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猜到，这黑气的出现，应该跟自己贸然使用登临法阵有关。

　　不过，李凡将之前自己使用登临法阵的几处地点都已经重新打探了一遍。

　　并非所有的地方，都有黑气滋生。

　　李凡推测，或许跟从“高处”坠落的事物息息相关。

　　“就好似水面溅起的水花一般，只有坠入水底的事物大到一定界限，水花才会足够明显。”

　　“我个人取巧，从势高处坠落，无足轻重。”

　　“但若是一界……”

　　“坠落之威，便足以滋生黑气。”

　　“但那星海中央，却是例外。或许是那处水面本身的特殊之处有关。”

　　李凡沉吟不语。

　　他观测过星海中这些黑气的蔓延速度。

　　确定这一世在他完成玄黄升华计划之前，这些黑气不会对玄黄界造成任何影响。

　　所以，就算暂时不用管它们，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唯一值得忧虑的是，若是黑气再多一点，或许会惊动仙墟中的那位悟道真仙。”

　　事实证明，那位真仙并非是真的对外界环境完全忽略。

　　若是出现影响、甚至足以威胁到祂的事情时，祂绝对会从悟道境界中脱离出来。

　　之前的轮回经历中，祂被药王鼎、归虚大阵所惊扰，就是最好的证明。

　　“道湮之劫，将临之象么？”

　　李凡嘴里低语着，墨儒斌关于黑气的猜测。

　　意念却是锁定了，自身体内一团被金光封锁的黑气。

　　正是之前他用白圈落凡尘，分解的真仙血肉所得。

　　这黑气的威能等级，很显然跟登临后跌落生成，不在同一级别。

　　但却依旧给李凡带来阵阵心惊肉跳之感。

　　“当年覆灭仙界的道湮之劫，究竟是因何而起？”

　　这固然，不是李凡目前所该操心的问题。

　　但却是随着他实力的不断进步，一个无法逃避的现实。

　　李凡的登临跌落，绝不是致使黑气诞生的根本原因。只不过是类似导火索一般的存在，将隐藏在平静表面之下的灭世灾劫，给提前激发了出来。

　　李凡确信，纵使没有他此世这般行径，下界星海恐怕最终也还是要步昔日仙界后尘。

　　“当真是步步紧逼，不容人喘息啊。”

　　“想要真正的长生逍遥，何其之难。”

　　有关黑气种种，李凡现在还无从对抗。只是冷哼一声，将其存在牢牢记在心中。

　　整整用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李凡终于才完成了这一世万物归虚大阵的布置。

　　阵法脉络，悄然藏于玄黄大地之下。

　　源力精粹凝聚一体后，只要阵法不发动、界内生灵，便再也无法察觉。

　　阵成的瞬间，玄黄界中生灵，唯有极少数，心中猛地生出一股大难临头之感。

　　但很快，这股直觉就消失了。好似完全是他们的错觉一般。

　　甚至玄黄天道，也只是对李凡的行径有隐隐的感知，并不是十分确定。

　　这点，从玄黄天道几乎没怎么降低的好感可以看出来。

　　李凡双目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看着玄黄界中的众生相，自惊惧又恢复平静。

　　“人有时候，还是要相信自己直觉的。”

　　幽幽说完了这么一句，李凡正欲返回大启，视线却忽的落在玄黄界、其中一位生灵身上。

　　此人李凡并不陌生。

　　正是张浩波。

　　轮回初始，李凡还跟他与何正浩等人有些交集。

　　不过随着李凡实力的愈发强横，这些人却是已经很难再落入他的视线中了。

　　这一次，也仅仅是布阵完成、离去之前的随意回眸。

　　但正是这随意的一眼，就让李凡对张浩波，再度生起了兴趣。

　　这一世李凡布置仙降、万物归虚大阵，习惯性的自熟悉的丛云海开始。

　　而在一个月前，他刚刚开始布阵的时候，依旧身为凡人的张浩波，还待在丛云海、琉璃岛上。

　　但现在，一个月过去，张浩波却是拖家带口，离开了丛云海。

　　“赤炎焚海提前了？”李凡微微一怔。

　　掐指一算，却并没有发现焚海灾劫要提前的征兆。

　　“这是为什么跑了？”李凡不禁来了几分兴趣。

　　神识锁定张浩波。

　　发现他自从逃离丛云海后，依旧有些寝食难安。话语间，似乎还想要带着大家继续逃离。

　　不过，在已经筋疲力竭的全体家人的强烈反对下，张浩波最终还是妥协、放弃了这个想法。

　　但，他看上去依旧忧心忡忡。不时抬头望天，不知道在担心些什么。

　　对于他的这种表现，张浩波家人自然是难以理解。

　　张浩波整日神情黯然，苦恼不已。

　　或许整个玄黄界，能够明白他的忧虑源头的，唯有李凡了。

　　“竟然能感应到，我布下的灭世杀机？”

　　李凡神情恍惚，仿佛回到了许久之前，身为渔民的张浩波向他诉说丛云海之变、而后举家逃离。

　　而后轻轻一挥手，张浩波整个人仿佛被冰塑一般、出现在了李凡面前。

　　如果说，张浩波能够察觉到丛云海之变，是他作为打鱼人的直觉的话。

　　那么他居然能在万物归虚大阵布阵完成之后，隐隐感到灭世危机。就绝对是非同寻常之事了。

　　“难不成，昔日的旧识身上，还隐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李凡的神念，顷刻间扫过张浩波的身躯。

　　还是凡人、没有修行。并不存在瞒过李凡的可能。

　　在张浩波的脑子里，跟脑组织几乎融为一体的，隐藏着一个闪闪发光的镜面碎片。

　　只是三分之一个指甲盖大小。

　　其上泛起的气息，李凡并不陌生。

　　“这是……”

　　“无量镜碎片？”

　　李凡仔细打量后，瞬间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无量镜灵孙路遥曾说过，无量镜在玄黄界中，还存在着一些碎片。

　　上一世他曾经陪着搜寻到了大半。

　　但依旧还有一些没有找到。或许已经被玄黄天地所吞噬，参与进入了天地奇物的轮回之中。

　　而导致张浩波预感异于常人的，正是这其中一枚无量镜片。

　　无量镜有着推衍未来之能，相应的，张浩波也因此对即将到来的灾祸生出感应。

　　“一枚碎片，能感知到我布下的大阵？”李凡眉头皱起。

　　随之将那枚镜片取出，握在手心，仔细观察起来。

　　“原来如此，这碎片算是无量镜负责对外感知、收集数据的核心部分。甚至比起孙路遥找到的那无量镜本体，都还要更敏锐一些。”

　　“既为仙器，能够感知到仙阵，也属于正常。”

　　李凡看向一旁依旧静止矗立的张浩波。

　　“可惜的是，这枚仙器碎片、实在太小了。”

　　“当张浩波身为凡人时，这仙器碎片还能影响到他。”

　　“不过当张浩波踏上修行之路，尤其是步入筑基期、有了自身筑基奇物之后，这仙器碎片对他影响，反而被削弱了。”

　　“大抵还有些，对张浩波有眼不识泰山、放着自身仙器碎片不去融合，反倒是去融合其他奇物的愤慨、报复之情。”

　　李凡笑了笑，手心之中，玄黄灭世变：岁月流转、沧海桑田，轰然发动。

　　只见这镜片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闪一闪的，光芒变动的愈发急促。

　　但落入李凡手里，又哪里还有逃脱的可能？

　　光阴流转，宛如日升月落的明暗变化中，这枚镜片化作道道流光。

　　被风吹散，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跟它的本体一样，迎来了同样的宿命。被李凡当做了养料，用来喂养玄黄天地。

　　感应着因为布阵而稍许跌落的玄黄好感度恢复如初，李凡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手一挥，将张浩波送回了原位。

　　没有了脑海中无量镜片作祟，之前困扰他的止不住的忧虑，将不复存在。

　　从此将跟他的家人一起，在玄黄大地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也不知，究竟是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