就不知所踪了。

　　“这创世神的传说，玄黄界其他地方并没有流传、记载。”

　　“有理由怀疑，所谓的古籍，恐怕是那孙缥缈的随笔……”

　　“此书也是柳如尘随手翻阅，除了创世神的传说之外、也只看了另外一则山岳跟海洋的对话寓言。”

　　李凡回忆着柳如尘当年所见。

　　远古之初，世上只有山海。山海彼此环绕，相偎相依。本来山海间甚是和谐，直至一日，海中忽有生命孕育。

　　这是跟山与海截然不同的存在，为海增添了诸多生气的同时，也自然吸引了海的注意。

　　起初，山并不在意。

　　海中生灵，寿有尽时。而山海长存，永世不灭。相较于山与海几乎无尽的岁月，海之生灵注定只会是匆匆过客。

　　但随着岁月流逝，山却惊讶的发现，海中生灵的数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繁盛了。一番查探之下，山震惊的发现，是因为海不忍见生灵们纷纷死去，故而将自己无尽的寿命，分给了它们。

　　山大为震怒：“海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群小不点，凭什么够资格享用跟我们一样的无限寿命？”

　　海却温柔的反问：“山啊，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呢？你我都是能永远存在于这个世上的，即便将寿命分给他们，也不会使我们变弱分毫。这山海之间变得热闹点，不是更好吗？”

　　山一时语塞。

　　祂观察海中衍化的生灵们，继而叹息道：“海啊，并非是我吝啬。只是这些小不点，一旦掌握了原本不属于它们的东西，它们就会本能的渴求更多。”

　　海又反问：“什么叫本属于呢？你我这无限的寿命，难道是与生俱来的吗？”

　　山最终沉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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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只是单纯的寓言故事。但若是跟创世神那一篇结合在一起，再加上我于无限海上所见。恐怕另有玄机啊。孙缥缈……”

　　李凡沉吟片刻，决定要找到那本丢失的古籍。

　　不过，当年药王宗全体逃遁，被十宗认定为叛界行为。宗门被很快就被打砸，劫掠一空。当时的混乱场景下，谁也不知道那本古籍究竟去了何处。被人直接焚毁了也说不定。

　　李凡先是唤来石板。

　　虽说石板号称能记录玄黄界中一切发生之事，但李凡知道，却只限于原初的玄黄界中。而且诸如钓鱼池这般的超脱力量，石板也无法记录。

　　所以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果然，没有找到柳如尘记忆中的那本古籍。

　　不过，以李凡目前对玄黄界的掌握力度，只要这本书尚存在于玄黄界中，就一定能被找到。

　　无需李凡亲自去办，只是一道命令发出，万仙盟、五老会修士纷纷自梦境中苏醒。在自家库藏中翻箱倒柜，搜寻起来。

　　李凡的注意力，暂时回到了分身傀儡李不仁那里。

　　虽没有调用仙灵之力，但自无限之海归来的李不仁，却是已经有了“无限”的属性。

　　加上仙皮传输过来、尚存的一缕仙灵之气。

　　仿佛通过了某种验证。

　　原本不过一隅之地。宛若高墙般的无形边界，须臾之间显化了实体，并向后翻折。

　　这是种颇为怪异，但又很难说清的视觉变动。

　　李不仁只觉得这一方狭小空间，正迅速朝着四周扩张。

　　并且，由于空间体积的变大，之前并不存在的位置中，逐渐出现了一条斜向上的阶梯。

　　空间的扩张，似乎永无止境。而这条出现在李不仁面前的阶梯，也似乎始终向上延伸。

　　看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