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若是无法击败天夏,除非天序解裂,那么我们再也难以找到机会了。可若天序解裂,便能覆灭元夏,也无再度有重立之可能了。如此我等岂不是愧对诸位大能之交托?”
诸人也是不由得深思起来,个个心头沉重。
的确是如此,宝器再好,也需人来运使,现在最令他们痛恨的是,底下这些人各怀心思,根本不会力朝一处使,反而会给你拖后腿,让你有十成本事也未必能发挥出七成来。
元夏最大的敌人其实不是在外部,而是在内部!
有人冷声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绝不容许此辈怀有私心,此事我等可看紧一点,届时谁若反对,或是暗中留手,那就以宝器当场镇杀,以做效尤。大不了事后再以天地真环付出一些代价转了回来。”
若是能够就此击破天夏,他们不介意将这些人都是镇杀,可是即便击破天夏阵势,天夏也远还没到覆亡的时候,日后还需要这批人去攻伐天夏,所以能做到这一步已然是极限了。
听他如此说,诸人又相互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便就如此。
随后准备取拿宝器,不过旋即他们发现,他们还是对天序的情况过于乐观了,因为大混沌和纯灵之地的持续渗透,还有在天道的不间断压迫之下,元夏的缺裂只是勉强弥合,稍稍一放松,可能就会引得这些外势争相破围。
这样就算只取拿两件宝器,那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需要他们反复推演,并且进行周密而细致的安排。
这样差不多就要数载时间,而且随着时日拖长,或许会用得更久。而早先想要取拿三件宝器之想法虽说并非绝对不可能,可除非给他们三四十载功夫。
可天夏根本不可能给他们这個时间,况且那个时候,用现在的尺度根本无法衡量那时候的天道,天夏那里也难说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变化。这样他们倒是彻底死心了。
要是这一次的努力,仍旧无法击破天夏,那他们也只能能拖多久是多久了,至于天夏会否进行反击的情况,他们没去想,或者不愿意去多想。因为他们也没有什么太好办法去阻止了。
现在就是他们这一小批人在强行拖着整个元夏往前走,而其余人则是冷眼旁观,非但不上来施以助力,反而暗暗在后拖拽,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扫清前面障碍,那么才有可能再腾出手来打理一下后面。
与此同时,天夏这里诸廷执正运使着张御所传下的法诀,利用玄浑蝉轮流观察着元夏方面的天序。
而在元夏方面在调理天序之际,他们同样看到天序之上起了一丝涟漪,所有人立时警惕了起来。
陈首执特意分辨了下,见那涟漪只是方才泛动,就又沉寂了下去,与诸位廷执讨论了下,认为现在的情况,当是元夏自身也是调度之中。
如今也还不能凭此看出元夏究竟准备取拿几件宝器如此,要知道,宝器与天序深度勾连没可能是一上来就立刻取拿的,肯定是要做一番推算准备的,要不然元夏也不必先来和他们定一年之约了,所以他们还有时间充分观察。
大约半月之后,重岸那里也是传来了消息,说是两殿求全.上真都是闭关,疑似是参与一件大事。这更确定了此前之推断,不过直到现在,另一位混沌修士那里也还没有准确消息传回,他们决定再等上一段时日。
元上殿,某处驻殿之内,万道人用了多日理顺自己的气机后,再一次被要求参与调理天序,同样与上回一般,持续了没有多久,便就顿止下来。
他不难感觉出来,情况绝不简单,那些把握元夏方向之人一定是有着什么其他的用意。
其实不但是他这么想,几位大司议,还有那些上三世的求全上真也都是如此想,他们心下都是警惕了起来。
万道人则是判断,这事肯定是与镇道之宝有关系,因为这个时候元夏想要扭转不利局面的话,也不可能在其他方向上有所突破了。
那么问题当是在......
他眼神变得深沉了些许,想到了一个可能。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做什么,那些人这次很明智,没有把他们唤到一起,只是分别给予法符,令他们各自安坐不动。
这样他们就算想做什么,与什么有所接触,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相信那几人正在等着某些人跳出来,到时候或会下重手处断。
他因为是混沌修士,这个时候躲避此辈的注意还来不及,又岂会生事?所以他便是有所猜测,也是不会去冒这个头的。
至于其余人,这些人都是深谙明哲保身之道,在情势不明之下,也是不会去主动跳出来的,所以这事即便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也只会按部就班进行下去。
可是他无有动作,可不等于他什么都没法做,他大可以将自己的推论送传去往天夏,不过现在尚且不急,可以再观察一番。
元空上层,清玄道宫之中,张御拂袖立站在广台之上,注视着元一天宫所在,丝丝缕缕的清气在背后飘绕,内中更隐隐约约传出剑鸣之音。
近来元夏、天夏两相气数对比,天夏愈发得势,可元一天宫近来一直没有任何动静,若是这么等下去,天夏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聚集起大势了。
元一天宫不可能不作应对,他认为应该就是在等这个转机,或许也不是说转机,元夏不言变数,故应该言将本有的手段使将出来。
要是这手段使出没有作用,除非他们答应让五位元圣的气机复位,否则此辈是极可能选择掀翻棋盘的。
这几日他已经与金庭诸位执摄说过此事了,元一天宫一旦动手,他们也会施展反击,与之决一胜负。
眼下他就在思考自己还缺少什么,现在还得以准备。
克压五位元圣,必须要至上之气,元夏若是弃誓,那么定会将此气舍弃许多,余下比他多一些,也不会有太多了,他若以手中所持的至上之气加以牵制,再以天夏一方所具备的人数优势压制对面,或就能占据一些赢面。
可只是这样,双方都有机会压过对面,结果依旧很难言。
故他需要一个足以左右局势的制胜手段。
想到这里,他伸手一捉,数缕混沌之气缠绕其上,能够驾驭的混沌之气也只得这么多,就算再调和下去,也不会再得多少了,这些混沌之气可以搅乱对面,但还不足以成为关键。
过去他也曾仔细思量过,与元夏决胜,无非就在于两个方向。
首先是下层这里,元夏若是选择破誓,那么他是否可以用手中的至上之气反过来维持此誓,与之争锋相对。
这样道争的局面依旧不变,那么等到天夏彻底攻灭元夏,他们自便可得见道果,如此就可反过来轻易覆灭元夏了。
要知道,道誓本来就是偏向于维系,所以他以一分维系,那么元夏就需用数分来撬动,这里他们是占便宜的。
可是如此选择,就必须将一切结果寄托在下层争斗之上了,要是争斗出了意外,导致他们不胜,那么他此举就变得无有意义了。
不止如此,因为元一天宫底子更厚,所以在相互消耗之下此举可能维持不了多久,这就还要求下层能够速胜,总之变数将非常之多。
除了这个,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将重点着落在上层了,那就是对下层不管不顾,完全依靠上层之力与元一天宫决战。
......
......
第两百三十四章 势起推波澜
张御与青朔、白望二人有对依靠上层之策有过讨论。
青朔道人认为这般很是不妥,认为这一场道争乃是上下之战,绝不可直接选择将下层抛却,这也不合天夏之道念。
似如天夏之理,其中有一桩极就是给予所有人进道之选择,那么他直接摒弃下层,不给下层任何选择的机会,那岂非背反此理?
便真要如此,也除非是下层自身愿意放弃。
白望道人却对此表示道理不对,但落到事实之上,却又有许多关碍。比如你若是给下层选择,哪怕玄廷负责执掌下层,也并不代表全部的下层生灵之意,最后必然是不同意的。那么只能做一个选择了。
他们与敌斗战,是要求胜求生,这是最大的目标。而要是不能胜,所有生灵俱都覆亡,那么坚持刻板的道理又有什么用呢?
并且把重点放在上层,也只是利用上层力量进行决战,并不是说完全放弃下层了,那么等到打赢元夏,道果摘取,若是下层还依旧存在于那里,那是最好不过,可要是在斗战之中覆灭,那么凭着大战之后所享之道果,那可以集中力量将所有人复还回来。
他还与张御言,此战决乃是生死之战,道法之战,绝不能掺杂个人情绪,在斗战之时,当如天道一般无情,方能攫取胜机。
张御听取了两个人的意见,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判断,虽然后一种选择看去更为理智,既不用过分消耗至上之气,且看起来也是更为稳妥,可是在他心里,却是偏向将前一种。
因为他觉得,若是纯以道争而论,实际上无论上层与下层,所面对的都是与己方层次对等的敌人,且各自都有取胜的机会。
所以落在天道之上,上下层并没有一定的高低之分。反而如今的天夏之势看起来更很有胜算,那么为什么不把这机会交给天夏呢?
他认为应当相信天夏,也应当相信那些同道。
但同样需要考虑到的,就是将所有的胜负成败都是维系在下层之上,诸多上层大能恐怕很难接受。就算他们愿意站在天夏这一边,却也不见得愿意把己身之生死全部交托在他人手上,这既不现实,对于那些大能来说也不公平。
所以他认为,此事或许要上下层两個方向同时发力了。这样的话,他的至上之气势必要分开运使,既能维系道誓,又要应付元夏的侵攻,道理上不是不能,只是需要上下配合好,并且还需要依照具体的情况来定。
假设上层的赢面较大,那么至上之气只需要对下层保持最基本的维护,不使其破散就好,这样保证道争不坏。
若是下层的赢面较大,那么只需要牵制住上层大部分的力量,而后让下层尽可能的速胜,这样最后就能反哺上层,哪怕他们无法击败元一天宫,也能由此赢下此战。
思考到这里后,思路大致理清了。
他在广台之上走了几步,觉得将胜负全数寄托在至上之气上显得单薄了一些,还需要用其他力量进行补充。
这里,或许就只能落在御中之力上了。
在长久的对抗和调和之中,他的御中之力倒是提升颇快。而御中之力乃是维系诸多力量的关键,没有此力,他就无法炼化玄浑蝉,也没有可能取到至上之气。
御中本身虽然没有任何力量攻击,不过中力之挪转,却是能打破虚实阴阳,道理上却是可以撬动任何力量的。
比如元空和大混沌之间实际上就存在于中力,也是这等力量才能让彼此有缓冲之余地,而不是激烈碰撞,假若这里的中力发生改变,那么必将撬动两者。
但目前而言,元空及大混沌之力也撬动一部分,这点力量还不足以拿来对抗元一天宫,目前看来那是远不如至上之气的。
不过此力的运用不止这一处,他凝神思索了一会儿,他曾经有一个设想,乃在他成就之时所得,道理上是行得通的,如果能成功,或可成为一个杀招。
以往他没有尝试往这方向,那是因为有别的手段可以运使,事情也还没有走到这一步,现在他却是好好思量一番了。
他再看了一眼下层,且需要加快一些了,元夏、天夏的气数变化,可能就在近段时日就会有所决定。
元上殿某处,黄司议正和无面分身弈棋,落去一子后,他随后道:“最近诸司议都是在忙碌,也无我等之事,正好不必多管,也省得我等多费心思。”
无面分身小心道:“诸位司议可是想着如何反击天夏么?”
“反击天夏?”
黄司议嗤了一声,道:“要能反击早便反击了,不是我等没有实力,而是很多人不愿意。”
无面分身心头一跳,又来了,黄司议近来屡屡说这些事,话里话外都是透露出来元夏内部矛盾重重,好像用不了多久就维系不下去了。
他不能不接话,只得小心道:“那以黄司议之见,我元夏往后会是如何?”
黄司议道:“能如何?我为元夏司议,当然是期望元夏能长存下去,只是我等毕竟是修道人,元夏胜了,我等就能见得真道了么?我看不见得。”
无面分身想了想,摇头道:“真道。池某却是不敢想了。”
黄司议却是道:“有什么不敢想的,我觉得你当好好想想,多想想,要不然这一局你到哪里去赢?”说着,他点了点棋案。
无面分身见话既然说到这里了,他只得顺着道:“池某愚钝,敢要请教。”
黄司议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注棋局之上,道:“你与我下了这么多棋,不见长进啊,都不见你赢我一局,着实无趣。”
无面分身道:“黄司议棋力高超,功行更胜在下,在下着实赢不了。”
黄司议嗤笑道:“那你不敢赢。”他身形往前俯了下,道:“我是说你若赢我,我又不想你赢,那该是如何呢?”
无面分身心头微微一震。
黄司议指了指他,道:“我来替你说吧。”说着,他一振袖,就将整个棋盘翻了去,掉落在下的棋子一枚枚的撞碎,再是全数化作齑粉。
他道:“这就是你,”又指了指自己,“也是我。”
无面分身一阵惊栗。
黄司议站起身道:“行吧,这里对弈到此,回去好好想想吧。”
无面分身想到了一些可能,马上也是站了起来,对着一礼,道:“黄司议,池某请教,若不愿为棋子,又等当是如何?”
黄司议没好气道:“我想好了的话,还需来叫你想么?”
无面分身为之愕然。
黄司议挥袖作驱赶状,道:“快去想,想好了再来与我说,最好快一些,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见真章了。”说着,他便遁起一道灵光,霎时飞遁远走了。