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里很安静，灯笼和货物们也安安静静，只有倒刺舌头舔脸沙沙声。

　　趁这会儿功夫白雨珺已经完成了注视过去未来，找个物种和龙族一起扛黑锅是不可能了，说起来这货还是龙族近亲，一条灰鳞蛟，无论它有何种与龙族不同的神通也没用，别的神仙妖魔只会一口咬定说蛟是龙族的，做的所有事都是龙族习性，这口锅还得继续背下去，即使龙族凋零也甩不掉。

　　外面的兽形高山不是它，灰蛟借助死去的古兽尸体潜藏养伤，硬挺着没死。

　　这条蛟的过往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看的龙脑仁疼。

　　其苏醒后的生活丰富多彩。

　　山下那个家族只是它数不清感情生活中的一段，数万年过往片段全是婚庆场面。

　　择一处风水宝地，娶妻纳妾生儿育女，妻妾老死后换个地方重复。

　　属于典型的仙界枯燥凡间美好并深刻落实的类型。

　　虽说高能量生命与平凡生命难有后代，但凡事就怕琢磨，而且不间断持续漫长岁月的思索，时间久了总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例如尽量弱化血脉影响，虽然没有最初几个子嗣优秀好在数量够多，它也不在乎后代修行能力如何，反正越多越好，娶妻纳妾生孩子，待妻妾老死后给儿女们留下丰厚家产便远走他乡，重复浪漫旅程。

　　即便弱化的血脉也有其独特之处，经过漫长时间努力不经意提升了附近区域修行圈子整体质量。

　　有点儿喜爱到处甩籽的毛病，算不上坏，从某些方面看素质还挺高。

　　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竟然还有模糊的片段。

　　按理说被重伤后过往片段应该变得清晰，偏偏有几段模模糊糊就像隔着劣质塑料布。

　　白雨珺觉得可以通过交易获取那段画面。

　　在胖虎消耗大量口水后，身后拖着尾巴顶个蛟首穿人类衣服的灰蛟睁开眼睛，察觉动弹不得，六翼怪蛇的缠绕秘术还在发挥作用，伤的不重，一身法力被封住，无法维持人形。

　　推开圆润虎头，抹了把脸上的口水坐起身。

　　没顾得上看屋子里有谁，起来第一件事看外面浮空竖着写的龙文。

　　伸手指向龙文哆哆嗦嗦牙齿打架。

　　“谁……谁……谁写的龙文！”

　　没人回答它，有点儿冷场，胖虎不得已上前，用爪子拨动胳膊指向柜台上的杂货铺老板。

　　唰，白某龙收起折扇，摘下耳机。

　　“哟，醒了？”

　　坐地发呆的灰蛟茫然点点头问道。

　　“你是谁？可知外面龙文是谁书写？”

　　白雨珺也不回答，站起身，走到柜台另一边，方便顾客观看铺子货架上的各种宝物。

　　随手从聚宝盆里拿起一颗亮晶晶宝珠，上下抛玩想事情。

　　灰蛟欲再开口询问，忽然听见铺子外一声蛇类嘶鸣，立刻闭嘴不敢多言。

　　某白低头看向坐在地上的灰蛟，嘴角微笑说道。

　　“我对你的一段记忆很感兴趣，出个价吧。”

　　灰蛟满是鳞片的长脸茫然。

　　白某龙将珠子靠近眼睛并对准明亮灯笼，检查半透明珠子表面有没有划痕。

　　“不明白？就是亿万年前你经历过的秘密，当然，我们可以做笔交易。”

　　继续抛玩珠子，将开心蹦跳的灯笼推开，另一只手指了指货架，又抚过一排纸伞。

　　“看看这些绝世宝物，世间独此一份呢，再看看我亲手制作的纸伞，可是大罗金仙也求之不得的宝贝。”

　　优雅转身坐在柜台上，翘腿，眨眼显现竖瞳。

　　深邃眼神令灰蛟不敢直视。

　　“呵呵，或者用别的东西交易，例如关于你战时贪墨龙族战争资源一事，藏在心里亿万年是不是很累呢？说出来也许就念头通达了，是不是呀？”

　　原本迷茫的灰蛟惊骇，坐地上往后挪，瞪大眼睛死死紧盯白雨珺。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突然身上一沉，仿佛被整座楼阁压住动弹不得。

　　白某龙笑笑，手里的宝珠向后一抛，金灿灿聚宝盆赶紧长出两条腿慌慌张张跑过来并紧张左右移动，踩着柜台边缘险之又险接住掉落的珠子，然后顶着满盆宝贝哗哗响跑回原位。

第1667章 大饼

　　“说吧，你想交易什么，宝物？修为进阶？还是那传说中的自由？”

　　“只要说出来就没那么累了。”

　　白某龙话说的很慢。

　　长长脖子顶着个蛟脑袋的灰蛟只感觉元神恍恍惚惚。

　　胖虎变成胖头橘猫蹲坐在门槛上眯眼卖呆，它觉得老板不仅擅长做生意还擅长卖大饼，自由这张饼又大又圆，看得见吃不着，谁买谁上当。

　　灰蛟好不容易缓过神甩脑袋使劲摇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活了这么多年怎能轻易被几句话诓住，有些事干涉太大它真的不敢乱说。

　　某白一笑。

　　“还不错呢，是个守信的，我想知道你贪墨军资后那段记忆，记不起来？没关系，我帮你回忆。”

　　扭头左右看看伸手一招，后边书桌上的毛笔飞来。

　　舔舔笔尖多蘸点口水便开始作画。

　　笔尖落处浮现墨渍并快速扩散侵染，短短两个呼吸再也看不到杂货铺，四周以及上下尽是模拟人物景致的水墨，灰蛟不知道这是幻术还是真的画，当周围那些或淡或深的水墨勾勒出细节顿时惊讶的合不拢嘴，眼前画面竟然与亿万年前一模一样！

　　再次检查元神确认没有中幻术也没被搜魂，如此更加疑惑了。

　　水墨画重现当时经历，但很快墨渍停顿无法模拟下去。

　　白雨珺将毛笔插在发髻上，背着手走向眼珠子乱转的灰蛟。

　　每一次落脚都会绽开一团墨渍，走过后墨渍又很快变淡消失。

　　走到灰蛟跟前微微弯腰俯视。

　　“很简单的，只要开口同意交易就行，大家时间都很宝贵，你瞧，我的老虎因为你已经耽误了这么久无法安心修行，不然早就渡劫飞升仙界了，都是你的不好。”

　　旁边，胖头猫瞪圆眼睛探脑袋嘴巴半张愣住无语。

　　说了这么多然而灰蛟依旧坚定摇头。

　　白雨珺很纠结，不知道该生气还是为龙族近亲如此信守承诺而高兴，说了半天浪费口水。

　　打个响指，水墨画激荡消散变幻成灰蒙蒙空间。

　　白雨珺身后出现神兽真龙并缓缓抬头，四爪踏地俯视瞠目结舌的灰蛟。

　　元神法相龙威浩瀚。

　　吓得灰蛟两根长须乱颤缩缩长脖子，它更疑惑了，龙族又不是没见过，弱小的龙族甚至还不如它这条蛟，只有那些实力强横的龙族才会有如此龙威，龙族要反攻洪荒了吗？传闻洪荒主世界有条白龙乃龙皇后裔，撑起坠落的太阳被困天柱山脱不得身。

　　话说……

　　眼前的龙族元神法相为何与那位白龙如此相似？

　　小女娃虽然有龙气但并不圆满，能看得出身躯与强大元神不相匹配，仔细感受独特的龙威，猛地发现与亿万年前龙庭掌控者的龙威近乎一样……

　　想明白了。

　　咬牙，猛地站起身。

　　某白小身板和元神法相一起往后退了半步，以为灰蛟要暴起伤龙，但气势又不太像。

　　灰蛟站了大概一个呼吸时间，猛地往前一扑，跪趴在白雨珺面前。

　　“殿下……小的有罪呜呜呜……小的不该贪墨那些资财，实在是愧对龙皇的信任呜呜……”

　　灰蛟趴地上哭的撕心裂肺，也不知道有没有泪水，反正爪子在脸上抹来抹去。

　　白雨珺刚要开口就被哭声打断。

　　“殿下……小的苦啊……亿万年前被打的腿断骨折胃出血，好不容易捱到养好伤却再也找不到龙庭，小的战战兢兢苟活，丢尽了脸面，醒来后这些年过得那叫一个惨呜呜呜……”

　　长长的大嘴把口水甩的到处都是，甚至哭出鼻涕泡。

　　白雨珺想不通几万年哪里惨，闲着没事娶媳妇生孩子也算得上惨么。

　　“好了好了别哭了，注意形象。”

　　灰蛟咧大嘴继续哭。

　　“都是小的一时贪心偷走军中物资，愧对信任我相信我的龙族，呜呜呜……”

　　某白默默后退一步避开黏糊糊的口水鼻涕。

　　“龙庭覆灭龙族凋零有很多原因，你偷走的物资什么也改变不了，并不是每条龙都是对的，龙与龙不一样，有好的也有不好的，看看现在散落诸天万界多少自称有龙族血脉的生物，更有少数龙族忘却规则秩序仗势欺凌残害万族，所以劫难避不开的，如果龙族还在我也会想办法整顿一番，但没想到近乎灭绝，唉，即便能看见未来又能如何。”

　　肩膀一耸一耸快哭抽了的灰蛟张着大嘴抬头发懵。

　　“啊？这……”

　　不知该继续哭还是停下。

　　白雨珺收起元神法相和法术回到铺子里。

　　“那么，你是否愿意交易那段过往，公平交易各取所需，货架上的宝物任你选一件，我觉得你还是买一把伞比较划算。”

　　灰蛟闻言还想哭，眼角忽然瞅见六翼怪蛇看着自己，眼神很是凶狠，赶紧使劲憋住没敢哭出声。

　　“殿下当面小的怎敢无礼，本来就是留给殿下的东西，小的应当献出来物归原主，可不敢交易。”

　　当灰蛟说完这句话代表默认同意交易，白雨珺立刻注视到亿万年前被掩藏的过往，看见还很年轻的灰蛟伤痕累累回到舟筏，休息疗伤时，屏蔽法阵仿佛被投了颗石子的湖面，荡起涟漪走进来个身穿战甲的高大龙族，右手持长枪，左手交给灰蛟一个东西。

　　叮嘱几句话，手持长枪的龙族转身离开。

　　白雨珺摸了摸随身携带用半截枪刃打造的飞剑，半截枪刃正是高大龙族所持长枪的枪尖。

　　抬手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这副躯壳有点经不住连续使用天赋，太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